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融月,多希望还像从前那样啊。”顾幽说。
而融月却阴森地笑,美丽的脸上爬满邪恶的藤蔓,无限声张。她说:“顾幽,你觉得还有可能回到从前吗?你的意思是,想再被我摆弄一次吗?如果真的再来一次,我会让你们全都死掉。”
“都落到我们手里了,嘴还硬!”蚀烛伸出右手,身体周围出现了几道红色的光束,像是受到一股能量的吸引,向掌心聚拢。
顾幽伸出手,横在蚀烛面前,然后对融月说:“如果你现在放手,我答应不会杀你。并且,说不定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
“要打就打,少说那些无用的废话。”融月的右手扬在空中,掌心里绽放出了黑色的光晕,“顾幽,你以为说几句话就可以感动我吗?我永远是我,教会的白袍主教,神的仆人。而你们是神要毁灭的敌人,所以我会尽全力毁灭你们。”
“我心里的融月,是那个乖巧的女子。”顾幽说,眼神里充满着华美的回忆。
融月笑了起来,“顾幽,你说这样的话,就不怕你的狱奴听到伤心吗?不过,你这样好的男子,要是归属于教会,说不定我还可以考虑做你的妻子。”说完,嚣张的笑声肆意蔓延。
顾幽说:“其实,我只是希望你是我的妹妹。而你要嫁的人,是炼舞。”顾幽侧过身,手指着远处的炼舞,双眼却依然望这融月。
“做梦。”融月冷冷地说,“我是神的使者,怎么可能和你们这帮污浊的逆神者在一起。顾幽,我不想在听到关于从前种种的话,你给我闭嘴。”
“你生气了?那是因为你还在意吧。”顾幽大声说。
融月气呼呼地将手臂向前一挥,一束吞噬了光明的黑光从指尖向顾幽射去。顾幽的话,仿佛是一柄尖刀,刺疼了她的心。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会那么疼,仿佛被尖刀豁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血液不断喷涌。
顾幽的身体向右侧偏去,黑光从他身旁掠过。同时,蚀烛的弓上喷射出了一道火焰箭。融月跃起一人多高,躲开了那道火焰。而蚀烛掌心的火焰球随即向斜上方喷出,射向半空中的融月。
融月双手交叉,横在胸前,当火焰球撞上她的手臂时,一面圆形的黑色气盾从手臂的交叉点向四面展开。火焰球重重砸在半透明的盾上,隔着黑雾般的盾牌,顾幽看到融月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顾幽的手掌自然放松,刚要凝聚的长剑飘散在空气里。
火焰和黑盾同时碎裂,融月的身体向下落去。她落到地上,还退了好几步。突然转过身,指尖向残魂射出一道光束,与残魂的弓上射出的箭碰出绚丽的光焰。红色与黑色搀杂在一起,火苗随风消逝。
为炼舞包扎了伤口后,悬铃也跑了过来,右掌中托起一个金色的光球。狱奴拾起已经断掉的剑,站到了包围圈外。此时,五个人站成一个圆环,而融月被围在中间。
悬铃的双手向前推出,金色的圆球向融月撞去。
融月左手召唤出黑色的盾,挡住金色的魔法球,右手又赶忙召唤去另一面盾,化解蚀烛掌心喷出的火焰。当两面盾被魔法撞得破碎了以后,融月向后倒了下去,那些黑色的碎片落进她的发丛,落在她的身上,随即化成了黑色的气体,融进了空气里。
融月倒下去之后,一支火焰箭从她身体上方的空气里穿过去。她知道,要不是被悬铃和蚀烛的法术打倒,或许这支箭已经穿透了她的身体。
融月双手撑着地,想站起来,上半身刚撑起来一点,嘴里突然喷出了一束鲜血,染红了胸前的白袍。
“她是光法师,小心她用传送逃走。”悬铃向大家发出警示,手里又托起了一个魔法球。
融月躺倒在地上,吃力地笑,她说:“悬铃妹妹,你真可爱呢。难道你不知道,黑暗系的光法术主攻战斗,不会传送吗?如果会传送,我早就离开了,怎么会在这里和你们几个混蛋以一顶五呢?”
“都这样了,还满嘴污言秽语。”悬铃说着,手向前推了出去。
坐在树下的炼舞喊了起来:“不要——不要杀她——”他的眼里,已经盈满了泪水。他不断地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一切都是幻觉,是噩梦,等梦醒了,融月还是那个娇小可爱的女子。可是,他不停祈祷,不停试图叫醒自己,看到的却依然是那幅残忍的画面。
“求求你们,不要杀死她。”炼舞扶着树干站了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包围圈里跑。这一定是噩梦,一定是。自己的声音,风声,杀戮的声音,听起来都是那么的不真实。是梦,一定是梦。
顾幽向前跑了几步,手向融月的方向伸出。金色的魔法球即将触到融月的身体时,撞碎在了一片透明的墙上。
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悬铃不解地望着顾幽,小声嘀咕:“顾幽你这个笨蛋,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她?”
蚀烛虽然听不到悬铃在说什么,但他从妹妹的表情看出,她一定非常地不服气。蚀烛举起了右手,凝聚在掌心的火焰被风吹灭。他对妹妹摇了一下手,告诉妹妹,先停下战斗。
炼舞一不小心脚绊在一块石头上,他继续踉跄地向前跑了几步,最终扑倒在了地上。草屑和黑土被他冲击到地上的手扬起好高。
融月站了起来,却不看炼舞,而是怒视着几步之外的顾幽,说:“你不杀我,总有一天会后悔。”
顾幽转过身去,眉头皱在了一起。他说:“融月,如果你继续这样执迷不悟,那么,下一次,我会遂你所愿。如果你想死,下一次,我不会再出手阻拦。”说完,顾幽大步向包围圈外走去。
“顾幽,你不能放了她。连她自己都说了,以后还会继续对我们下杀手的。”蚀烛看着顾幽,说。
炼舞爬起来,缠住伤口的纱布上浸出了血。他向融月走了过去,而融月的手背在身后,眼睛始终不去看炼舞。从前的一切,都结束了。曾经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在她的心里,只不过是一场幻梦。或者,只是一场闹剧。可是,梦始终会醒,即使做梦的人再留恋。闹剧终究会散场,即使欢闹的人还没有尽兴。
那个梦醒了,虚无的快乐破碎了。
醒来后,却发现现实是那么的严酷,无情。
“融月……”炼舞轻轻地喊。虽然他知道,眼前的女子已经不是那个安静地笑着的融月,即使他知道,这个融月是教会的杀手,白袍主教。即使他知道融月所有的罪恶,可是也无法割断心里的那分牵挂,那分不舍。
炼舞固执地认为,不论融月变成什么样,他也有爱她的理由。不论融月变成什么样,他也不会忘记,这个女子曾与他一起坐上了婚礼的花车。
融月的视线慢慢移近,好慢,好慢。终于,两对眼神在同一个空间交汇,无数的怅惘,无数的忧伤,在碰撞到一起的眼神下衍生。周围的世界仿佛暗下去,一直暗下去,暗到看不到丝毫的光。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已不再存在,除了炼舞,除了融月。
“融月,回来吧,好吗?”炼舞轻声说。
融月的一边嘴角向上挑动一下,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怪异里,带着阴暗,带着邪恶。她说:“炼舞,你这个笨蛋。不论什么时候,你不应该相信自己的敌人。”她清楚地记得这句话,她的父亲告诉她的话。
黑暗里,融月的背后,仿佛有残魂的声音。他在喊:“炼舞,小心——”
可是,融月听到了,炼舞却没有。一切,都来不及了。
融月背在身后的双手突然向前面伸出,两道黑色的光从指尖拔节。
炼舞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他自己的声音,在心底沉淀,“融月,你说不论什么时候,都不应该相信自己的敌人。我相信这句话,是对的。可是,我真的没有把你当成过敌人啊,真的没有。在我的心里,你不是奸细,不是教会的杀手,不是白袍主教,你只是,我的融月。我最爱的小女孩,融月。”
融月的嘴角,始终挂着那抹笑容。
黑暗在视野里褪去,褪远。炼舞的上半身前倾,下巴几乎要靠到融月的肩上。他感觉到了,融月那恬淡馨香的气息,依然没有改变。那股气息,流进自己的身体,仿佛听到了花开的声音,一股暖流注入心房。
炼舞几乎要在那种美丽的感觉中睡着。可是,他却突然睁开了眼睛——融月身后十几米远的地方,残魂举起了弓。
炼舞赶忙冲蚀烛喊:“残魂,不要,我在这里。”
“炼舞,你走开,让我杀了她!”残魂狠狠地说。
“不,不要,残魂。”
融月的嘴角降了下去,邪恶的笑意过度为平淡,然后是隐隐的忧伤。她后退了一步,双手放了下来。刚才黑光即将穿进炼舞的身体时,她突然收住了手。
“不论什么时候,不要对敌人心软。”这是父亲说过的另一句话。可是,她不明白,自己心软了吗?自己对敌人,心软了吗?或许,是吧。
“融月……”炼舞喊了一声。他知道,即使穿上了白袍主教的外衣,融月,依然是以往的融月。永远永远,不会改变。
融月却打了炼舞一耳光,炼舞不解地看着她,丝毫没有闪避地接受了第二巴掌,第三……
打了六下,融月才停下来,嘴里喷出粗气。她冲炼舞骂了起来:“你这个笨蛋,混蛋,白痴,弱智。为什么要和藏花王朝的修士混在一起?为什么要轻易相信我?为什么我打你杀你连躲也不躲?”
“那是因为……我爱你啊……”炼舞轻声说,脸上微微泛红。但并不是挨了六耳光而泛红。融月打在他脸上的六耳光,虽然声音很响,但是一点也不痛。真的,不痛。
融月愣了一下,神情显得有些呆滞。
炼舞想要搂住融月的肩膀,被被融月推开了。她说:“你知道什么是爱吗?爱你的同伴,而不是爱你的敌人。下一次见面,我一定会杀了你,除非你能杀死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