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堆大叔笑得有几分释然,显然昨天没找到独自上山的何莞尔,让他很不放心。
何莞尔心下感动,不过搭了个便车,大叔竟然留心,知道她没下山,还冒着大雪来找她。
“你没事就好,我还担心下雪你没下山被冻着。这下可好了。”
大叔还在碎碎念,挥舞双手大声叫喊,像是在招呼着谁,只是用的民族语言何莞尔听不懂。
莫春山听了对话,大概推断出前因后果,淡淡地说:“留在玖须海或者找对路,又或者看到小房子,你都不会有危险,偏偏走错了路还眼瞎,差点没命。你可别跟这位大叔说昨晚的事,我怕人家以为汉族人都是笨蛋。”
他陈述的都是事实,且语气平和地不得了,然而何莞尔还是能轻易听出他话里话外的嘲讽。
她捏了捏手心,气愤地回嘴:“放心,我是俄罗斯族,不丢你们汉族的人,也没你们汉族这样骄傲自大嘴毒。”
“听起来你对我们汉族很不友好?难怪那晚上一番打砸抢烧。”莫春山声音轻缓,“不过昨晚你连喝三杯红酒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我……”何莞尔被噎得心口疼,有心争一争的,却发现自己真是满身都是把柄。
好吧,她说不过他,还是不要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了。
旺堆大叔兴致极高:“姑娘,我们村子的人昨晚没找到你,现在可能还在着急。要不你跟着我回去一趟?让他们看看也放心,顺便让他们再看看,看我是不是吹牛昨天遇到个小仙女。”
被人夸小仙女,何莞尔简直心花怒放,刚才被莫春山惹到的一丝不快消失无踪。
接着又被大叔说动了和他们一起去耍坝子——从来只知道耍坝子的大名,她还没真正去玩过,这一次正好遇上,她是真心动了。
这里的人生性热情又好客,她是一点都不担心旺堆大叔有什么坏心的,而且跟着旺堆大叔走,她也就不用看莫春山脸色了。
简直太完美。
何莞尔刚想答应,没想到旺堆大叔的目标已经转移。
他围着莫春山的车转了几圈,眼睛发亮,嘴里一直念叨:“这车不错,这车不错……”
和车比起来,小仙女的吸引力显然弱了很多。
倒是莫春山问了被大叔忽略的她:“县城还有多远?”
“十几公里。”旺堆大叔接过了话题,“小伙子,昨晚下了第一场雪,我们去林子里烤肉喝酒,还有老腊肉煮的面片子,可好吃了。”
说得兴起,大叔兴奋地走上去,在莫春山肩膀上使劲地拍了一拍。
真是一点都不见外。
何莞尔看到莫春山肩膀沉了沉,又看到他明显地一皱眉,心里先是发紧,后来竟有些暗爽。
管你生不生气,反正你肯定打不过旺堆大叔,再说人家一片好意你也不好意思还手的。
果然,莫春山只是表情变了变,没有动气的意思。
旺堆大叔说得兴起,甚至手舞足蹈:“小伙子,和小仙女一起,我们耍坝子,烤松茸,冻的。”
他汉语不是太好,到最后有点词不达意。
何莞尔倒是听懂他的意思了。
“冻的松茸,还能吃吗?”她睁大眼睛。
“怎么不能吃?我们可吃了好几年!”大叔一拍大腿,“还有,把松茸晒干磨成粉,炖鸡汤,鲜地很。”
何莞尔一边听一边吞口水,心早就跟着大叔飞远,只是看了看倚着车门的莫春山,暗暗祈祷他可千万不要去。
这个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把她当成苦力和小跟班,使得无比顺手,偏偏她一对上他就心虚,还不由自主按他说的去做,真是一点骨气度没有。
莫春山却是一如既往的淡漠语气:“走吧,看看无妨。”
何莞尔心里五味杂陈,既有马上能见识耍坝子的喜悦,也有又得和莫春山同路的沮丧,表情丰富,眉毛快扭成一团。
莫春山侧眸,轻轻一挑眉:“少吃点,别给你们俄罗斯族丢人。”
何莞尔没吭声,只是等莫春山转过身,她咬着牙,无声地在他背后模拟了个端起大石头砸向他狗头的动作。
却不知道被他在倒车镜里看了个正着。
“幼稚。”他头都没回,吐出冷冷的两个字,却没察觉自己的嘴角,也有个上扬的弧度。
跟着旺堆大叔动次打次的音乐,大切诺基载着莫春山和何莞尔,到了几公里外的伍珑河边。
河边围了一圈十几个白色的帐篷,帐篷中央一块大大的坝子,五彩的经幡围成一个大大圆圈,经幡下,一群穿着艳丽服装的姑娘和小伙子,载歌载舞。
这里最大的帐篷近百平米大小,宽敞又明亮,一圈沙发围在四周,当中的台几上摆满了食品。
被当成贵客的小仙女何莞尔,从没见识过这样的场景,睁大眼睛只觉得处处都新鲜。
“坐啊,坐。”旺堆大叔招呼他们,自己出帐篷去喊了人来。
莫春山在沙发的末尾坐下,何莞尔巴不得离他远远的,干脆在帐篷边上草地上厚厚的毡子上坐了。
没过多久,有人端了酥油茶上来,然后旺堆大叔一堆人涌进了帐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围着何莞尔叽叽喳喳,说着她听不懂的当地话,还有热情老阿妈上前来拉着她的手,嘴里碎碎念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不过几分钟,何莞尔笑得脸都僵了。
好在看够了小仙女,大多数的人都散去,只留着几个孩子还不肯离去,眼睛大又圆,脸上有明显的高原红。
“被人围观的感觉怎样?”莫春山心情似乎不错,端起酥油茶,轻轻抿了一口。
接着脸色一变,一副差点被呛到的模样。
何莞尔差点笑出声。
看他这样,明显是喝不惯酥油茶的味道。
简直太好了,最好他马上走人,反正她是找到了靠山,可以自由地放飞自我,再不用看他脸色了。
然而想是这样想,等十几分钟后旺堆大叔开始上酒和肉了,何莞尔忽然无比操心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