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美女,一起看电影啊。”郭子枫痞里痞气,靠在米盈的车旁边,他身上的那件中长大衣,是很多年前米盈出差,不远千里买给他的礼物。
这个牌子,他们有不同风格,同款面料的两件大衣,当情侣装穿,分开后,米盈一次都没穿。
“你谁啊?走开。”米盈左右看了看,周末的闹市区人来人往,他这是闹哪样?
“赏个面子,一起吃晚饭吧?”他嬉皮笑脸,除了脸色不好,完全不是平日里阴郁沉默的样子。
他的头发剪很短,近似小圆寸,因为过于消瘦,眼眶深陷。米盈看到楞了楞,眼前的郭子枫,有了台湾老电影旧版男明星的即视感。
郭子枫发现米盈的头发也剪掉了,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原来,我们两个人都在变。”
“你脑子没进水吧?你想做什么?”虽然这是在Z城,米盈也不想在商业区的大马路边和郭子枫纠缠。
“约你啊,难道约会也会犯法啊?”郭子枫不管不顾,继续调笑,臭流氓一样的挡在米盈面前。
这么有失身份的事情,他是不是疯了?
“没空理你。”米盈车子不开了,掉头就走,她不穿高跟鞋后,走路快了很多。
“做我一天的女朋友,好不好?”郭子枫演不下去了,他没料到米盈对他的态度这么决裂。
“你怎么了?”米盈惊讶的看到郭子枫的眼睛里都是血丝,嘴唇的颜色也不对,有点发青。
她心里有他,看到他这副样子,心揪到了一起,表面上却毫无反应。
“宝贝啊......”郭子枫习惯的示弱,会把“宝贝”这个词,拖很长音,米盈最受不了他这样的示弱求饶。
“你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你陪我一天,我告诉你。”郭子枫的冷汗从毛孔里透了出来,他用手摸了摸脸,不让米盈看到他的狼狈。
“好吧,我们去
哪?”米盈把车钥匙拿出来,郭子枫很自然的接了过去,有他在,米盈坐副驾驶座就好。
车子一直往城外开,出了城,上了高速,两个人很默契,一句话不说。一个不问,一个不吭声,那中间失去的五年,好像从未发生过。这次出行如同他们每次周末的出游,郭子枫安排一切,米盈只需要沿途看风景,她从不担心他会跑错了方向。
米盈以为他会带她去海边,她一直想看冬天的海,特别是晚上冬天的海。空无一人,静谧的黑暗的一望无际,能清晰的听到海哭的声音。
郭子枫怎么可能让她跟他去吹夜风,岁月改变了很多细节,他们不是当初肆意张扬,青春无畏的彼此了。
晚饭前赶到了一座古镇,那天恰好有点小雨滴滴塔塔,米盈跟随郭子枫搭了摆渡的木船,到镇上的景区中心。
傍晚,小河两边的红灯笼还没有亮起来,郭子枫牵了她的手,在她耳边问到:“有没有想起小时候?你喜欢坐的渡船。”他怕这烟雨蒙蒙的空气湿度太大,打湿米盈的头发,另外腾出一只手遮在她头顶上。
一句话而已,抵挡了米盈身边的千军万马,他记得他们初见时,她跟他讲过的点点滴滴。
米盈开不了口来回答,她咬牙克制已经涌到心头的眼泪,她回过头看他,像做梦一样。他怎么就这样出现在她身边,他的声音怎么这么好听,他,他的一切都是她想要的,她喜欢的,但米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了。
“你想干什么?”她摔开他的手,冷冷的问他。
“做我一天的女朋友,就一天。”
“你是不是约炮约习惯了?你当我是什么人?”米盈凶起来,连低头栓绳子,等他们上岸的船夫都吐了吐舌头。
“宝贝,抱抱......”郭子枫看着小老虎一样瞪圆了眼睛,不肯往前走的米盈,伸出了双手。
每一次超级疲累,每一次压力大到就要撑不过去的时候,他会在心里无数次说这句话。
这句话,
是他们那么多年,只要吵架,郭子枫哄米盈的奇招,他不知道事隔这么多年,还有没有效?
“不,不要。我们回不去了。”米盈哽咽但坚决的拒绝了郭子枫。
她看了看雾霭笼罩下的老房子临水而居,古朴沉静的呆在那儿,不远不近,不离不弃。那些被风霜侵蚀的痕迹,同样也在那里,不哭不笑,也不动,但不代表她不疼。
“宝贝,我保证以后不烦你,就一天,陪我一天,好不好?”这是当天最后一班的渡船,米盈想回头也没办法。
“我们找地方吃饭吧?我饿了。”历尽千帆,米盈在面对任何无法把控的事情时,首先想到的是“面对”。
这是郭子枫这辈子都没学会的本事,他习惯了隐忍和逃避。
人生中很多事情,其实应该要勇敢一点,“面对”、“接受”、“解决”、“放下”。
这个古镇,他们多年前来过一次,年少无知,两个人当众斗嘴。
大中午,在一个戏台对面的小饭店吃饭,小吃货米盈边哭边吃。有游客看着小女孩梨花带雨的委屈样可爱,在窗外拿了个单反相机拍她,她立马就收住了眼泪,撅着嘴得意的告诉郭子枫,连哭都有人拍她,这自恋的毛病,到现在也没改掉。
果然,郭子枫带了她进了这家小饭店,临水的吊楼上有张桌子,能看到窗外的小河,和河对岸在窗口洗菜的老奶奶。小镇上没有年轻原住民,都是些老人家,舍不得离开这宅子,生活在这江南水乡的水彩画里。
“你是准备把我们走过的地方,重新走一遍吗?”
“你想得美,我没有这么多时间。”郭子枫笑着帮她拆碗筷,用开水烫来烫去,不抬头看她。
米盈拿出手机,假装看信息掩饰自己的尴尬,心里暗暗叫苦:“哎呀,我怎么这么自作多情啊?”
那丢掉的五年,真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