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女儿在这宫里根本不幸福,您对女儿算计了一辈子,您帮帮女儿,就这一次,就这一次,行不行?”
“不行。”他一甩袖袍,甚至都没有做什么思考,极快的说道。
我与他之间的气氛突然就僵了起来,二夫人见这尴尬的气氛甚是不好意思,又深怕惹来了旁人,立马将我扯到了一边,抬手用手帕抹去了我脸上的泪水,劝慰的说道:“娘娘,您就不要想着总是离开皇宫了,我们都知道皇宫不是个好地方,你父亲也为难,就在来你这儿之前,皇上还找了你父亲去养心殿一趟呢。”
“爹,你是舍不得荣华?”我别开了二夫人的手,清冷的冲着相爷问道。
他冷哼一声,颇是有底气的说道:“陌儿,若不是你爹我在前朝还有点影响力,若不是皇上宠着你,你在眼睛瞎掉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你眼睛瞎掉的时候就没有能力保全太子了,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还有啊,这样的心思你千万别再有,再宠你的男人,都会有耐心耗尽的那一天,况且你整日忤逆的这个人是当今的陛下。”
他的话叫我陷入了沉默,他见我可能有些平静了,才接着说道:“你眼瞎的那些日子,皇上在后宫前朝整日的为你留心可有旁的人要害你,谁都知道你当时虽是废后,但是你住在长春宫里面,前朝后宫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你,你眼睛瞎,你自怨自艾,你以为皇上他就不难过了?他处理国事忙得很,还要保护着你,你,你这真是...”
他说道最后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来形容了,似乎一口气没有背过来,也停了对我的训斥。
我坐在椅子上面不动,他似乎也舍不得我,喘顺了胸腔的那口气,又看了看天色的说道:“最多还有一刻钟,我与夫人就回去了。不过走之前,为父有个问题要问你。”
我抬起头,等着他的话语。
“你若真是执意要走,舍得那皇帝一个人在皇宫里面么?”
听到这话的我心间一颤,连手指都颤抖了起来,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我低着头,不想面对这个问题,苦涩的转了个头。
相爷等了许久,直到一刻钟过去了,我都没回答这个问题。
“陌儿,这问题是方才皇帝在养心殿的时候叫我问你的,不是为父要问你的,你反正今夜要去谢恩,你自己去回答他吧、”
他说完这话就吱呀一声的开了门,带着二夫人就要走。
我落寞的坐在椅子上面,整个人似乎叫方才最后一句话给打败了。
二夫人走了回来,蹲在了我的跟前,轻轻的抹去了我面上的泪痕,宽慰的说道:“娘娘,您试着,您试着同那皇帝好好相处,兴许,兴许你会发现许多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难堪呢、”
我没有说话,却还是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快到午膳时间了,爹爹与夫人在长春宫用了膳再回去吧,我们好久没再一起吃过饭了吧、”
这话叫年相跨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点了点头。
我抹去了脸上的泪痕,不叫任何人看出来我哭过,着人准备午膳、
大监似乎在外面候了我许久,见我出来了立马的走了过来的说道:“娘娘,陛下方才有旨,叫年相即刻去养心殿,前朝出事了。”
我听到这话,就看向了这长春宫空旷的庭院,似乎今日我打量着的长春宫与往日不同,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外面没了之前整日守在外面的御林军,以前总以为那是禁锢着我的自由,原来,原来那是一种保护。
他是帝王啊,我是不是该理解他。
我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这样的问题,我在问自己。
我知道,我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已经沦陷到了这沼泽之中。
甚至就在刚才爹爹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
兴许更早,兴许可以追溯到第一次在年府后院见到他的时候。
是啊,我是相府嫡女,怎么会不嫁给皇家。
我的脑海中突然间想起了他在百斋楼说的话,他调侃我是相府嫡女,不用担心吃喝,不用担心银钱,那是因为我是相府嫡女。
而他呢,身为皇子却成为他人练箭的靶子,没吃没喝的时候去吃旁人的剩饭剩菜,他的一切因为他的身份而显得他的曾经更是卑微低下,若他本就是乞丐,吃旁人的饭菜兴许是应该的,但是他是尊贵的皇子啊,他同样是先皇的孩子啊,为何只他活的那么辛苦,那么沉闷,那么压抑。
如今,他荣登大宝,今日能够坐的上皇位,他倒是当得起。
我又想到了他的母妃,他成了皇帝,将他的母妃若是要迁入皇陵,尊位太后,无人敢再有言论,但是他没有。
兴许他同我是一样的,并不喜欢这个皇宫罢了、
他走不掉,那我也不走便是了。
我站在阳光下,周身感受着骄阳的烈火,我闭上眼睛,微风拂面,轻轻的吹过我的面庞,从下而上的卷起我的发,传来细微的舞动,墨发轻舞,如欢快的小人儿在风中畅快的起舞...
我闭着眼睛,叫自己瞧不见周遭的一切,但是我晓得,我再如何叫自己看不见,再如何躲避,我都避免不了这样一场的情缘。
既然避免不了,那自该勇敢的面对,而不是总想着带着痕儿走,毕竟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从我当初住在长春宫的那一刻起,天下盯着我的人那么多。
如今我还能在这全国最尊贵的地方站着,细细的感受着阳光与微风,享受着长春宫数十个仆人的伺候,享受着每日锦衣玉食的富贵,这一切不过是我与龙玉灵都够狠,我们对他人狠,对自己也狠,才叫那些对手在家破人亡的同时还能稳坐在皇上皇后的宝座上面、
似乎是我没有点头,大监不敢带人走,又似乎是见我出神太久了,他轻声的喊了我一句。
我睁开双眼,带着半丝清明,缓缓地说道:“知道了,你带相爷快去吧,别叫皇上久等了。”
说完这话我便叫人准备了午膳。
年相的衣角很快的消失在了长春宫的宫门处,二夫人叫我领着进了卧室,二夫人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华贵小巧的摇床,立马的走了过去,痕儿可能是刚吃饱,嘴边还有一滴奶 水,平添了一股可爱。
“这太子同皇上长的真像。”
这是二夫人第一眼见到痕儿说的话,旋即才看向我,凑了过来的接着说道:“其实太子的事情我当初也听过了,当时宫内宫外传的沸沸扬扬,皇上没追究年家的责任,已经很是包容了。否则依着旁人,皇上那雷霆的手段,怕是年家早就不复存在了。”
“其实老爷说的还是对的,不过娘娘,不要怪我脸皮厚,我也就比你大了几岁,你是怎么想的我知道,当初你眼睛瞎了的时候,皇上怕别人害你,将你整日关在这长春宫里面也是情非得已,你就不要再怪皇帝了、”
“我不怪他,只怪自己瞎。”
我是瞎,当时不仅眼瞎,心也瞎,没有去理解他龙玉灵的难处。
这话说的那二夫人噗嗤的一笑,旋即又很是关心的问道:“娘娘前些日子眼疾缠身,现在应该是好的彻底了吧?”
我点了点头,想起了因为这眼疾让我和龙玉灵之间彼此伤害的事情了,叹了口气的说道:“当时我眼瞎的时候,只觉得阴霾,当初我以为我不在乎,瞎了就瞎了,直到后来我才觉出自己的想法当初有多愚蠢。”
二夫人可能是见我心情忽然就低落了下来,立马的换了个话题,说到了痕儿的身上,彼此之间就同好姐妹一样,她同我说了许多关于小孩子的事情,说别当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孩子小小眼睛里面看见的东西不比大人的少之类的话、
“娘娘,听说皇帝叫你咬伤了?”她问这话的时候有点贼兮兮的,眼神里面泛着诡异的光,似乎是在问什么了不得的大八卦。
我撇了撇嘴,这消息传得真快,旋即说道:“他端堕胎药给我喝就罢了,还不跟我说,夫人你说说,你来评评理,哪有这样的人,哪里找得到这样的男人?”
“那你也不能咬皇上啊、”
她嗔笑的推了我一把,才接着说道:“这皇上的忍耐力倒是好、”
我听到这话又低了头,忍耐力越厉害,来日反弹的时候,怕是所有的人都受不住吧。
旋即我又不要叫自己想那么多,开腔的说道:“他咬我的时候你们不知道,下嘴可狠了,比我要狠多了、”
但是她却理解错了,以为是那方面,红着脸,眉目含情的推了我一把的,不好意思的说道:“皇上咬你,那是对你的疼爱,你还嫌弃,这后宫可就你一个人,不咬你能咬谁?”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她理解错了,狠狠的扯了一下唇角,正准备解释什么的时候有小宫娥进了来,行了行礼的说道:“皇后娘娘,夫人,午膳备好了。”
听到这话我才放下了手里的痕儿,带着二夫人走了出去。
我踏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龙玉灵饱满了深情的眼神,我突然想到了刚才与二夫人所说的话,立马有些口干舌燥,居然躲到了二夫人的身后,跟自己做错了事情一样,低着头不敢看他,有些局促不安,紧张的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