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年幼的太子对此还一无所知,他只知道父亲没了,母亲似乎也不会再回来了,在场的这些原本都是自己的臣子,甚至是亲戚,可却没一个可以信任,甚至于这些都是自己潜在的敌人,如此复杂的情况远远超出了他这个年纪孩子所能处理的范畴,他如今唯一所能做的只有惶恐不安地看着这些向自己行礼的人。
参见完了太子,林坚等人不得不忙于料理皇帝与吕武的后事,面对皇帝的遗体不少人都哭了,他们中不少还真都是发自内心,毕竟皇帝这个人除了软弱无能之外本质上并不坏,对待大臣以及亲戚也颇为宽厚,故此也真有不少人念他的好,然而可悲地是他在一个错误的时代坐在一个错误的位置上,这不得不说是命运和他开了个不大不小地玩笑。
其实就林坚的本意不想皇帝的丧事太过张扬,一来皇帝之死毕竟与楚军围城有些关系,要是有人追究起来己方在道义上无疑将处于被动,二来国家如今毕竟处在多事之秋,连年争战大伙的日子都不宽裕,有些钱是能省则省,但多数人对此都不同意,忠于皇室的那部分人说他们是寄托哀思也好,表明自己的立场也罢,都坚持要将皇帝风光下葬,而楚军这边像韩良,陈宽等智囊团成员也觉得为了取得舆论上的主动必须善待皇室,故此林坚权衡再三也只得改变初衷,同意按最高规格办理皇帝的葬礼。
相比之下对于吕武众人的态度就要冷漠,甚至可以说残酷得多,她的遗体之前一直停放在皇宫里一间堆放杂物的屋子里,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五官多少有些扭曲,看得出她死时很痛苦,看到这一幕在场多数人都显得无动于衷,甚至颇为得意,在他们看来吕武似乎早就该死,落到这个地步算她罪有应得,可林坚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尽管双方之前一直是对手,可就内心而言林坚还是挺敬佩吕武的,毕竟这是个几乎凭借一己之力推迟了帝国覆灭的女人,可能她的许多做法值得商榷,她本身也不是毫无可指责之处,但谁都无法否认这真是个非常能干的人,对于她落到这般结局,林坚内心还是颇感惋惜,进而他又想到将来等待着自己的又会是何种结局呢?是,长久以来靠着对游戏的熟悉以及一点运气他始终扮演着胜利者,可天知道这种情况能持续多久,如果到了自己失败的那天下场又会否比吕武强呢?想到这里林坚就不禁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对于吕武的后事该如何处理众人的意见也不太统一,越王等叛党为了发泄自己的仇恨,同时也为给自己的行为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坚持要把吕武定为祸乱朝纲的元凶,但林坚以及曹妃茵等尚有良知与理性的人都觉得这样不太合适,他们主张把吕武的死解释成为皇帝殉情,这样无论对于吕武还是楚军都比较体面些,双方为此争执了很久,最后在林坚等人的坚持之下越王等人才总算做出了妥协,就这样楚军进城后的第三天就为皇帝与吕武举行了盛大的国葬。
葬礼当天整个洛安的百姓几乎都上街围观了,对于皇帝与吕武大伙褒贬不一,但多数人还是面露悲伤之色,当然这究竟是为了皇帝与吕武,还是为了日薄西山的帝国,又或者是为了这些人自己那就难以说清了,按常规皇帝下葬,必然要携带大量的随葬品,但林坚毕竟是受过现代教育的人,很不赞成这一套,最终以战事刚刚结束,国家百废待兴为由将随葬品的数量以及规格都减半处理,即便如此这依旧是一笔巨大的开支,联想到如今天下多数人所过的日子林坚就不得不感叹这个帝国之所以会衰败不是没有原因的。
相比于皇帝,吕武虽然也被葬入了皇陵,但无论是棺椁还是随葬品都显得颇为寒酸,一代女强人最后竟落得如此惨淡收场不得不令人感叹权力斗争的残酷。
安葬了皇帝与吕武之后接下来就是拥立新君,对于太子登基这件事楚军与朝廷两派都没有什么异议,在朝廷看来其是先帝遗脉,皇室正统,又有先帝遗诏,从法理上挑不出任何问题,而对于楚军而言一个年幼无知,父母双亡的孤儿无疑要更好控制得多,但对于新君登基之后朝廷采取何种权力架构双方之间还是展开了一番明争暗斗。
在楚军看来朝廷今后就是自己的囊中物,所有实权都必须掌握在己方手里,但朝廷方面肯定不甘心从此成为傀儡,别看他们可以除掉吕武,开城投降,其实他们这么做最核心的动机还是为了保持皇室以及朝廷的存续,这和拱手将一切都献给林坚与楚军是有本质区别的,当然这些人也明白和楚军硬来肯定没好处,于是他们极力想让林坚等人相信多重用宗室勋旧有利于楚军稳住当下的局面,而这一点恰恰也是林坚以及楚军目前最在意。
自从攻下洛安,皇帝与吕武双双丧命后,诸侯间就开始流行一种论调林坚试图取代皇室,甚至连皇帝与吕武之死都被说成是其一手筹划的,这原本是政治斗争中常见的摸黑招数,并不高明,也谈不上如何新鲜,可确实在军民百姓中引发了一定的反响,田柔,大越等楚军的敌对势力第一时间就站出来以此为名攻击楚军,并作为自己出兵的借口,故此林坚迫切希望能稳定住人心,并在舆论上取得主动,为此他最终同意向宗室勋旧让出部分权力。
对此韩良,陈宽等人都颇有微词,他们很清楚一个不受控制的朝廷对楚军而言非但不是助力,反而有可能是累赘,不过林坚的说法也有道理,如今朝廷的存在对于楚军还是利大于弊,既然如此那维持一个乍看起来还算多元的朝廷构成还是颇有必要的,韩良等人清楚林坚的个性,知道多说无益,故此最终也就接受了这个决定,只要陈宽依旧有些怨言。
“主公此举遗患无穷,后必懊悔!”陈宽近乎用教训的口吻说道,当时在场的许多人都对其这样的态度感到震惊,一个臣子居然敢对君主这么说话在这个时代无疑是以下犯上,虽然林坚当时并没有计较,可不少人还是敏锐捕捉到了这俩人之间的裂痕,这也为楚军日后的内斗埋下了伏笔。
最终在双方反复明争暗斗之下新的朝廷架构终于还是形成了,作为宗室的代表齐王最终出任了司空,朱植则代表旧官僚派出任了太尉,越王作为叛党的首脑被任命为司空,名义上代表朝廷最高权力的三公都被洛安这边的人把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