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可苦了你们了。”
“亏你还明白,那事到如今你就舍得抛下我们母子?”
“又不是我想死。”
“可你一不肯降,二不肯解甲归田,你让楚公他们怎么办?”
“你怎么总帮着他说话?”
“我是在帮你,大王,就当我求求你,我们别再争什么天下了,找个地方归隐,安安稳稳地将胜儿抚养成人,过完下半辈子,这有多好,何必非要打打杀杀不可呢?”
“这种事你不懂。”
“是,我是不懂,我是真不明白那把宝座有多吸引人,你也好,楚公也好,还有父皇,一个个都把其看得那么重,即使为此家破人亡,身败名裂也在所不惜,这值得吗?”
“事到如今说这些都晚了,如今这局面别说林坚能不能饶我,即便他是真心的,他手下那些人也不会放过我。”
女人闻听看了看左右,见看守站得有些远当即凑到田柔身边道:“其实楚公跟我说了,只要你答应今后不再当众露面,他会安排人今晚就把咱们夫妇送出去,其余的事他都安排好了,保证我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大王我们走吧。”
面对女人的哀求,田柔再一次动容了,他的眼神中满是犹疑,一会儿看看孩子,一会儿又看看对面的女人,最后不禁是一声长叹:“要我一辈子隐姓瞒名,窝窝囊囊地活着还不如一刀杀了我。”
“你...你怎么就那么心狠了!?”女人此时近乎是用怨毒的口吻说道。
“对不起,我知道这辈子欠你们母子太多了,这些我只有来生再报了。”
女人闻听不禁抱着孩子是放声痛哭,帐篷里的气氛压抑地令人喘不过气,过了一会儿女人才渐渐停止了哭泣:“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照顾好胜儿还有你自己,如果可以尽早抽身,如果我所料不错,林坚和你们家族迟早要翻脸,到时你夹在其中会很难办。”
“这我明白,可如今我弟弟已经继位,我总不能放着他不管啊。”
“要不说你和林坚一个毛病,都这么儿女情长,要么你劝你那兄弟自己脱袍让位,要么就想办法把林坚整死,也算替我报仇雪恨,可你做的到吗?你又舍得那么做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女子闻听不禁有些诧异道。
“咱们之间就不必遮遮掩掩了吧?你对林坚一直有好感,这事我又不是不知道。”
“你...都这个地步了,你怎么还说这些?”
“不然呢?其实你要是真跟了林坚也好,以他的为人多半会善待胜儿,这样我也少些牵挂...”田柔这话还没有说完,腮帮子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你这个混账!”女子打完之后不禁怒骂道。
“我念在夫妻一场,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居然还说这种话,你...你死了活该。”女人说罢抱着孩子便离开了帐篷,眼角还挂着些许泪光。
田柔见状身子微微一动,似乎想叫住对方,可最后还是做罢了,那一刻他的眼圈微微有些发红,似乎刚做了一件十分违心的事,就在此时帐篷外忽然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那动静田柔太熟悉了。
“是聂仁吧?进来吧。”
一阵微妙地安静之后聂仁满脸羞愧地从外面进来了。
“末将参见赵王。”
“免了吧,你如今都投降了南军,何必再如此多礼?”
聂仁闻听脸色顿时更加尴尬了,他很想和田柔解释自己只是归顺了公主与田柔,并未归顺南军,但北国武士的尊严又使他不愿为自己的背叛寻找借口,最后他只得低头说道:“末将罪该万死。”
看着聂仁羞愤的模样田柔的脸色渐渐有些好转:“算了,良禽择木,良臣择臣,我自己都混到这个地步了,难道还要你们陪着我一起死吗?你来的正好,这里有酒有菜,陪我喝两杯,一个人喝闷酒实在憋得慌。”
聂仁闻听先是一愣,可看着田柔落魄的样子顿觉心头仿佛有一团火在烧,最终一咬牙一横心是席地而坐,与田柔对饮了起来,起初聂仁还有些拘谨,可后来也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真动了感情,与田柔是有说有笑,要知道田柔自视甚高,平素对属下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很少表现得如此亲近,俩人谁也没谈今后的事,只是回忆赵军起兵以来的林林总总,聊到某些战役的得失时俩人甚至是当面争论了起来,这样俩人聊了很久,直到酒也喝完了,夜色也渐渐深了。
“痛快,痛快,自从离开灵州之后很久没那么痛快了。”田柔拍了拍圆鼓鼓的肚子是大声说道,语气听起来很开心,可眼神中却透出无尽的落寞,看到这一幕聂仁是再难忍耐,热泪是夺眶而出。
“聂仁你怎么回事?好歹你也是北国四大将,怎么如今哭哭啼啼地跟个孩子似的?”田柔见状不禁皱眉道。
聂仁没有回答,反而哭的更加大声,似乎想将长期以来所有的苦闷宣泄出来,田柔见状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老聂算了,大伙都是军人,生生死死这种事看得多了,何必这么多愁善感呢?”此时田柔不禁反过来安慰起了聂仁。
“大王,末将...末将对不住您啊。”聂仁说到这里不禁冲着田柔是连连叩首,面对此情此景田柔也是再难忍耐,眼角闪出了泪光。
“算了,老聂,成王败寇,愿赌服输,谁让咱们败了呢?你的为人我最清楚,所以你要真觉得对不住我,就帮我做件事。”
聂仁闻听不禁激动道:“大王请说,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帮我照顾好公主他们母子,别让他们受委屈。”
“那您刚才...”聂仁闻听不禁有些诧异道。
“我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这样我要是真死了,公主也好少伤心些,她那个人没看起来那么坚强。”
聂仁直到此时才明白田柔的良苦用心,他这么说着别人,其实自己又何尝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心狠,只可惜事到如今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想到这里聂仁不禁擦了擦眼泪,朗声道:“大王放心,此事就交给末将了。”
田柔闻听点了点头,他了解聂仁的为人,既然他答应了,就必定会那么做,有这员虎将在,公主母子的安全总算是多少有了些保障,想到这里田柔不禁长出了一口气,接着冲聂仁摆了摆手:“好了,我累了,你退下吧。”
“赵王...”聂仁闻听不禁有些犹豫。
“叫你退下没听见啊?怎么一个个都那么婆婆妈妈的,惹人心烦!”田柔闻听不禁怒道。
聂仁当然明白田柔这么说只是不想让自己太有负罪感,要说他毕竟是武将出身,心肠刚硬,当即长叹了一声,起身冲田柔最后行了一礼,说了声“末将告退。”接着头也不回是迈步出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