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渐渐放亮,众人终于又熬过了半个时辰,深渊下地暴动也慢慢平静了下来。骑士和战士挂了近百人,修士群也死伤数十人,就连龙屠和魔矢也挂了彩。斩风倒是没什么,自从他的上半身经脉神化之后,一身神力汹涌澎湃,一人堪比十人。他亲身经历的杀戮不可谓不多,自己也曾爆体而亡过,重生后也有好几次死里逃生的经过,但这次面对这些深渊下数之不尽,悍不畏死的恶魔大军,他甚至有了一股深深地无力感。刚才在地面上时,那些恶魔无法冲上来,凭他的目力也无法看到深渊深处,而方才身临其境时,有那么几次,甚至有几个几乎冲到跟前的所谓恶魔,原来和自己一样是活生生的人而已。虽然他们现在俱都目泛凶光,一个个瘦骨嶙峋,神色狰狞凶残,但也是活生生的人!杀人他不怕,杀恶人他更不怕,但这么多的人难道都是恶人么?
“这些都是些什么人?”斩风向身旁一位忙着吩咐骑士们救治伤者的大主教问道。
“该死的异教徒!”大主教的敌意虽然减少了一些,但语气依然冰冷。
“异教徒?不溶于圣、魔两殿的异教徒么?”斩风嘴角含着一丝讥笑。
“他们杀人放火,偷抢掳掠,蛊惑人心,煽动叛乱!这些不是恶魔是什么?”
“我们是下来帮你们的,不是你们圣殿的下属,你什么态度?”魔矢一声冷叱,龙屠等人身形也围了上来。
另一边,剩余的百十名骑士团成员和五名大主教也站在了为首主教的身后。
“你们来帮忙,我们表示感谢,但你们若是对我们的信仰不敬,就莫怪我不客气。斩风,你和我们圣殿的恩怨,如果此次深渊暴动之后,我们还活着的话,一定会向你讨还的!”红衣主教的身子因愤怒而颤抖着,他明知自己这番话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应该,毕竟斩风六人实在是一股不可视的力量,更何况不远处还有两位次祖坐镇,这时候开罪他们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但是昨晚将近四百名骑士的阵亡给了他太大的打击,强大如他也有些情绪失控。
龙屠和辰昭几人刚要接口,却被斩风摇手止住。
“或许你是对的,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更没有藐视你们信仰的意思,每个人都有信仰的自由,只要他不对身边的或者周围的人造成伤害,就没有人有权利剥夺。我问你一句,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深渊下面数量如此众多的所谓恶魔,他们当中难道就没有一人,两人或者更多的无辜者?难道就没有被你们一竿子都打上无恶不作印记的无辜者?这件事我既然参加了,就不会退出,不管怎样,这些人如今的样子若是任由他们进入凡尘,首先遭殃的恐怕就是那些善良淳朴的百姓!”
斩风深深地看了对方众人一眼,默默的走到岩石层的另一端,席地而坐,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赖布衣的一段话:“情之一字,害人匪浅。亲情,友情,爱情……,就如一把巨刃,悬于上,古往今来有多少高手被这把无形的巨刃所击溃?”自己也曾经斩情数次,但最终都没成功,“有情总比无情苦”,这句话得还真是没错。自从伪神大战后,亲身经历了辰昭和冷双儿的死亡,他自己也确信已经可以做到斩情,却没想到,两人机缘造化,都只是损失了一具分身。再次相见,感怀如昔,激动如昔,一切都只缘于一个“情”字,看来自己跟无情两字还真是无缘那。从心底来讲,他对无情两字还是彻底的抵触的,不然也不会数次斩情都做了无用功。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违背本心,何不按照自己心中所想行事?想通了这些,斩风面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抹笑容,浑身也是一阵轻松。转目看去,却见辰昭几人都在身后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只有方初醒盘膝坐在地上,好像在恢复神力的样子。
“斩风,你刚才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冷双儿柔柔的问道。
“在想你,想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滴滴。还在想大家,想我身边的每一位朋友!”斩风的语气不出的温柔与恬淡,自然而然的伸出手,握住了冷双儿柔弱无骨的手,冷双儿抽了一下,没有抽出来,秀美的娇面变得红彤彤,如一个红苹果,让人谗言欲滴。
“斩风……你快放开我的手!”冷双儿的声音细如蚊蝇,几不可闻。
“兄弟,你……!”辰昭的话还没完就被斩风打断。
“辰兄,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和双儿好,但你们有你们的道理,我也有我的道理,刚才这一阵,我想通了许多事。诚如你们所,等双儿收服了那具分身后,一切自可迎刃而解,可万一她收服不了呢?难道就让我瞒她一辈子?我们的生命何其漫长,但我们的生命在许多时候又是显得那么脆弱,如果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我不会让双儿去收服那具分身。我已经失去了她一次,不想再失去第二次,那种痛苦我不想再尝试。从今以后,我不想再和双儿分开,哪怕一分一秒,我都会无法忍受!”斩风满含深情的双目让冷双儿有些手足无措,他的话语,让她的心跳加速了无数倍。
“斩风,你在……在些什么呀!我怎么都听不懂?”
“你听不懂么?距下次暴动还有几个时辰,那就让我从咱们初识开始慢慢地讲给你听!”斩风溺爱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心情大好之下,不禁大笑了数声。
冷双儿想要躲闪,但不知怎的,心底深处对于斩风的这种亲昵的动作却不是很排斥。
“唉!天算不如人算,人算也赶不上世事的变化之快啊!”辰昭罕见的收起了笑容,望向潇洒哥和寂寞哥的方向,两人也望了过来,三声叹息几乎同时响起。
斩风拉着冷双儿的手,在一旁,用最简短的语言,从两人在修者大赛上得初识讲起,到死亡之地的死亡历练,两国竞技大赛,封神岛上的滴滴,以及他自己的一些遭遇,一直到最后伪神大战,到辰昭和冷双儿的那具分身的陨落,到自己对她的承诺。听的冷双儿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时而高兴,时而悲伤,时而兴奋,时而落泪。
“和尚,斩风的这些事,你和师傅他们都知道是么?”冷双儿俏目中含着泪水,忽然转身向身后的辰昭问道。
“是的!可……”都到了这步田地,辰昭也不再隐瞒。
“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你们瞒着我,是因为我修的是‘太上忘情道’,虽然我的本体被分身反噬,修为大降,眼下暂时无法继续修炼‘忘情天道’。但等到我收服分身的那一刻,返本还原之后,忘情天道便会自动斩灭心中所有的羁绊,一心向道,这个过程中,或许我会想起和斩风在一起时的滴滴,但也不过是一瞬间的灿烂而已。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么?”冷双儿的脸上有着一抹激动的粉红色。
“其实,我们并不是阻止你和斩兄,你修炼的太上忘情道,一旦动情,必将修为大降,元气大伤!想要成为‘禁欲天堂’的主人,必须要心无杂念,无贪无欲。斩兄一旦跟你了过去的事情,你的心境就再也不会保持那般的宁静了。”
“那么现在呢?就在刚才你还在试图阻止斩风告诉我!”
“我承认刚才确实有那样的想法,但现在我也想通了,一切都是你和斩风的事,任谁也无权干涉。”
“和尚,总算我没有白交你这个朋友哦!”冷双儿破涕为笑,眼角上还隐含着泪花,犹如梨花带雨,绝色的容颜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生辉,散发着一股惊心动魄的美丽。
“斩风,你知道么?从天京城和你相遇以来,我就经常在问自己,我确认以前从没见过你,但为什么你这个人会让我感到如此亲切?为什么你痛苦的时候,我的心也会跟着痛;你高兴的时候,我也会感到一股快乐的感觉蔓延全身?每次你看我的眼神是如此的怪异,深情中带着绝望,痛苦中却又满含欣慰。我一直想不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今天我终于明白了,我的夫君。原来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早已经融化在我的血肉中,早已经和我的灵魂密不可分。风,我知道你一定过得很苦,从现在开始,就让我来和你一起分担吧,你的快乐,你的悲伤,你所有的喜怒哀乐!”冷双儿抬起手,轻轻的摩挲着斩风的脸庞,眸子里那能够淹没天地的温柔,如同流淌的河流,汩汩的涌入了斩风的心间。
斩风狠狠的将她的娇躯搂入怀中,就仿佛要将她揉入自己体内一样,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两张火热的嘴唇深深地吻在一处,那么的用力,那么的无所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