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日邀请莫春山来参加葬礼的时候,何莞尔也就是心血来潮随口那么一说的,本以为莫春山会特别商务地敷衍两句,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
然后,没多久,才嘉发来消息说说莫春山从他那里要走了何莞尔的微信二维码,说方便联系。
何莞尔当时也没多想的,扫了也就扫了,不过加一个好友而已。
后来她回过神,马上觉得不能就这样任人宰割。
莫春山的微信里,如她所料是一片空白的,就连微信名都是简单至极的两个字母——Mo。
何莞尔却想到他能看到自己的朋友圈,顿时坐立不安起来。
她生性外向话又多,朋友圈动态几乎天天都发,有时候一时兴起好几条连着刷屏,还有不少搞怪的自拍自黑。
信息极其不对等,她看不到莫春山莫春山却能看到她,感觉好不公平。
莫老板挑剔且毒舌,如果被他抓住了槽点,那必然会被他嘲笑得体无完肤。
于是何莞尔好好地把自己之前发过的一些东西过了一遍,该删的删该屏的屏,力求留下满屏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塑造自己高端洋气上档次的形象。
删了一下午,终于觉得看的过眼了,心满意足放下手机认真工作。不过下班回到家又觉得不放心,于是干脆改成了三天可见。
等改完删完了,何莞尔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莫老板家大业大的,哪里有功夫关注她的朋友圈?
不过既然改了,也就懒得再改回来。
于是手机一甩,蒙头补觉去。
却不知道夜幕中,南岸区的某人,在落地窗前抱着布偶猫闲暇地翻着手机看。本来是唇角弯弯掩不住地笑意,忽然发觉之前还能查看的照片消失不见了,脸明显地黑了黑。
孟千阳提着行李轻轻地走到他身后,问:“老板,该去沪市了,那件事终究得解决。”
他眸色沉了沉,放下猫任由它跑远,转身答了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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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州的初冬潮寒浸人,何莞尔六点起床的时候,窗外还是沉凝如墨色的天空,隔着玻璃也能感觉到屋外的阵阵寒气。
她把自己裹得粽子一般,戴了大大的一条围巾遮住口鼻,只露出两只眼睛。
她赶了最早的一班地铁去城郊的公交站,又坐了半个多小时的区间车,七点半就到了石攀山。
起得太早又一路颠簸,出门前吃的一碗泡面早就消耗完了。想到一会儿要到的地方的空旷与疏离,何莞尔身体都冷了几分,好在下了车看到公交站旁有卖烤红薯的小摊,赶快买了个捧在手心里。
红薯微红的皮被烤得焦脆,皮上挂着被火舌炙烤出来的油。何莞尔剥开那层又脆又丑的皮,一口口吃着内里醇厚绵密暖暖甜甜的瓤。顿时,整个身体都暖和了过来。
一个红薯下了肚,何莞尔靠着红薯给的那一口热气,撑到了顾念的灵堂。
为了给顾念办丧事,顾大姐从外地叫来了她老公,专门负责照顾老人,她则忙里忙外。
他们一家人倒是住得近,于是顾大姐比何莞尔还早来。她的指挥下,工作人员已经将灵堂基本布置好,满眼的黑与白,以及灵堂里的冰棺,让她心口的一团暖一下子消散,冰冷的感觉再次充斥着全身。
何莞尔深吸一口气,慢慢走近冰棺。
顾念躺在冰棺里,经过了简单的化妆修饰,看不出解剖的痕迹,也不是那么地骇人。
就像是,仅仅是睡着了而已。
不自觉间,酸涩的感觉又充斥着鼻腔与眉心,何莞尔忍了又忍,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能哭,结果还是掉了会儿泪。
正值寒流带来降温的日子,虽然天色渐明,寒意却越来越浓。
顾念的父母九点过到了灵堂,他们状况还好,不过顾大姐虽然能干但毕竟人生地不熟,于是何莞尔自然而然地担起葬礼的重头,接待着前来吊唁的顾念生前的朋友。
这些日子,经过警方的多番查证,顾念账户上属于她自己的部分有几百万,等走了流程报批后,就会返还给顾念的父母。
在小县城里,这也是一笔巨款了。
不到中午,莫春山就已经派了孟千阳来送奠仪了。
何莞尔迎上去,看了眼他身后,貌似随意地问:“莫总呢?他太忙了来不了是吧?”
孟千阳有几分好笑。
何莞尔这样子,明明就盼着老板来,偏偏要装作不在意地问一句,看起来别扭又刻意。
他忽然起了心要逗逗她,于是屈指掩唇,轻咳一声后说:“我们老板抱恙,所以……”
“啊,是那天落水的事吗?他还病着?要不要紧?有没有去过医院?”何莞尔连珠炮似地发问,神色紧张,接着苦恼地蹙起眉。
都怪她,冒冒失失被人算计,落了水后逃生,贪恋洗个热水澡和换上干爽的衣服,于是也没及时通知警察。
呃,最过分的是她饿到不行,还在老乡家吃了饭才去现场的。
孟千阳看着何莞尔傻乎乎的模样,忍不住地轻笑起来。
笑够了,他终于不再绕弯子:“老板让我先来,他随后就到也。”
说着,随手将准备好的奠仪递给何莞尔。
何莞尔负责转手给顾家,不过摸了摸那厚度,偷偷咋舌。
莫土豪是不是没习惯转变角色?这奠仪似乎是按着他土豪小伙伴的标准来的。
这出手太阔绰了。
何莞尔刚刚摆脱可能赔一辆大切成为光荣负资产人士的噩运,这时候忍不住和孟千阳抱怨:“你老板出手实在太大方了,要是他哪天办丧事……啊呸……童言无忌大吉大利……”
她扇了自己一下,干笑:“要是他哪一天办喜事请我,你说我倾家荡产也不够随礼的啊!”
孟千阳但笑不语,只不过心里念叨着——春山哥要真结婚的话,您老人家来人就够了。
新娘子随个屁的礼啊!
何莞尔只觉得他笑得分外妖娆,看她的眼神也不大对劲,忙把孟千阳引去上了柱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