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三十九章 恩仇难消伊憔悴
就见屋外走进来个小老头,柳飞星认得,正是有毒痴之称的唐门宿老,据唐婉儿说过他与唐门姥爷交情过命,用毒如神,那唐家三绝毒就是出自他手,柳飞星用之顷刻毒杀禁军五百,可见威力奇大。
唐婉儿如遇救星,行礼道:“婉儿拜见毒痴爷爷!”
毒痴笑着托起她,道:“乖,乖,你先起来,你的事要好生跟你父亲说嘛,都要嫁人了,怎么还能如此任性?”
唐敖天将举起的手放下,道:“耿老,您怎么过来了?”
毒痴道:“敖天,怎么当着客人的面教训晚辈呢?家事,家事,关起门来才叫家事嘛!”
唐敖天道:“哼,耿老,你都听见了,这两个忤逆女都说了些什么!”
毒痴道:“她们两个是不对,但她们还只是孩子,说起话来难免冲动过头,你这做爹的就气量放大些,这样吧,都各让一步,贻儿、婉儿快向你爹赔罪,好让你爹答应你们的婚事。”
唐婉儿赶忙道:“爹,刚是女儿不对,我同柳大哥是真心相爱的,求您成全女儿吧!”
“哼!”唐敖天索性把脸给转过去。
唐贻道:“算了妹妹,这个家哪里还容得下咱们,你这次回来本就是多余的事,俗话说死了爹老子,长兄便为父,咱们娘早已不在人世,你的婚事,姐姐也做得了主!”
见唐婉儿望着她,神情可怜兮兮,唐贻拉住她的手,又道:“好妹妹,听姐姐的话,咱们走吧!”
柳飞星亦朝点点头,唐贻冷笑两声,拉起唐婉儿就往外走。
却被唐春拦住,道:“你们,你们真放肆,当唐门是什么地方?”
唐贻反问道:“堂叔,那你又当我们是唐门的什么人?”
“你——”
“唐春!”
毒痴低喝了一声,又道:“让她们走吧。”
待到了门口,唐婉儿忽地转身,跪下来,唤道:“父亲,女儿不孝,您保重身体啊!”
唐敖天由始至终都不在看她们一眼,任由唐婉儿万般伤心,毒痴忙道:“去吧,快去吧。”
喻正雄冷不防冒了出来,愤愤然道:“人说川中蜀地唐门四杰薄情寡信,今日得见其三,果然是名不虚传,我们武当弟子愧与为伍,就此告辞!”
唐喜阴侧侧地道:“小子,没把话说清楚,就这么想走?”
喻正雄正要说话,忽然堡外刮起一阵巨风,只听得漫山遍野的竹叶沙沙作响,只听人道“唐门又如何,老子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那声音洪亮威仪,几乎是直接传入每个人的耳里,功力稍差一点的都被震得膜鼓嗡嗡,但见来人已经踏上房顶,踢得瓦片横飞,全冲这间屋里来了。
一时间众人纷纷亮出兵器格挡,唐敖天且认得来人,大怒道:“你是魔头凌霄鸣!”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老者落入院里,身体显得有几分矮胖,这人就是凌霄鸣?柳飞星初次见他还是在狐岐山抢夺神农锄时,那时候并未有正面罩过,但现在分明觉得凌霄鸣样子老了太多,头上白发缕缕,双眼凹陷,风尘仆仆,显然是经过长途跋涉而来。
唐敖天也给他的样子吓了一跳,道:“凌霄鸣你怎么会?”
凌霄鸣哈哈大笑道:“溟罗刹女功,天下无敌,老夫虽然因练功遭到反噬,但老夫这次卷土重来是为了血洗中原武林,你们会死得更惨,我又有何惧?”
柳飞星上前几步拜道:“柳飞星拜见岳父大人!”
凌霄鸣左右打量了他半晌,道:“你就是柳飞星?你们的事茹儿已经跟我说过了,你既然娶了我女儿为妻,就当一心一意,为何又来唐门提亲?”
柳飞星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与婉儿当有姻缘,正要请岳父去我的山庄,等见过茹儿之后自有分晓!”
凌霄鸣嘲讽道:“我说唐家堡怎么今日阴沉沉地,原来是闺女出阁,还只做了个妾室,哈哈,真是快慰我老人家!”
唐敖天冷笑不已,但身子突然朝后退去,刚好碰到唐门姥姥刚才坐过的位置地下。
唐婉儿急道:“小心机关!”
院子里正好站着唐贻、唐婉儿、凌霄鸣和柳飞星四人,唐敖天乘机开启了院子里的机关,唐贻和唐婉儿熟知窍门,闪身躲开去,凌霄鸣跟着柳飞星腾身跃起。
只听见细微声响,地面上由石块铺成的格子果然如唐婉儿所说,有一半缩了进去,露出本来面目,到处都埋有地刺、勾魂阱、穿心刺等唐门成名陷阱伎俩。
柳飞星赶紧落地卸去劲道,却见凌霄鸣再次朝房顶跃了去,忙大声道:“当心屋顶,有赤炎粉!”
但为时已晚,只瞧见从屋后升起一片灰暗之物,如云如雾,那幡在机关的控制下迅速展开,将院子房顶团团围住,里面裹的是金光闪闪的粉末,乍看上去与金子磨成的粉状一般不二,如流沙一般涌出来,整个房瓦上满处都是。
凌霄鸣一个不留神,给踩中了粉末,这些金色粉末一沾上鞋子立即着火,蓬地声,听得火势呼拉巨响,迎风而涨,迅速蔓延至整个屋顶,形成巨大的火墙,但无论怎么烧,就是点不着房屋和背后那扇诡异的幡。
凌霄鸣吃痛一声,仗着武功高深,身影带着火星又跃回了院子里,不怒反笑道:“好哇,夺魂幡、赤炎粉,看你还有什么招!”
柳飞星大骇,夺魂幡是什么阵仗?连凌霄鸣都给留了下来,还落得如此狼狈。
未等细想,两旁墙上咔咔声又起,忙道:“是排弩,唐贻、婉儿快过来,让我来!”
排弩不比弓箭,是借机关之力发射出来的,其威力比弓箭要大得多,光凭血肉之躯,只要被沾上,不死也得残了。
柳飞星运功一吸,只觉劲道澎湃,两女被吸了过来,一手拉了一个,连同凌霄鸣在内,四人站定一个格子里。
说是迟那时快,弩箭如飞蝗流矢,罩定了整个院子,纷纷射来,又急又狠,两女直吓得闭目不敢看,这道机关的威力如何,她俩人是再清楚不过了,凌霄鸣则是不闻不问,稳立如泰山。
柳飞星猜想肯定是凌媚茹曾在他面前提起过自己现今的功力,加之刚才徒手吸人之法门,这老头到此刻还要考验他的功夫,总之不能失了颜面。
铛!柳飞星从腰间抽出龙痕宝剑,银光乍泄间,便施展开“溟罗不缚”,将四人一起裹在里头,由于弩箭是从四面八方射来,所以他还必须得在周围几个没有机关的格子里来回移动,剑势耍老,人与剑光叠影,光罩紧裹,弩箭每击打在上面便被绞得粉碎,光罩内的人安然无恙。
拾浪曾见过他使用这招“溟罗不缚”分开冰雪,潜入湖底,今日再现,叹为壮观,这世上有如此神奇功夫,又有这般深厚功力的人使来,实在罕见,纵观江湖,谁还是他的敌手?
唐门机关也是太过凶悍,换作凌霄鸣使来这招,未必撑得过一炷香,好在凡是机关之术总会有尽时,排弩射尽,柳飞星赶紧带着两女落到院子的出口处,亦忍不住长吸两口气,这院里太过凶险,不知道还藏得有什么利害机关。
喻正雄、拾浪、白颖颖等人立即冲出,到了院子,不明柳飞星用意,众人也不知该不该出手打这一架,那房顶火势已灭,但“夺魂幡”被风吹得呼啦作响,并未降下,时才所见惊魂一幕,各人都心有余悸。
但听凌霄鸣道:“唐敖天,你还真是够爽快利落,为了击杀老夫翁婿,连亲身女儿都可以不管不顾!”
唐敖天道:“凡与魔教有关的,人人得而诛之!”
凌霄鸣道:“包括你女儿在内?”
他这一问,惊魂未定的唐家两女都盯着唐敖天,年长的唐贻喜怒不形于色,唐婉儿怎么都不信他父亲会用唐家堡的机关来杀她,形神表于外,如不是唐敖天亲口承认,她怎敢去想。
唐敖天生就一副苦脸,凌霄鸣两次激他,却难让他为怒。未待唐敖天说话,老者毒痴行了出来,道:“凌霄鸣,你用不着挑拨离间,老夫来告诉你,与之整个唐家堡相比,个人牺牲在所难免,换作唐家任何一个人,都会像刚才那样做!贻儿、婉儿,你们可都明白?”
唐贻冷哼一声,把脸朝别处看去,唐婉儿则是含泪点了点头。
凌霄鸣笑道:“耿云仇,当年唐门双姥功力被毁,今日就算都还活着,也只能是废人,而你已经老了,我瞧你还能保得住唐家几时,等你一死,我看不必我圣教出手,自有仇家群起而攻之!唐门?哈哈!”
毒痴亦笑道:“你说得一点都不错,老夫行将就木,天年之期将近,但你可知道咱们内院闹得如此大动静,为何没有一个唐家弟子进来?”
凌霄鸣道:“愿闻其详!”
毒痴道:“老夫生平唯一自负的一件事便是制毒功夫,百毒之中以老夫所研制的唐门三绝毒为最盛,那就是七星海棠汁、七步追魂烟、七情断魂香,你的好女婿柳飞星逞一时之快,以七步追魂烟毒杀五百禁军,你该知其威力如何吧!”
柳飞星道:“原来如此,我开罪了朝廷,势必难与善罢甘休,唐门不接受我的提亲,想和我划清界限也对!”
凌霄鸣道:“朝廷又如何,要宰了当今皇帝也不是什么难事,耿云仇,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毒痴道:“我死之后,唐门便余下姥姥一位守护,而且多年前功力已被散尽,与朝廷作对,无疑是螳臂当车!”
凌霄鸣冷笑道:“你知道便好,不如快快活活地与剑侠山庄结为秦晋之好!”
毒痴继续道:“我唐门百年屹立不倒,自有其理由,虽然难敌朝廷人多势众,但打发那些别有居心的江湖中人那是绰绰有余!”
凌霄鸣大呼三声好字,指着毒痴道:“老头儿,新老旧账咱们正好一并算算,就让凌某见识见识你还有什么把戏!”
毒痴道:“凌教主,唐门向来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为戒,往事如烟尘,故人都已死尽死绝,任谁对谁错,拼个你死我活都再无意义。老夫之所以说这些,是想请凌教主打道回府罢,这附近几座院子里都暗藏有我亲手埋下的唐门三绝毒,如果内院机关奈何敌人不得,那便发动外院机关,与敌同归于尽,所以通常唐门弟子未经召见,是不会到这几座院子里来的!”
凌霄鸣打量四周,看不出一星半点的端倪,疑惑地望了望柳飞星,见他却正望着自己,便道:“耿云仇,你想威胁我?”
毒痴道:“凌教主,明教与唐门并没有算不清的深仇大恨,何必拼个你死我亡?只要你不找我这些小辈的麻烦,我保证唐门从此中立,不与任何人为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