丁珊离开,走廊上就剩下他们三人。
冯昔长叹一声,看着身侧的吴雨檬,轻声说:“小檬,你应该跟笑笑道歉的。”
吴雨檬一下子毛了:“左一句笑笑右一句笑笑的,何莞尔就是何莞尔,你干嘛要叫她小名?”
被吴雨檬一个问题带偏,冯昔明显地一怔:“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叫她的。小檬,你不要再无理取闹好不好?”
眼见着两人要吵起来,何莞尔忙说:“没事,不过一个称呼而已,小吴不喜欢就改好了,我没关系。”
吴雨檬依旧紧绷着脸,丝毫不领情地看着何莞尔:“凭什么你来装好人?”
何莞尔无奈:“好吧,你爱怎样怎样,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我真管不了。”
“说得倒好听,你做的是什么呢?”吴雨檬冷笑一声,走到她面前,“其实我七年前就想找你问一问了,你在大学里交了个男朋友,又说冯昔是你男朋友,到底是什么意思?”
弯弯绕绕好半天,这下终于进入正题。
何莞尔一声叹息,心头的疲惫铺天盖地。
树欲静而风不止,她一再地想远离是非,偏偏是非不停地找上她,看来仅仅靠回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了。
不是在包间里,没有在众目睽睽下被问出这个问题,已经值得庆幸,只是大厅外面人来人往,不时有同学出入,如果发生什么争吵,也会很快被人发现的。
何莞尔不得不凝眸看着吴雨檬,低声耐心地解释:“自始至终我都和冯昔只是朋友关系,他和你在一起以后,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处处避嫌,从没有主动和他联系过。至于我和我前男友分手的事,完全和冯昔无关,最终阴差阳错害得冯昔受了这么多罪,我自知这辈子都补偿不了。所以,我也没有奢求你们能原谅我。”
她看了眼冯昔,继续说:“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应该相信你爱了十年的男人,冯昔是什么样的人,相信你应该很清楚。”
吴雨檬并不买账,扬高声音:“我当然信得过他,只是我信不过你。早就听闻何校花好手段,今天有幸见识到你的表演,实在让我大开眼界。我猜,你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装可怜,孤身一人跑到美国来求冯昔收留?”
何莞尔愣了愣:“刚才也是为了不让孟老师扫兴我才加的,你不用担心,我马上删除掉冯昔的联系方式。”
“不用!”吴雨檬紧绷着脸,“都被你盯上了,想搞个联系方式多简单?谁知道你刚才是不是故意引得孟老师来关注这件事?”
“我……”何莞尔动了动唇,发觉这样和她胡搅蛮缠下去没有丝毫意义。
“好吧,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放心?”她无奈,只好问吴雨檬。
“除非你答应我不去什么南加州!”吴雨檬理直气壮地说着,似乎这在她看来是很容易办到的事。
“小檬!”冯昔都听不下去了,“这是她好容易才争取来的机会,怎么可以因为你无理由的怀疑就放弃掉?”
“我不管!”吴雨檬声音愈发地大,“她要是去,就是对你有想法。冯昔,你为了她被一场车祸害得这样惨,还要被韩可那样的渣滓嘲笑。凭什么?你本就是天子骄子,为了何莞尔低到过尘埃里去。现在你一点点回到本该有的人生轨迹,我就算不为了自己,也不能看着你再为了她牺牲!”
“不会的,我不会再和冯昔联系,”何莞尔言之凿凿,“我可以保证不再和冯昔有任何交集,但让我放弃进修的机会,我办不到。就算我现在答应你,那也是违心的。”
“总算露出狐狸尾巴了吧?”吴雨檬冷笑,“口口声声说欠我们太多希望能弥补,不过让你放弃一个机会而已,你都不敢答应,还敢说你没有想法?”
何莞尔一阵苦笑。
放弃?吴雨檬说得倒容易,不过一句话的事儿。
可这是她的人生,她好不容易一点一点挣来的人生。不见得风光,但有着她的坚持。
所以这就是她退让的底线,她可以不去打扰冯昔和吴雨檬的生活,但放弃自己一点点奋斗得来的东西,她也办不到。
“随你怎么想吧,”何莞尔知道没办法在这个问题上和吴雨檬一争高下,只好无奈地揉揉眉心,“总之我问心无愧,也不想搞事。”
说着,何莞尔看了眼冯昔,低着头:“我不等崔刚了,我先走了,你们玩得开心。”
话音未落她便匆匆转身,也来不及再等丁珊回来了。
此地不宜久留,再等下去还不知道会生出些什么事端。
“小檬,别!”
何莞尔还没走出几步,忽然听到背后冯昔的喊叫。
她心生警觉,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兜头落下的冷水浇了一身一头,还有什么东西随着水落下。
紧接着,她闻到一阵带着草木气息又微腥微咸的气味随着水雾弥漫开,再低头看着脚边的几支迎春花。
何莞尔眨了眨眼,脑子里一片空白。
发生了什么事?是吴雨檬忽然动手了吗?还是有人从楼上泼东西下来?
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便有液体顺着额头滴落下来,她怔怔地没来得及闭眼,就被那水滴一不小心滚进了眼眶。
好疼!
何莞尔马上闭上眼,好一阵都睁不开。
短短几秒时间,随着冯昔的再一声惊呼,又听到脚边响起玻璃碎掉的声音。
她后知后觉地想要闪开,却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身体一歪天旋地转,慌乱中忙扶住身边的柱子才没有倒下。
“小檬!你这是要干什么?”冯昔的声音愈发地严肃,“你是真要伤到她才满意吗?”
十几秒后,何莞尔好容易忍着疼睁开眼,看到地面上的一片狼藉,以及面前一脸肃然的冯昔和满面愤懑的吴雨檬,大概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是刚才她哪句话、或者是哪个行为刺激到了吴雨檬,她趁着何莞尔转身,顺手端起了走廊下用作装饰的花瓶就朝何莞尔泼去。
至于何莞尔听到的玻璃粉碎的声音,则是吴雨檬泼了水,又把花瓶扔在她脚边砸得粉碎的动静。
冯昔之前的淡然已然不再,眼里神色复杂。
动了手的吴雨檬则看着何莞尔,紧咬着腮帮,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心口剧烈起伏。
何莞尔看着身上白色的卫衣淡绿色的液体迅速浸染开,恍然间开口:“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空气忽然安静,廊下三三两两的人,以及大厅里几张熟悉的面孔,都看着他们的方向窃窃私语。
好半晌,冯昔终于开了口:“吴雨檬,你今天实在太过分。你今天必须和笑笑道歉!”
吴雨檬的眼圈却红了,带着哭腔:“明明是她不对,你为什么总向着她?问心无愧?你因为她的事遭了多大的罪?她怎么就好意思说这四个字的?我们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你忘记了吗?”
她本来硬绷着的眉眼,一瞬间垮了下来,泪如雨下,哭得凄凄惨惨。
而本该哭的那个,却一声不吭,攥紧了手心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