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话时,这位徐清风徐大才子已然将两只手都伸到了娇妻跟前,修长的手指头虚虚蜷着,与那猫爪儿一模一样。
红药翻了个白眼,却还是认命地抓起那爪子,撸猫一般揉捏起来。
徐凤眸阖拢,唇边漾着笑。
啥叫享受?
这就是!
“我说,你该不是有什么暗病瞒着我吧?”揉了一会儿,红药忽然停下手,怀疑地看向徐:“若不然,哪有好好的人成天嚷嚷这里疼要揉揉、那里痛要吹吹的?你瞅人丸砸胖得都快翻不了身了,也没你这么些个毛病。”
“娘子,休得胡言!”徐原先正自美着,陡闻此言,立马眉一挑,眼一瞪,那清幽的凤眸里便迸出了点点火花。
这是恼了?
红药不由越发怀疑起来:“你恼什么?该不会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吧?”
“哦呵呵呵……”徐似笑非笑看着她,唇角微勾:“既然娘子这般说,显是信不过爷了。成,今儿晚上爷就让你知道知道,爷到底有没有病!”
红药“啪”一巴掌拍在他手上,没好气地道:“有完没完了你,也不瞧瞧我眼睛底下还挂着青呢,压几层粉都盖不下去,你要再这么着,我就真……”
“爷、太太,齐禄家的来了。”门外蓦地响起小丫鬟的通传声,打断了红药的话。
因徐至今尚未获封,不过领了个小校的名头,红药身上自然也就没了诰命,是以只能称一声“太太”。
“都这么晚了,王妃那里怎么还有事儿?”红药轻声地道。
齐禄家的是朱氏的陪房,此时前来,必定是朱氏让她传话或送东西来了。
红药微蹙了眉,探首向窗外看了看。
暮色四合,廊下有小丫鬟正点着灯笼,圆肚儿大红灯笼次第亮起,光华氤氲,明亮且温暖。
徐此时已然拧起眉头,响亮地“啧”了一声,道:“这早晚也不消停?烦!”
这还没把美人膝给卧热呢,就有人来煞风景,简直再没有比这更扫兴的事儿了。
红药轻轻推了他一把,柔声细语地道:“好啦好啦,你先起来吧,我叫人收拾收拾,你瞧这榻上给你弄得那么乱。”
徐只得起了身,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往那椅子上一坐,自个儿生闷气。
红药见了倒想笑。
徐这模样,跟闹脾气的丸砸简直一模一样。。
“想是没什么大事,快别恼了。”红药柔声劝道,上前摸摸他的脑袋。
徐立时一把抓着她的手,两眼亮锃锃地看了过来:“那今儿晚上听我的,我就不恼了。”
“十五章农家女。”红药毫不含糊地道。
“八章。”徐熟练还价。
“十二章。”
“九章。”
“十章,再少没的谈。”
“成交。”徐向红药掌心轻轻一击,长眉已然挑起老高,一脸地跃跃欲试:“好教娘子知晓,爷我才得了一本好书,今儿晚上爷要照着来,娘子可不许耍赖。”
“可以。不过你得给我再添些上好的香粉,不然真盖不下去了。”红药指了指自个儿的眼底。
徐自是满口应下,同时在心里盘算着把他爹珍藏的虎鞭酒、鹿血酒再骗点儿过来。
红药想的却是,十章话本子外加上好香粉,赚了赚了。
至于欠眠这种小事。
年轻人,少睡点儿有什么关系?
一时间,夫妻二人同时露出得逞的笑,仿佛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红药笑眯眯转去屋门处,挑帘叫进荷露她们,将屋子收拾一新,方请齐禄家的进了屋。
齐禄家的倒是一脸地讨好,进门儿先向二人问安,嘴里说着吉祥话儿:
“老奴给五爷请安、给五太太请安。老奴就说今儿怎么一早起来就听见喜鹊叫呢,原来是应在这里了,五爷和五太太瞧着当真精神得紧。”
“得了得了,爷不少你这几句夸。”徐挥了挥手,一脸地“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神气:“齐妈妈这是干嘛来了?”
齐禄家的当老了差,自不会少了这份眼色,忙陪笑道:
“老奴是来请五太太去宁萱堂的。县主前儿进宫请安,太后娘娘赏下来好些羽缎,吓,可是好看。王妃就说请各房都去挑,那料子冬天做披风正合适。”
“就这事儿啊?成,那一起去罢。”徐二话不说,撩袍起身,拉着红药就往外走。
齐禄家的心说女眷挑衣料,你个大老爷们儿跟去作甚?
当然,这话她也只敢放在心里想想,却是断不会宣之于口的,且还要加意奉承:“哟,五爷和五太太当真恩爱,王妃瞧了也会欢喜的。”
红药由得徐拉着往前走,眉眼含笑,没有一丝羞意。
她又没傻,徐要给她撑腰,她当然乐意之至,若是可以的话,她愿意把自个儿的腰子完全交给徐,让他一直撑着。
就怕他撑不住。
红药有些想笑,然转过念头,却又愁烦。
所谓夫荣妻贵,只有徐好了,她才能好。可如今徐却只是个芝麻大的小官儿,红药就算想要作个妖、耍个威风什么的,也办不到。
如今的她,就是个无职之妇,满王府瞧下来,她也就只能在徐婉顺面前作威作福,若遇见另几位兄嫂,她顾红药还真就是矮了人家半截儿。
更何况,王妃朱氏还是红药的婆母。
这双重身份压下来,红药这小身板儿,根本吃不消的好吧?
所以,举凡去宁萱堂,她皆会与徐同去。若徐有事不在,她就装病。
嗯,对,就是这么没出息。
自过门之后,她已经生了好几回病了,为的就是不去单独面对朱氏,以免被她拿什么“孝道、规矩”之类的便宜由头欺负了。
而就算有徐在旁相陪,那宁萱堂的一茶一饭,红药也是能不碰就不碰的,若实在不行,沾个舌尖儿也就丢开了手。
投毒下药这种事,无论后宫还是内宅,都很常见。
更何况,朱氏与徐那可是有仇的,两下里从前世一直斗到今生,红药哪里能不防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