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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是不平静的一天,自午后始,玉霞城中云、李、徐三家纷纷派遣外姓客卿,替换召回在城外矿洞值勤的族人,并大幅度加强戒备。
三家外宅的警戒强度被提升至三倍,十二个时辰都有修士小队轮轴巡视,至于内宅那更是将防护阵法逐一开启。面对五年前秦家灭门惨案的复仇者,他们不敢留下丝毫纰漏,少数筑基修士更是和衣而卧,睡不安稳。
恐惧,不安,各种异样气氛悄悄在大宅门里无声弥漫,从面目紧张的青壮,到眉颦深皱的妇孺,谁都无法镇定。他们各自蜗居屋房,惶惶不可终日,有的甚至整夜都没合眼。直至整夜过去,太阳再度升起,照耀传递出温暖和光明,数百上千人的精神才稍稍松懈,被疲惫裹挟着睡去。
这是一个安静的早晨,宁静的白日,这又是一个熟睡的早晨,僵死的白日。复仇者在淡淡微笑,看着精神折磨的美味,被时光之手悄悄端上筵席,等待品味。
环望原来玉霞五家修仙家族宅邸,思贤坊齐宅在两年前被烈焰烧成了白地,现如今还是一片断垣残壁,没清理干净。至于秀玉坊秦宅,因年前有某个外地修仙家族搬入,故被换名为谢宅,倒有一番热闹气象。
大宅正门三进院落之后,有小场平地,其长宽各百余步,碎石打底条石铺地,是秦宅,呃,不对,现在是谢宅的练功场。
“喝!哈!”声声劲喝,崩碎晨间寂静,远远透出深宅。
有百十精壮汉子,此刻正驻足练功场,击拳蹴脚,形声整齐化一。他们身着暗青短褂,以布条束发成髻,看去颇有军旅的杀伐之感,浑身古铜色肌肉抖淌连绵,若弓弦拉颤。
掌如虎爪,威烈,足胜蛇吻,迅捷!放眼望去,这批健壮男儿,个个皆是百里挑一的豪杰勇士,撕虎裂豹不在话下。假若是传统武侠世界,他们就算及不上全盛时期的萧峰郭靖,那起码也是黑风双煞全真七子级别的硬手,纯以地面战论,足堪与练气六七层修士抗衡。
“唉,可惜了……”驻足场边,秦梦琉轻叹自语。女孩知道此世并非没有武学,但是由于寿数原因,武学之道始终不得昌盛,逐渐流与下乘。
和修士们“引气入体”不同,武道实质是将自身气血炼化真气,非但需要比修士养精更多的食补之药,还会损耗常人寿元。五岁站桩,十五搬运气血,不跨入先天的话,武者战力的上升曲线截止三十岁,接着身体脏腑机能急剧劣化,鲜有活过半百者。
况且,就算武者跨入先天境界,可凭胎息滋养自身,但活到六七十岁后,身体机能还是会无可避免地走向衰败,越老越不堪战斗,远比不得修士战力持久。
入门易,精通难,伤寿元,乏空战……如此原因种种,导致神州大地上,武道沦为旁枝末节,除南荒较为兴盛外,其余各地皆不足道,纵有少数堪比筑基的先天高手,也是“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根本改变不了修士称大的总体格局。
毕竟武道凋零太久,从太古天武蚩尤陨落青丘算起,到现在足有好几万年了。当初威震华夏的太古武神道传承也在三分后逐渐湮灭,不为世人所知,独留下三危,三苗和蚩尤的缘由故事,供后人历代口传。
“伏羲以木为兵,神农以石为兵……”念诵《太白阴经》中载文,秦梦琉思绪淡淡。“蚩
尤以金为兵,是兵起于太昊,蚩尤始以金为之……”
凝立半响,那群精壮汉子终于打完收功,列队行进,前往别处补食药膳。待酸臭汗液风卷随散,秦梦琉步入寂静的练功场,缓缓指点周围架台,同回忆接轨。
“唉,这里变了很多……”从场缘武器架台取下把折弓,少女套弦轻拨,声音随风散去。“可仔细看去,又好像什么都没变,还跟原来一样……”
由于几年没专人打理,宅门内很多地方都显得陈旧、腐朽,惟独墙壁反刷上一层白灰,看去崭新透亮,有勃勃朝气折射。
取走壶桶内雕翎箭,秦梦琉折回场底,直面向百步外弓靶,眼前红心清晰。
竖起牛角大弓,少女甚至连扳指护套都不需要,单凭两根清玉铁指,将弓弦缓缓拉开,越拉越直。弓背愈发绷紧,并随弓弦路径弯曲,发出收缩蓄力的颤音。
呼吸悠长,曾经可望而力不可及的三石强弓,正任由秦梦琉把玩,丝毫看不出倔强颜色。由于没搭箭,所以少女不曾松手放弦,怕空放伤弓,崩断弦展。
收弓,取箭,再将巨弓直直拉开,搭上闪亮箭簇,紫眸含光……
跟着,只听“崩”的一声清响,铁羽就在百步外震荡,牢牢插入靶中。
“记得小时候我用小竹弓,离靶子才不过二十步吧……”秦梦琉瞧着无伤指尖,轻轻弹响。
虽说是修仙家族,但秦家亦不拒绝弓射之术,甚至还将其列为一项必要的心境锻炼手法,所有年幼修士皆须学习练射。
“崩~啪!”“崩~啪!”“崩~啪!”
百步宽敞的场地,不闻人声,独听张弓劲响,箭镞裂风入靶声声,显出一种动荡中的寂静,格外安详。
“你的箭,还是一如既往的出色呢,像练习很久的样子……”轻轻鼓掌,从不远入口处传来。
声音柔润,可风霜的印迹却表明,这位谢家主持者不再年轻,连眼角鱼尾纹都不再掩盖。
“哪有……”秦梦琉谦逊微笑,向来者点头示意。“与谢家主相比,我还差得很远,不过是刚上路的雏鸟罢了。”
“你太谦虚了。”谢婉晗淡淡笑道,眼眸充满赞誉的华光。“优雅中透出凛凛威风,让我不知不觉都看得入迷了……”
初看去,她长得并不甚美,可那双盈盈眼眸,却灵巧得仿佛会说话一般,叫人不禁注目凝视。有些女人,与她长期交往后你会觉得厌倦,而有些女人,越久处就越会品味出不同的美丽,毫无疑问,谢婉晗属于后者。
“你曾有过内心混乱的经历吗?”韶华逝去的女性,缓缓走近,她同样选了把三石强弓,整束后站至齐线,抬手拉弦。
借着微微斜光,秦梦琉瞥见她衣襟里悬挂的佩玉,是少女昨日转交给谢婉晗的,来源出处自然是某个叫瞑目道人的老不修。在某思维活跃少女看来,他俩当初肯定有一腿,嗯,指不定郑乔还是第三者插足,玩给力的寝取戏码。
唔,这实在是超…超…超邪恶的,口牙!看来无论在任何世界,翅膀鸟人都是男人无法磨灭的罗曼啊……
弓振,弦惊,白羽没入箭靶,可惜却未中红心。
“你还年轻,一定有关系很好的师姊妹吧,或者是内心喜欢的人……”轻摇秀项,谢婉晗叹息倾述。“可曾想过,时光流逝,韶华不再,你一路走来,她们一路老去,美丽鲜花片片凋零……”
“这个……”
秦梦琉尴尬地挠挠面颊,不知该说什么好。“对不起,我不太明白前辈话中的意思……”
少女可不会傻乎乎认为,这是对方的无心之语,难道说自家真这么风华绝代,连师父的墙角都能被撬动?呃,那也真太悲剧了……
“射出的箭,会显现出心的姿态……”谢婉晗自言自语,再度搭箭射出,不过这回,依旧偏离靶心寸许。
苦笑着低头,美妇眼眸流落寂寞,无奈悲凉道:“当内心动摇时,我的箭也会偏移,是我不行,我的心太过狭隘。我仰慕的存在能有机会窥视大道,本应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而我内心却只感到烦躁……”
风,轻轻吹拂额头,篆刻下时间流淌,曾经青春相伴的过去,终究会随骨骸枯老而逝去。修士的爱情,始终被修为身份所束缚,这不是他们不想跨越界限,而是跨越后的痛苦,太刻骨铭心,锥心刺肺。
“正因为会混乱,才有要整理的意义不是吗?”打断声响起。
拉开大弓,秦梦琉微侧面颊,让手眼心三者合一,放弦射箭——弓颤,正中靶心!
“凡人都会烦躁,气恼,会被自身情感所偏执……”执弓而视,有诚实语句微微叙述,交响和风。“但我们是修士,就应该自御,自律,自制,为达到更高的境界才必须不断修行,不是吗?”
转身对望,紫眸里没有迟疑,亦没有动摇,而是明晰后的决断,充斥自信。凡俗因血勇,以气勇,而修士之勇,则因埋藏内心,是衡量厉害后的挑战,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骨髓心智。
手,将弓弦拉开,镀上飘渺焰火,若有若无。
“若是天生完璧,又何需苦心琢磨?”
箭,疾射而出,升腾熊熊烈焰,炸裂靶桩,将雪白幕墙舔舐焦黑。
低下头,秦梦琉才觉囊中箭矢已尽,耸肩轻笑:“若是只求射中靶心,那这只不过是个游戏罢了……”
“是啊,只是游戏罢了……”谢婉晗沉吟不语,半响后,她才将一片玉笺,示意对方
灵力点缀,排排文字乍现虚空,恰是三家昨日议出的求援办法。
“有几拨修士?”
“至少三拨,我只拦住了一队,他们都是外姓……”
谢家女主轻巧说着,浑不在意死在她手底下的三五修士性命。
“内无粮草,外无援兵,这帮家伙真是黔驴技穷了!”
看过文字内容,秦梦琉冰冷微笑。她原以为,几百年的修仙家族,应该多少有点关系底子,或许会像分水叶家那样,指不定找出个金丹真人帮忙斡旋,故此克制自己,慢慢等对方开牌。
谁料?三家居然虚弱到把主意打陆思雅姐姐身上,真叫做不知死活!实在可笑到了极点!
“从昨天入夜出发,那些练气修士整夜飞行的话,到今晨的话,也差不多了……”谢婉晗在旁补了句。
“嗯,看来我醒得正是时候,”少女轻声低笑,向操持一整夜的盟友致谢。
秦梦琉从不焦急,每推迟一天,都是对敌人心的折磨,同时亦是对她心意的历练。杀戮和血洗,那是复仇者最后品尝的美味,它需要以文火慢慢炖熬,夹杂被复仇对象的痛苦,绝望和恐惧……
如果说人类最大的幸福是等待和希望,那在未来几天里,秦梦琉要赐给玉霞三家的,则是等待后的绝望,仿佛爱琴海上曾经飘扬的黑帆,刮来寒风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