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抑声跪坐在床上,稍微弯腰,勾起了被子一角,随意扔到地上。
室内温度打得很高,所以并不怎么冷,林新额头上甚至还不断冒着汗。
他不敢乱动,只得勉强别过脸不看斜上方正俯视他的人。
他身上有伤,当然敌不过乔抑声,没什么力气,很容易就让他得逞了,只能拿一双眼瞪他,偏偏一点作用没有,还把乔抑声给逗笑了:
“你真可爱。”
林新心里是真着急,坐起身就要把乔抑声踹到床下去,结果被乔抑声一把抱住了,亲了好几口才正色道:
“别急,还早着呢,你一向没耐心。”
林新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从来不知道乔抑声这样厚颜无耻,死缠烂打,但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没有反抗的本钱跟资格。
他浑身瘫软,任由乔抑声抱着,一开始还死命挣扎,但是没有力度,反而像情人间轻轻柔柔带了亲密意味的推搡,弄得对方更来了兴致,伸过去的手被反复亲吻,然后是额头,侧脸,颈项,胸膛小腹,一路向下。
林新仰躺在床中央,心情很复杂,他搞不懂自己现在跟乔抑声什么关系,越想越郁闷,就跟第一回一样,拿了床边的枕头就把自己的脸蒙起来,也带了点不想看着乔抑声为所欲为的意思在里头。
乔抑声特别喜欢看林新拿枕头捂住脑袋的动作,每次看了都会觉得心底最柔软的那块地方给触动了,每个人大概都有一个这样的禁区,一生只留给一个人,或者终其一生,也没人靠近过。
但是乔抑声很幸运,在他稚气未脱的时候,就遇到了这么一个人,让他的心不至于是冰冷乌黑的。
林新对于他来说,绝不仅仅是爱人或者伴侣这么简单,就算是爱人,也只是一个称谓,毕竟人还是个体,相爱的两个人也是可分割的。
但是林新,分明已经融到他的骨血中,少了他,乔抑声的生命不会完整,只会残缺得彻底。
这是他一早就得出的结论,日积月累,这个结论被不断验证,他的感情也愈加强烈。
仿佛一天天增上去,没有上限一样,这个加速度真是可怕,但是乔抑声甘之如饴。
林新很快把枕头拿下来扔到一边,他腾出手,拼命要抵住乔抑声的脑袋,但是没有用,手反而被他擒住,按在床两侧动弹不得。
乔抑声摁着他的肩,让他放松躺下。
乔抑声却在这个时候停下来,他抬起头,伸手抚了抚林新的额头,然后认真问道:
“哪里难受?你体温正常的。”
如果不是现在这个场面,单是乔抑声的表情,林新就要被他迷惑,太过正经,一点□□不染,林新自己都快觉得心虚。
乔抑声居高临下望着他,他的眼神清澈纯粹,即使从林新的脸一路扫视下去,最终停留在下身,也没有丝毫猥亵的感觉。但是林新这时候,眼里湿漉漉的,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他被刺激到这个份上,一切却戛然而止,只得把脸侧到一边,身子还是不住微颤,平息不下来。
“下午你只亲了我半边脸,根本不够,再来。”
林新睁眼瞧瞧他,又闭上眼,心里早认定这个人根本就是个流氓强盗,专门趁火打劫,下午那样已经是极限,他还嫌不够。
乔抑声手上又轻轻动作,没有像刚才唇舌并用那样强烈,但引而不发实在是难受,林新一转脸,就看他单手撑着头,正侧躺在自己身边,灼灼望过来。
林新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鬼使神差就靠近他,唇凑过去,闭着眼轻轻在他唇瓣上磨蹭。
乔抑声一开始只是逗他,不奢望他真的答应,这样一个由林新主动发起的亲吻,他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是心悸,很快就回应过去,舌尖轻轻舔林新的唇,逼他再睁开眼,这时候可以看到他湿漉漉的双眼,然后慢慢加深这个吻。
他静静等着乔抑声动作,身上的伤还隐隐作痛,发泄了一次,浑身都倦怠,几乎睁不开眼。
直到感觉温热的气息扑在颈项间,轻轻柔柔非常和煦,乔抑声双手抚着他的腰,轻伏在他身上,从肩颈开始,又一点点吻下去,吻过每一片伤处,抬头问他:
“还疼吗?”
林新迷茫中摇头,其实他浑身一直泛着疼,乔抑声不敢给他用吗啡一类麻醉止痛药,怕副作用过多,想他是个男人,怎么说也要咬牙挺过去。林新虽然从来不喊疼,但睡着了偶尔皱皱眉,轻哼几声,乔抑声看着听着,也万分揪心。
“很快就好了,我陪着你,什么时候疼得厉害了,我随时在你跟前给你出气。”乔抑声把他抱在怀里,林新身上没力气,绵绵软软的,弄得他舍不得丢手,一直抚他后背,让他安心。
林新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乔抑声忽然将手覆到右边小腿二公分长的伤口上,他下意识就躲,不肯让乔抑声碰。
“以前是我疏忽了,从没注意到这里,要是早发现了,很多事也能避免。我问过了,里面的东西需要触发装置才会引爆,暂时没有问题,咱们先在医院把外伤看好了,回去再给你动个小手术,把东西取出来,别担心,我陪着你。”
林新一惊,没开口说话,实在不知道乔抑声了解多少了,原本他想着尽快回国,貌似腿里的弹药是最新研究成果,他不久前还在国际新闻上看到过,恐怖分子用来自爆的先进装置,制成药囊植入人体,只要启动触发装置,杀伤力极大。
他想回去找林源帮忙,毕竟军区里行家多,没准还能作为研究对象,为科学献身,增强祖国科技国防实力什么的。
当然他确实想得稍微遥远了一点,他脑补了一下自己被截肢后坐在轮椅上参加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袁隆平手拿一株杂交稻坐在他对面笑得灿烂,他也举起自己的残肢,面对镜头......
太渗人了,林新一个哆嗦,就要呕出来。
他终于发现自己还是很想要这条腿的,虽然很周折很难堪,他也不知道乔抑声的用意,不过神游许久还是冲他点头。
他想作为交换,他也应该告诉乔抑声一点信息,不论有用没用,就是不能让人家觉得亏了,这个买卖不合算,否则这事多半要黄。
林新仰头想了半天才说:
“我那天给他绑上车的时候,眼睛蒙上了,所以你要是让我带路去找他老窝,我大概派不上用场。但是他家里面什么样我记的很清楚,我告诉你,你地毯式搜索,估计也不难找。另外我手上还有一些文件对他不利,我上回逃出来的护身符,你帮我把弹药取出来之后,我可以给你。”林新说完了呼一口气,觉得自己实在厚道,这么多信息,全是他保命用的,一点不保留全交代了。
但是他也怕乔抑声蒙他,得了信息就大张旗鼓去抓人,万一把deputi惹火了,人家立刻引爆装置了,自己不成了炮灰。
林新歪头想,乔抑声说得热闹,还是迟迟不肯把东西取出来,大概就是有用信息太少了,这个人实在是闷骚,何必浪费时间在医院里拐弯抹角佯装调情这么久,直接说以物易物不就行了,他帮林新取弹药,林新提供有用信息让他灭了仇家,彼此也不必尴尬。
林新不是小心眼的人,有些事打击再大,一转眼就能忘了,乔抑声离开他之后,他不难过,他只是小心谨慎,来到美国,他往长靴里藏枪,陌生的城市,想活着只能自保。
最难释怀的,是刚到加州,一心一意去找乔抑声,那时候真想把话摊开来说清楚的,但是腿上那么大的隐患,他不可能不谨慎。
乔抑声有意无意避着他,林新又不傻,不可能一点感觉不到。
就是这个避之不及的态度,让林新渐渐寒了心。
他大概永远忘不了被打得半死精神恍惚中,憋了最后一口气掏枪,心神不宁还要故作镇定,生死关头想的是乔抑声,以前觉得稀疏平常的景象,都变得异常珍贵起来。
但是,太久太累了,人家说到了最后关头总有奇迹,奇迹是他自己掏出一把枪,用混乱的思维逻辑组织一段话,震慑住对方,效果很不错。
他拖着一条腿一边咳血一边爬苏远家楼的时候,就想明白了。
他老是怕自己再难往上跨一步、爬一级台阶,他怕自己睡着了,停滞在原地,那时候他也想过,乔抑声也许还跟他堵着气,毕竟在北京最后一次见面,是自己把话说绝了,不能怪他。
林新现在特别想见他一面,但是他每抬一回脚,希望就更渺茫一分。
他没受过这种伤,不知道还能熬多久。
站在苏远家门口的时候,脑袋里昏昏沉沉,什么想法都烟消云散,他只想活下去。
后来身体渐渐有了起色,乔抑声却不痛不痒的出现了。
林新给乔抑声抱着,一点抗拒没有,何必撕破脸,他早点把弹药取出来就好,deputi也尽快解决掉,这件事就算圆满了,至于苏远,他根本不相信乔抑声会有闲情逸致对付他,自己在他手上,也肯配合,苏远就安全了。
林新就怕deputi那头的人找苏远麻烦,所以他还要跟乔抑声提条件,要他派人保护好苏远,话还是得摊开来说才见效,藏着掖着太耽误事儿。
乔抑声半天没做声,最后开口:
“你是不是再不相信我了?”又顿了顿:
“身上这么重的伤,怕再惹你心烦才一直没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