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融月离开了,可是,炼舞依然站在原地。他的眼了含着泪水,久久地望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消失的地方。或许,融月这一次离开,就永远不会回来了吧。
其他人也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炼舞。
顾幽看到,炼舞的双眼里满是期盼,期盼那个白色的身影能够回来。可是,却没有。顾幽几乎以为,识破融月的诡计是错误的做法。因为,真相被暴光后,他永远失去了融月,或许,也失去了炼舞,那个总是爱笑的炼舞。
狱奴望着顾幽,瘪了瘪嘴,头轻轻偏了一下,似乎在问,现在该怎么办?
顾幽慢慢地向炼舞走过去。恍然间,他觉得炼舞的身子在风中显得那么单薄。黑色的头发与黑色的飘带向融月离开的方向扬起,仿佛正受到一种力量的召唤。顾幽走到炼舞身边时,看到那两行抑制了好久的泪水终于滑下。
“炼舞……”顾幽轻声喊,却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才能溶解炼舞的哀伤。或许,什么都不用说吧。因为,他知道,即使自己说得再多炼舞也无法脱离哀伤的束缚。
安静了大概一分钟,炼舞才说:“顾幽,我没事,很好。”说话的时候,更多的泪水涌了出来,掩盖了被风吹干的泪痕。
“她是我们的敌人。”好久,炼舞又说了一句。
顾幽的手掌放到炼舞的肩膀上,摇了摇头,说:“不,炼舞。她……或许,她和修士之间的关系不好。但是,你不是修士,她不是你的敌人。”
炼舞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可是,顾幽看到他这样的笑反而更加心疼。
炼舞说:“她是教会的人,白袍主教。神教,是我们自然和谐信奉者的敌人。所以,她……融月,也是我的敌人。她是我们的敌人。”
顾幽低下头去,一声声叹息。他不知道,炼舞说得究竟对还是不对。他很肯定,教会是修士和自然和谐信奉者的敌人。可是融月,却让他的立场变得混乱。在记忆里,融月应该会成为炼舞的妻子啊,怎么会突然变成了仇敌了呢?
“顾幽,你不要担心我。”炼舞擦去了泪迹,说。
顾幽直视着炼舞的双眼,读不懂他的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他只知道,此时的炼舞,虽然努力给自己看到他的微笑,可是,他依然是忧伤的。
“走吧。”炼舞说。
“去哪里?”
“还有最后一处亚哲尔的故居等着我们去探访,难道你不想找到亚哲尔留下的东西了吗?”炼舞偏着头看了看顾幽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然后把自己的手也放到了顾幽的肩膀。
顾幽没有回答。想,或许不想。此时,他只希望自己的朋友——炼舞,可以开心。可以……忘掉烦恼。可是,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是多么幼稚的想法。忘掉烦恼,如果说炼舞的烦恼是融月,那么炼舞可能轻易忘掉吗?
一直等不到顾幽的回答,炼舞小声说:“你真的不想找到那批财宝?可是,我想。”说完,他自然地笑了起来。仿佛,刚才那个望着好远的地方流泪的不是他自己。
“炼舞,谢谢你。”顾幽对炼舞点点头。
炼舞也点了一下头,嘴角始终挂着恬静的笑意。他放开顾幽,然后围着顾幽走了一圈,对安静地站在周围的蚀烛,悬铃,残魂和狱奴点头,微笑。他的嘴轻轻地一张一合,对每个朋友说:“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顾幽站在原地,眼神跟随着炼舞游移。他的眼里浸着几丝泪逛,在心里悄悄说:“我的朋友,炼舞,你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
炼舞转了一圈,停在顾幽的身前。然后,对顾幽说:“顾幽,我回来了。来,欢迎我归队吧。”
顾幽伸出手,握住炼舞的双手,然后用力拥住了炼舞。他在炼舞耳边轻声问:“炼舞,我用计策找出内奸,事先却没有告诉你,你会生气吗?”
炼舞拥住顾幽的双手在顾幽身后拍了一下,然后说:“没有生气或者不生气。因为,那件事情,我已经忘了。”
“那么融月……”
炼舞打断了顾幽的话,说:“融月,谁是融月?这个名字真的好熟悉。或许我的生命里真的出现过这个人吧,可是,我也忘记了。对了,融月,他是男是女?”
顾幽的心微微的疼。
炼舞放开顾幽,然后大声说:“两个大男人在一起拥抱,真够恶心的。顾幽,你是我见过最恶心的人。”
蚀烛走近了,他也撑起一副笑脸,用力拍了炼舞一下,说:“你小子也够恶心的。还有,把我当成内奸,这笔帐我迟早要跟你算。”
“怎么算?”炼舞张大了嘴问。蚀烛提起内奸的事情,炼舞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得黯淡。
蚀烛想了一下,说:“什么时候事情结束了,把你抓到酒馆里,非灌醉你不可。”
炼舞的手指在蚀烛心口点了几下,说:“就你,也想灌醉我?虽然我好久没喝酒了,可是要比酒量你们谁也不是我的对手。就算你们随便两个人联合起来对我一个,说不定我还没感觉到醉你们却已经说着胡话掉桌子下面去了。”
蚀烛摇晃着脑袋说:“吹牛了吧。你说的应该是狱奴和悬铃两个人联合起来喝不过你吧。我一个人就能把你放倒。”
残魂,狱奴和残魂也围拢过来。悬铃在哥哥背后拍了一下,小声说:“你们两个真是酒鬼,还没喝就开始说醉话了。”
炼舞指着悬铃,装疯卖傻,“呀,这小姑娘是谁,长得这么可爱。”
“你不是酒鬼,而是神经病。”悬铃吐出舌头,对炼舞拌鬼脸,惹得其他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炼舞正经地说:“好了,现在我们离开这里吧。”他向四周看了看,又说,“你们没有骑马来?”
顾幽看了看蚀烛,蚀烛说:“我和悬铃是传送过来的,而且悬铃特意把我送到了树上。”
顾幽对炼舞摇摇头,“我和残魂是走过来的。”
炼舞双手叉腰,说:“我和狱奴的马被亡魂战士砍了。一匹马也没有,难道我们要走路过去吗?”
“不用去了。”一个声音从树后传了出来。
“谁在说话?”炼舞问,扭着头看了看四周,最后眼神定格在了那棵大树上。他夸张地喊了出来:“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树神吗?”
“神?我不是。”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树后走了出来。木冶那白皙的脸上,挂着飘渺的笑意,让人猜不透他为什么而笑,更猜不透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真是怪了,这棵树怎么这么能藏东西?开始是藏着人,后来连怪物都可以藏在树后面。大家小心,说不定待会儿这树上又掉下什么怪物来。”炼舞大声说,然后看着木冶,继续叨咕着,“你这个怪物怎么也到这里来凑热闹了?”
木冶根本不在乎炼舞怎么骂他,他抖了一下黑袍,向前走来。
炼舞指着他,说:“你给我站远一点,有话就赶快说,有那什么最好换一个地方去放。”
狱奴和悬铃捂住了嘴,可是依然笑出声来。顾幽和蚀烛对视了一下,两个人脸皮绷得紧紧的。而残魂低下头去,不让别人看到自己忍笑忍得有些扭曲的脸。
木冶却依然不生气。他停下脚步,保持着庄重的微笑,说:“我今天来,是想和顾幽完成我们的交易的。”
炼舞回过头,拉了一下顾幽的衣服,小声问:“你和他做什么交易啊?杀人越货,还是贩卖人口?”
顾幽对炼舞笑了一下,然后走上前一步,对木冶说:“我不明白,你所说的是什么交易?”
木冶伸出一只手指,摇晃几下,说:“难道你真的忘记了,在迪拉王朝王城废墟里,我们谈下的交易?我说,我告诉你关于你们队伍里有内奸的事情,而你要协助我找到亚哲尔留下的财宝。我希望你是正人君子,不会忘记这个事情。”
“这什么勾当?”炼舞恶狠狠地说,“如果是正人君子,就更应该忘记。”
顾幽暗暗碰了一下炼舞,示意他不要多说什么。顾幽对木冶说:“我当然记得。不过我也希望你记得,亚哲尔留下的东西,如果是我们需要的,你必须给我们。”
木冶摊开双手,说:“这是当然。我孤身一人,而你们现在有六个人,就算想独吞我也做不到啊。”
顾幽回转身,眼神在朋友们的脸上游移了一圈,想征求大家的意见。
狱奴看了看站在树下的木冶,他知道顾幽要和朋友们商量,所以向更远的地方走了几步,背过身去。狱奴恍然觉得,木冶像个君子。只是,他总是神出鬼没,让她又不得不产生一丝忧虑。她问顾幽:“你相信他吗?”
顾幽摇了摇头,却说:“我相信,但是,我们仍然要防着他。”
残魂低头思索了一小会儿,然后抬起头来,说:“顾幽,说实话,我一点也不相信他。但是我相信你,所以你安排我跳崖我也做了。你决定吧。”
顾幽点了点头,拳头轻碰在残魂的肩膀。
蚀烛对顾幽说:“我和残魂一样,不相信木冶。但是听从你的安排。当然,妹妹也和我一样。”
悬铃点了点头。
最后,大家都看向炼舞。
炼舞摇了摇头,说:“我觉得,和木冶合作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我绝对不赞同。”
蚀烛笑了起来,给了炼舞一拳,说:“可是,你这家伙还是赞同了,不是吗?”
“蚀烛,你这家伙,真是无聊。”炼舞咧着嘴,似乎想把蚀烛活活吞下去,“这么快就把我的想法说了出来,一点悬念也不留。”
“那就这么定了吧,大家多小心他。”顾幽轻声说。然后,他转过身,对蹲在树下的木冶大声说:“我们同意了,但不是帮你找出亚哲尔留下的东西。我们的关系是,合作,没有谁帮助谁。”
木冶慢慢站起来,手里已经握着一大束野花。他走了过来,停在顾幽面前,说:“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但是,我同意合作。”
顾幽对他点了点头,“因为,你的行踪太奇怪,很难让我们相信你是十足的君子。”
木冶淡淡地笑了一下,从顾幽身边走过去,走到悬铃面前。然后,他的腰慢慢弯曲,向悬铃鞠了一躬。
悬铃警觉地向哥哥靠近一步,而蚀烛把右手藏到身后,悄悄凝聚力量。
木冶却没有做出较大的动作,轻缓地直起身子,然后把花束递向悬铃。他说:“美丽的悬铃小姐,我以王子的身份,向你献上跟你一样美丽的花朵。请接受我的心意。”
炼舞的身影突然挡在了悬铃的身前,大大咧咧地接住了花束。他咧着嘴阴森地笑着,然后对木冶点了点头,说:“王子,你的花比较漂亮。可是,悬铃小姐更喜欢长在土地里的花,而不是被怪物掠夺残害的花束。你的心意,我帮她接受了。”
木冶的脸上依然没有丝毫波澜,他礼貌地对炼舞笑了一下。
炼舞也对木冶笑,不过却笑得阴险了很多。他想,这家伙似乎不会生气呢,那我可以放心大胆地欺负他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