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情况怎么样?”罗比小声问米拉,他正趴在地下河一块礁石的后面仔细倾听黑暗中的每一个微小的声响.半精灵是被米拉自做主张地叫来一起监视黑暗精灵的.

　　“他们在休息,”米拉头也不回地说:”你不应该把头探出来,黑暗精灵的眼睛能分辨微弱的温度差别,哪怕你只有一根头发露在礁石外面也会被他们发现.”

　　罗比点点头重新在石头后隐藏好。

　　在他们前方三百英尺左右，十几个黑暗精灵团坐在一堆篝火前，大声地争论着什么，空气中飘荡着烤肉的香味。

　　“要不要去把他们都杀了？”沙克很直接地问。

　　“杀戮是最坏的打算，它只应该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时候出现。”米拉说。

　　“迂腐。”沙克嘟囔了一声，然后把身子缩到罗比后面不再说话。

　　就在这时，一个黑暗精灵听到了沙克的声音，他机警地向地下河这边望过来。

　　米拉赶紧拉着罗比潜入水下，“憋气！”他说。

　　黑暗精灵拿起弯刀向河边走来，他们警觉地四下张望，摆出一个攻防俱佳的队型缓慢移动，显示出了极强的战斗素养。

　　他们在河边来回查看，但他们的眼睛在黑暗中只能依靠对温度的敏感来分析所见的是生物还是无生命物体，而且他们有个致命的缺陷——他们无法看透没有光亮的水下10英尺以上的深度.在他们还没走近河边这时候，听过父亲对黑暗精灵弱点描述的米拉早已经把罗比拉到了超过20英尺的河床上。

　　黑暗精灵在岸边来回走动，戒备地仔细倾听着水下传出的每一个声音，他们的手紧紧握住武器，随时准备对敌人发出致命一击.

　　时间对于罗比来说仿佛过得异常缓慢，他不像米拉那样可以在水里自由呼吸，在潜伏了三分钟之后，他开始大口吐出废气，水泡咕噜咕噜一串串地冒出水面。黑暗精灵立即注意到了这异常的状况，一个黑暗精灵迅速举起长弓瞄准了水泡冒出来的地方。

　　“该死！”米拉暗叫一声，反手抽出三角刺奋力向那个黑暗精灵掷去。

　　但他的力量显然还有待加强，黑暗精灵以一个杂耍的动作用长弓的弦把三角刺拨了开去。

　　罗比在米拉抛出三角刺的时候就已经动了，他抽出风神的呢喃划过河水，在钻出水面的一瞬间，搭上六支箭矢朝这些地底表亲射去。

　　被罗比瞄准的六个黑暗精灵都没有逃脱被箭贯穿咽喉的命运，他们双手捂住喉咙，嘴里发出漏气的“咯咯”声，颓然地倒在地上。

　　剩余的黑暗精灵没有对同伴的死表示出丝毫的悲伤，他们趁罗比还在水中行动不便的时候，纷纷挽弓搭箭朝罗比射来。

　　但就在黑暗精灵幻想着这些箭羽就把罗比扎成刺猬的时候，半精灵肩膀上的沙克动了，只见它一口龙息喷出，所有的箭矢瞬间便化成了气体。

　　融化了箭的火焰并没有就此熄灭，而是咆哮着向岸边的黑暗精灵席卷而去，大部分黑暗精灵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呆立当场，脸上惊恐的表情还没消散便瞬间消失在了火焰中，至死也没来得及喊出一声。

　　只有三名黑暗精灵逃脱了被化为灰烬的命运，他们暂时的好运只是因为站得比较远，但沙克并不打算放过他们，它从罗比的肩膀上飞起来，变回巨龙形象，朝这三个仓皇逃窜的黑暗精灵追去。

　　“留活口！”罗比冲沙克大喊一声，然后擦亮珍珠，迈开细长的腿走上了河岸。这是这个半精灵半个月来第一次踏上塌实的泥土地，他用小牛皮靴子在地上用力跺了几脚，“坚实的地面和满是烂泥的水底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堂。”

　　米拉面无表情地站在水中，露出上半身，用怜悯的眼神看了黑暗精灵消失的地方很久，然后拿出一颗发光的珍珠，照亮了这片还飘荡着血腥味的土地。他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低下头颅，低声为这些上一刻还是敌人的死者念颂经文。

　　“愚蠢的怜悯。”罗比被鲛人青年的这个举动逗乐了，“第一次看见死人吧？”他揶揄地说：“这不算什么，在格莱姆的时候，那些追杀我们的人类佣兵和冒险者的鲜血把整个街道都染成了红色，而且大部分人的尸体还是残缺不全的，我发誓，你如果见到那个场面一定会吐上三天三夜。”

　　“闭嘴！”鲛人说，他粗壮的尾巴使劲拍打着赞比西河冰凉的水面，“奈丝从来没有告诉过她的信徒杀戮能解决问题！”

　　“得了吧，约翰，”罗比轻轻撩拨了一下手中风神的呢喃，竖琴发出悲呛的金属声，不远处沙克喷出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发出血红的光芒，“某些时候我们只能以杀戮来阻止另一场杀戮，或者说，当敌人想要送你回奈丝身边的时候，你不能洗干净脖子等他，而是应该拿起手中的武器保全自己。战斗，或者死亡，很多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他说。

　　“有些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你是不是真的信奉奈丝。”小米拉说：“爱与仁慈才是月神永恒的追求。”

　　“半精灵是奈丝永远的信徒和追随者，”罗比说：“好了，这个问题不应该成为我们的争论点，沙克回来了，让我们看看这些黑暗精灵到底有什么企图。”

　　沙克用它那巨大的爪子抓着这几个已经奄奄一息的黑暗精灵飞了回来，从它脸上露出的满足表情来看，大家伙玩得非常开心。

　　“说明你们的来意，我的表亲。”罗比对趴在地上大口喘气的黑暗精灵说。

　　“祭坛，”其中一个黑暗精灵回答：“连接罗丝神使与物质界的祭坛所在的山洞被人毁坏了。”

　　“说下去。”罗比和沙克对视了一眼，对那个黑暗精灵说。

　　“马烈丝主母很生气，所以派我们来检查，是否有外来者闯入。”黑暗精灵恢复了一点体力，他从地上爬起，跪在罗比脚下说：“尊贵的半精灵阁下，我们并没有冒犯您和您的朋友的意思，只是路过而已，请您看在大家都流着精灵血液的份上放过我们吧，我们将永远记得您的恩情。”

　　第一次被人冠以“尊贵”这个修饰词，而且被一个精灵承认自己流淌着精灵的鲜血，罗比不但没有感到高兴，反而觉得十分好笑，堕落种族的虚伪和毫无原则，今天总算是见识了。

　　“月神的信徒没有屠杀战俘的习惯，”米拉趁罗比还在神游的时候抢先罗对黑暗精灵说：“如果你们对你们的罗丝发誓不把今天看到鲛人的消息告诉别人，那么，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的朋友绝对会放过你们。”

　　罗比对鲛人的自做主张和妇人之仁有些恼火，但他没有理由反驳米拉，只能愤怒地望向他，希望鲛人能从自己的眼中看出他的怒火，但米拉对此视而不见，他继续对黑暗精灵说道：“还要保证永远不踏入鲛人的活动范围。”

　　“我向卓尔精灵一族永远的守护神和指引者罗丝发誓，就算别人用长剑割下我的脖子，或者把我扔进燃烧的火山，我也不会把今天所见的事情告诉别人，而且永远不再踏足鲛人的领地。”那个黑暗精灵带领自己的同伴说：“我们会对马烈丝主母说：那些卓尔是被穴钓蟹袭击而丧命的。她肯定会相信我们的话，因为即使是眼力最好的卓尔也无法看见黑暗中的穴钓蟹。”

　　“好吧，我决定相信你们，卓尔，你们可以走了。”米拉说，他摊开双手示意黑暗精灵离开.

　　黑暗精灵显然没有料到这个鲛人会如此简单地放走他们，在他们的世界里，失败就意味着死亡或者被奴役，他们楞了一下，这才感激地连声赞美鲛人，然后偷偷看了一旁的罗比和沙克一眼，从地上爬起，飞快逃走了。

　　“你不应该放过他们的。”罗比用抱怨的语气对米拉说，他举起风神的呢喃瞄准了三个还没走远的黑暗精灵。

　　“请不要让我失信，罗比。”米拉挡在箭矢的前面，对半精灵说：“月神的子民不能言而无信。”

　　“好吧，希望你不会因此后悔。”罗比收起银弓，把它变成竖琴挂在腰间，“堕落种族的信用就像过期的劣质朗姆酒一样，肮脏而且不值一文。”

　　半精灵带着再次变小的沙克在珍珠光芒的照耀下，走进水中，“而且就我所知，黑暗精灵在堕落之前就已经开始捕杀鲛人，并取出他们的油脂作为吊灯的燃料使用了，他们是第一个知道鲛人油脂是最佳燃料这个秘密的种族。”罗比说，但他紧接着又自嘲地补充了一句：“但愿我只是杞人忧天。”

　　“谢谢你，罗比。”米拉在他身边游来游去，不时用粗大的尾巴卷出一个个小旋涡，他说：“虽然我并不赞同你的观点。”

　　“让我们回去听听米拉大叔的意见吧。”罗比说着，加快了前进的步伐，他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奈丝在上，希望我的感觉是错误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