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斩风等人就开始苦行僧般的生活,每天的早饭,午饭,晚饭,除了米粥还是米粥,金毛则更是悲惨,它庞大的身子要消耗的能量是别人的数十倍,但每一天的米粥却都是无法管饱,为了节约自身的体力,这货干脆也不上床睡觉了,直接就在饭桌边上打了个地铺。好在斩风还时不时的改善一下众人的伙食,隔三岔五的就到酒楼叫上一桌,来让众人解解馋。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半年后,斩风身上准备的金币也越来越少,到目前为止,仅剩下了不到二百金币,按照目前的花销速度来看,最多还能坚持半年左右。
这一日,众人吃过晚饭,斩风独自走到院中,仰望着天上的明月,心中不觉有想到了“蜕凡”两个字上。
“唉,蜕凡,蜕去凡身,晋入圣境,凡之一字何其艰难,凡人一生奔波劳碌,生老病死,为生计而忙,相比于修者来,他们的苦苦挣扎才更加让人可敬!我既然要彻底的融入凡世,就要放下一切,从明天开始,也要为我们这四口之家的生计而忙了!”斩风目光炯炯,虽然前路渺茫,但他却充满了信心。
“斩风,在想些什么?”妮子不知何时来到了一侧,见他低下头时才开口问道。
“在想怎么养活你们呢?”斩风刮了一下她的瑶鼻,将她揽进了怀里,半年下来,妮子便如同一个妇人一般照顾着他们的起居,这在以前,根本是无法想象的事情,虽然她的眼眸深处那种活泼好动的本性被掩藏的很深,但斩风却依然能够不时的扑捉到。对此,斩风除了感动之外,还是感动。
斩风购买的院恰好是临街,第二天,他便请来了匠人把前面的杂货院在临街的方向,开了一道门户,又请人做了一个牌匾:墨轩。专门出售斩风自己的字画,这是昨晚两人都商议好的。墨轩的开张,作为斩风的一些街坊邻居也都一一过来祝贺
斩风的字画其实很一般,只是在年少时,上一代“逆天者”曾教授过他几年,不过这些年来,随着他的修为不断的增强,对于道的感悟也不断的加深,在他的字画里面便自然而然的蕴含了一些对于天地之理的领悟,但这些东西若是被修者看到后,定然大吃一惊,视若珍品,买回家好好参详。可他现在所处的半月城根本就连一名修者都没有,那些凡人百姓又如何能从中看出其所蕴含的天地妙理?他们求的只是一家人能够和和睦睦,安安康康,一家人能吃饱喝足就行。
斩风的墨轩开张十天,仅卖出了一张字画,这张画,画的是一名老道,手掐剑诀,凌空而舞,画的很一般,但是老道那指掌间的动作却是颇具道韵,带动的这幅画也有了那么一丝灵性。不过买这张画的据是城里一个比较殷实的富商,拿到家里的家里的祠堂挂着,也只为了增加一仙气。但之后的一个月,斩风的墨轩都没有卖出一幅画,不过斩风依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妮子除了做饭之外,其余的时间也都在帮他磨墨,对于此,金毛是嗤之以鼻,而米则每天趴在斩风的肩膀上抓着他的一缕头发荡秋千,似乎对于它来,这就是最大的幸福。
时光如梭,转眼间半年过去,斩风等人陷入了财务危机,眼下他们只剩下了不到十个金币,屋里的字画却有三四百张,十个金币如果度日的话可以撑过三个月,但如果斩风继续作画,这多能至此一个月的时间。
“老大,我看还是算了吧,你画那些劳什子字画,又没人买,不是白浪费钱么?这样下去,咱们要喝西北风了!要不你解开封印,取出钱财来,咱们度日也好!”吃晚饭的时候,金毛发牢骚道。
“咿呀咿呀!”米把自己碗里的米粥舔了个干干净净,伸出碗又要了一碗。
“咱们现在的情况,便如同凡间百姓,你们如果到了家里要揭不开锅的时候,该怎么办?”斩风笑着问道。
“去偷去抢啊……,给我解开封印,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不,一刻钟,我保证给老大你弄得盆满钵满的!”金毛在那里一下子来了精神,不过他的提议却被斩风给自动过滤,连听的意思都没有。
“明天吧,明天我拿一百张画先到集市上去发了!”斩风喝完了碗里的米粥,站起身,走出了屋。
“啥?老大,你不会是急糊涂了吧?拿你的那些画去白送人?”金毛怪叫道。
第二天清晨,斩风果真挑选了一百张字画,早早的赶到了集市口,挨个分发,不过即便如此,一百张画也一直到了临近午时才分发完毕,大部分都是被一些家庭较为殷实的人给领了回去。斩风的作法,并没有令墨轩的生意有所好转,十天后,情况依然,二十天后,也没有什么起色,一直到第二十五天,一名慌慌张张的家丁跑了进来,二话没就挑了五六副道士佛陀的画。这名家丁刚走没多久,又有四五名家丁摸样的男子前来买画,俱都是行色匆匆,扔下钱,拿着画就往回跑,且挑选的大都是一些仙人,修者,道士,和尚一类的字画,还好,斩风这一年的时间画的也大都是这一类的画卷,不然很有可能还不够卖的。
如此行径,倒令斩风和妮子有些纳闷起来,好不容易拖住了最后一名家丁,打探,这才知道,昨晚城里竟然有数家闹鬼了,而这些人家中倒是有大半家里都挂着斩风的字画,在今早晨醒来之际,那字画中的道士,和尚等手中的兵刃尚有鲜血滴落,而不远处,则有一大摊脓血,所以这些个家主彩铃家人马上再来买画回去,干脆每个屋子都挂上了一副。
放走了那个家丁,斩风和妮子不由面面相觑,不曾想,自己的字画竟是因一些孤魂野鬼而闻名。
“秀才,你能不能卖给老婆子我一张画啊,我的银币不够,只有这么多!”正在这时,一名六旬左右的老太太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块洗的发白的手帕,里面是一个陈旧的银币。
斩风挑了一幅递给老太太,却没有收取她的银币,而此时在外面偷窥的一些穷苦百姓一下子涌进了十几人,一个个都眼巴巴的看着他,没有话,没有任何的言语,但斩风却从那期盼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令他震撼莫名的东西。
从这一天开始,斩风的名字开始陆陆续续的在这座城中传了开来,可以镇妖降魔的字画,有钱人十枚金币,百枚金币不等,穷苦人家却是白送。当然这里面也有一些吝啬之极的商人,打扮成穷苦人的模样,可在斩风的那一双利眼下,却没有人能够循形。
渐渐的,斩风的墨轩之前,前来求画的也越来越多,不乏一些达官贵人,甚至有许多富商高官请他去家里做客,却都被他一一谢绝。
如此,斩风等人在这里一过便是十年,十年的时间,他从一个二十五六的青年成了一个中年,妮子也越来越像一名合格的家庭主妇,如今的厨艺可以是大有长进,而金毛和米也被她养的膘肥体壮,以前时常发牢骚的金毛,也安静了许多。
十年的时间,让斩风明白了许多的人间疾苦,见证了许多的悲欢离合,十年的参悟,让他终于明白,自己这十年的作画,还是错了,不但错了,而且错的还离谱,因为他的心底,自始至终都没有把自己当做一名凡人,他的心底一直都没有放下过修者界,不然他这十年来又怎会一直在画仙人,修者,道士,佛陀?十年后,斩风一改作画的风格,他每天清早开门,站在门口,看着那些为了生活而四处奔波的路人,看着那些走街串巷不听吆喝的贩,他手中的画笔终于在这一天开始画凡。
他并没有后悔,自己这十年的感悟,因为这十年给了他不同的人生,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的感觉,在没人购买字画时,自己亲自跑到街市口分发字画时所受到的嘲笑与奚落,这一切都在他蜕凡的过程中留下了浓重的一笔。
十年来,斩风字画功底大有长进,其字笔走龙蛇,苍劲有力,更透出一股锋锐,一股张扬。其画也刻画入微,活灵活现。但这样的字画,在平常老百姓眼中却再次失去了价值,即便是一些高官显贵,家里自有传世珍品,又怎会来买他的画?不过现在,他们倒也不必在为了生计而犯愁,因为这十年来,他们已经积攒了一笔足够殷实人家生活一辈子的财富。
斩风从凡人百姓开始画起,画蓝天,画白云,画山川,画河流,画河边青青杨柳,画山上苍劲的青松,每天他都会带着妮子,金毛,米他们出去逛逛,晚上,根据自己日间所见开始作画,没有紧张的修行,没有勾心斗角的血战,有的只是一颗彻彻底底入凡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