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颜无耻得要红妹,不要黑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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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头,还没到伏夏呢,怎么就毒辣得像火烧似的!”抹了把额头热汗,孟津顺便将外衫扯下,就披件短衣摇橹。
自黄梅雨季后,龙泉溪的水位逐渐抬升,往昔仅能行两百料的河道,这会连四百料沙舟都能直直开进。借着汛期彩头,不少船队运满重货膏粱,航向龙泉城外的枔甘渡,将大批奢耗消费品运进。
譬如孟津所在的四橹沙舟,便是某商会下属的货线,舱里正载着各色香药,专门是为修士准备的。其中不仅有胡椒、豆蔻、附子,孜然这类食用香料,还有专供药用或熏润的精露香料,包括乳香、沈香、苏合香、雀舌香、木蜜香等数十类种,真是蔚为大观,见识稍差的修士,恐怕连里边三成也分辨不出来。
“大伙再加把劲儿!”矮胖的李执事跨出尾舱,拍手打醒道。“就剩下二十里水路了,都把眼珠子给我睁大点,千万别出纰漏,否则把你们全卖了也抵不上这货价零头……”
“他烦不烦啊,这话都改说十几遍了!”小指挠着耳孔,某摇橹水手不禁嘀咕起来。
“忍忍吧……”拍过肩头,孟津朝那后生笑笑,低声提醒道。“李执事虽然说话唠叨,可人还不错,从不克扣饷银,也不肆意打骂咱们,心肠算是不错的了。”
整条沙舟上下就二十来水手,除却船头与樊队头,他孟津算是资格最老的,这类事情上,自然得多担待着点。毕竟大伙出来都是为混口饭吃,也不想遇上什么意外,还有二十里水程,忍忍就轻松过去了。
“切,哪有好心肠的豺狼,养咱们还不就为多吃下几块肉?”后生不屑啐了声,撇转眉梢。
孟津苦笑两声,也不多作解释,便自顾自继续摇起橹桨。他现在是有家有业的汉子,可不比当初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一脸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傻样子。
有些事情,经历得多了,也就看开了,看透了,无所谓了。想他孟驴子当初不也一副愣头青模样,天天抱怨修士不拿他们水手当人看,纯当牲口使唤。
天气实在闷热,李执事赶紧说完套话,便缩舱里躲太阳去了,他可不想被烈日曝晒出黝黑皮肤。至于具体行船事项,那当然不是外行人能懂的,李执事向来只负责发生意外时的应对,从不涉及其余。毕竟“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这句话在哪儿都行得通,修士没必要把船头的责任往身上揽。
待分配好事项,樊队头便拍着旱烟杆,朝孟津笑笑走来,他们是老相识,闲暇时难免有些体己话要聊。将掌舵事宜交付旁人,两人便在船头寻了块清静地方,低声交谈起来。
“怎么样,你到底想好没有?”塞上烟叶,点上火,年过不惑的老水手滋巴着嘴,边吐出烟圈,边埋头点数着浪花。
“我,还想再考虑考虑,这件事儿实在太……”听着问话,孟津霎时有点紧张,眼神也飘忽不定起来。
他当然明白樊队头的意思,可是……
“考虑个啥呀,你不就担心月前刚迎进门的婆娘吗?”老水手挥挥手,似有些不耐烦。“这事情要干成了,别说一个婆娘了,你就是再讨十个八个也没问题。譬如你孟津孟哥儿,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修仙,说不准靠这些财货便能垒上去,攀着某位仙师高枝……”
“但,但是……李执
事他毕竟对咱们有恩啊!”孟津扒拉下嘴角,实在有些狠不下心来。
记得今趟出航后没多久,樊队头便寻了个机会,与他私下聊起舱中重货,言称若将这些香药转手倒卖,让全船爷们富足过十辈子都有余。
“有恩?”放下烟杆,樊队头奚落道。“有屁个恩情啊?感情人家摸摸你的头便是恩情,说你身居灵根资质,便是大恩大德,要你做牛做马,不吃不喝回报一辈子吗?”
“没这么严重吧……”孟津私下嘟囔了句,也不敢打断老水手的牢骚音。
“你啊你!”樊队头忍不住捶打船帮,皱着沧桑叹息。“孟哥儿,你人实在是太善良了,连别人拿假话哄你都听不出来……”
事情要前推到数月前,那一晚行船途中,李执事喝灵酒喝到半醉,迷迷糊糊中说要替全船人“试灵”。跟着,他便把手轮流放过二十余脑袋瓜子,全船一个不漏。待全数摸过后,那矮胖修士便点着樊队头和孟津,说俩人虽然有缘修仙,但却无份传道,真个可惜了。
作为当事人,孟津是倒数第二个被摸的,他甚至还将细节记得清爽——李执事首先把手摊放在顶门,跟着便有一股清新凉气从百会穴上灌下,沿脊柱缓缓向下,最后往会阴处转了个来回,消失不见。再然后,他便指着自己说……
“孟哥儿,孟津,你听见我说话没!”
身心恍惚中,孟津有气无力地答复道:“听着呢,樊叔,我听着呢……”
河道又拐了个弯,隐约可望见枔甘渡的旗帜,旅途的中点不远了。而欲望的脚步,同样也随旅途进展,越发急促。
“你听着什么了?就听着个屁!”老水手在水上闯荡了几十年,吃过的盐比年轻人吃过的米还多,如何看不出缘故。但他没说出口,仅在心里不屑鄙视几句。
“这混账小子,真个有了婆娘没了胆儿,越活越回去了,以往那愣头青模样都跑哪儿去了?害我多费上这么些口舌……”
同样一件事,在两个不同年纪的人看来,意义和概念极有可能是截然相反,所谓“屁股决定脑袋”,不外如是也。
对孟津而言,他尚年轻,上无双亲要养活,不久还将迎婆娘进门,自然没多考虑所谓“有缘无份”的修仙。更何况,李执事闲暇时还说修真练气需要保持童身,房事什么的最是大忌,须挥慧剑斩断情思云云……
几番央求下来,孟津修仙求道的心思,便无声息淡去,没了泡影。试想,连李执事都死死卡在筑基上面了,一介没地位身份、没聪明才智、没机缘财富的水手铁定是没指望了,与其练得低不成高不就,那还不如抱着婆娘暖被窝去。
“孟哥儿,爽快给句话成不?”回头撇眼旁人,樊队头摸着稀疏头顶,不耐烦道。“你休听那矮胖蛤蟆胡说,咱俩一个村子里出来,认识都这么多年了,我老樊啥时候做那些没把握的事情了?”
听这重话,孟津踌躇张口,推脱道:“可是,李执事不是说,修仙要锁精/关,可我们都已经……”
“狗屁!”攥紧拳头,老水手瞪出干涩眼帘,咽下口唾沫数指比划道:“上次到余杭,我可是亲眼见着静寺诸比丘演示,那个叫……那个四辨分什么的,说是‘观此色身皆是不净,我佛如来以……’什么什么的净身,总之根本就……”
要知樊队头现年都四十多了,精力大不如前了,甚至在应付家里那年轻对口上
,也越来越依靠手指。他常年跑船在外,顶上多半绿油油的,刷也刷不清爽,若非能兜里还有银钱晃荡,娘们儿早就跟人跑了。
不过,待到五十出头,就算老水手想跑船估计也没这个机会了,唉,岁月不饶人啊!想来以往跑船攒下的那点家底,也就够他勉强过上十来年舒服日子,可十来年后又咋办呢?难道叫他去死!?
所以,樊队头像借这机会搏一把,相关人手早都联系好了,静寺的某位比丘僧更以佛祖之名起誓,言称事后必收二人为外道居士,教以佛学真修。想来,只要他与孟津联手,就可轻松……
天垂辽阔,数百丈外,有小辑轻舟途经,正推开波浪前行。那舟上立有二人,头皆因剃去顶发而圆,上有戒印明示身份。
前者印比丘戒,肤色与水手同样黝黑,身做枯木之瘦,面向老迈,惟一双精眸烁烁含光,温润如玉而直视心扉。后者印沙弥戒,身形高壮,越七尺有余,方面阔额,骨肉筋结如铁,粗看与佛堂内金刚无二,可惜眼眸不够大,也不够凸。
风声细腻,偶尔间,身后那沙门弟子耳膜轻颤,足弓缩紧,似隐约听到些什么。他前些年才拜入沙门,现正修行三十七道品中的“七觉知”。似这耳通无瑕状态,正是“念觉知”修行所带来的。
“龙骑,你心不定吗?”前立者不曾回头,但凭心传语后者。
“导师,我心定又如何……”合十双掌,唤作龙骑的僧徒皱眉道。“您不是说沙门弟子当受利、衰、毁、誉、称、讥、苦、乐八风摧残而不动吗,为何弟子刚刚又听着静寺那帮人意欲胡作非为?”
“汝心定则自明,自明则无疑义。”老者转过身来,仅摇了摇头,面做凄苦,仍凭心意传语:“应笑而不笑,应喜而不喜,应慈而不慈,闻恶而不改,闻善而不乐……”
稍停顿了下,心语陡然变得严厉:“这种人会是沙门弟子吗?应是沙门弟子吗?”
要知释迦圆音演说即称“众生随类各得解”,加之十大弟子又各具禀性根器,皆有“第一”的特殊定格根器,是故沙门从传承开始便纷争不断,分裂自是难免。
至如来涅槃,光南瞻部洲的小乘宗便分出二十多个宗派,七零八落,基本失去统一教化的标准体系,甚至连传说中佛陀赐予弟子的十件传承法器都搞得不翼而飞,踪迹全无。
在小乘宗混乱后,大乘宗逐渐应运而生,并分中观,瑜伽空二宗,成为沙门主流。现在传入神州的基本都是大乘宗教论,似小乘或金刚乘者,已沦为偏门。
“谢导师指摘,弟子明晓了,他们都是身出家心不出家,身着僧装,心犹恋俗的僧样。”抬起头,龙骑若有所思道。
“是极!”见弟子如此有慧根,老者微笑再解。“经无错,而人有错,是矣真经万卷始终不敌歪解一语……”
听得此言,龙骑忽觉心念通达,浑身毛孔陡然通透无碍,有声过咽喉无碍——“难怪啊,也就是说,这经书都是和尚念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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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波旬对佛祖说:“到你末法时期,我叫我的徒子徒孙混入你的寺庙内,穿你的袈裟,破坏你的佛法。他们曲解你的经典,破坏你的戒律,以达到我今天武力不能达到的目的……”佛祖听了魔王的话,久久无语,不一会,两行热泪缓缓流了下来。魔王见此,率众狂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