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咱又不是皇帝,不用下跪怎么大礼,放心,凡是诚心实意跟着我的人,我都不会亏待了他们!”
要想搞定像李观音山这样的老狐狸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错非是歪打正着的说起罗骞的事情,潘厚仁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和功夫,才能彻底收服李观音山。
从李观音山的马车里出来,张兴那边已经下令队伍停止前进,休息做饭。别以为潘厚仁这次进京就只有两辆马车,事实上为了达到目的,潘厚仁和潘府这次进京师,可是做了不少准备的。
潘府对朝廷,或者说对朱棣的“孝敬”,潘氏集团公司的“分红”,都要随着潘厚仁一起进京师,还有一些上贡的“土特产”之类的东西。故而跟随潘厚仁一起出发的队伍,可是有几十个挑夫,还有五十名全副武装的“亲兵”,这些亲兵的装备可是在沐晟的军营里配备齐全的,而人手嘛,当然是从潘氏集团的保安当中挑选出来的,而为了弥补挑选之后保安人力的缺失,留在昆明的夏布朝还有个任务,就是帮潘厚仁挑选、训练新人。
趁着准备吃饭前空闲的功夫,潘厚仁不顾可能的流言蜚语,一骨碌钻进了秀娘的大车——虽说秀娘过去曾经掌管过春兰阁这样的风月场所,可是现在她毕竟是潘厚仁的准新娘,没有必要的情况下,她仍旧不能随意的抛头露面。
“你怎么进来了?”
潘厚仁才刚刚掀开帘子钻进车厢,就听的耳边风声骤响,他心中有数,并没有做出任何反抗或者是躲闪的举动,果然那风声在耳边嘎然而止,明显是秀娘收住了拳头,沉声质问道。
“重大情况,在外面说不方便!”
潘厚仁抬起头来,瞄了眼愠怒的秀娘,随后深深地吸了一口饱含着秀娘体香的车内空气。
“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在外面说不方便的?”秀娘重新回到椅子上正襟危坐,保持跟潘厚仁之间的距离。
老实说对于秀娘的这种莫名其妙的执着,潘厚仁心中是很难理解的,他不愿意看到如此一个秀娘。可是潘厚仁并不知道秀娘内心的想法,并不是秀娘她天性如此,她也是有自己的苦衷。
“到底是什么事?”见潘厚仁始终不开口,秀娘忍不住问道。
潘厚仁定了定神,在马车里找了个合适而又舒服的方式坐下来,才开口问道:“罗骞,你还记得么?”
秀娘点点头。对于罗骞,秀娘又岂会不知道,不了解?事实上只要是锦衣卫,只要是跟纪纲走的亲近的锦衣卫,没有一个是秀娘不了解,不记恨的,哪怕就是朱棣已经给予了补偿,甚至是在私下向秀娘保证了,将会在合适的时候让被流放的解家人重新回到京师,但秀娘仍旧无法忘记向这些锦衣卫报仇,只要有机会,秀娘都不会放弃。
“我现在知道,真不是你做的事情了!”
潘厚仁瞅着秀娘的双眼,他能够辨识出当中蕴含的怒火,所以他说的很简单,“恐怕秀娘你都想不到吧,竟然是李观音山干的!”
“啥?”
从潘厚仁口中冒出来的答案让秀娘惊诧莫名!她做了所有的猜测,可是从未曾联想到李观音山,这个八竿子打不上的人身上。
怎么可能是李观音山呢,秀娘想不通。经过潘厚仁的一番解说,当马车外传来张兴的呼喊,让两人出去吃饭的时候,秀娘才算是弄明白为何李观音山会冒巨大的风险去杀掉罗骞,对此,秀娘只能用一句话来概括罗骞的下场——善恶到头终有报,若是不报,时辰未到。
“此事还需保密,那李观音山如今跟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走出马车之前,潘厚仁忍不住叮嘱秀娘道。
“不用你提醒,我比你更清醒!”秀娘丢给潘厚仁一个白眼,催促着潘厚仁赶紧出去。作为队伍里两个女人之一,秀娘是不会走出马车吃饭的,她跟另外一个随行侍候潘厚仁的瑶瑶不同。
是的,这次跟着潘厚仁进京师的侍女,瑶瑶很幸运的被秀娘提名,然后通过了差不多全票的表决。原因很简单,瑶瑶虽然目前是潘厚仁的侍女,可是她经历多,经验丰富,或许这样说有些贬义,但实际上,瑶瑶在面对很多问题时,都能比莲巧和弱绿两个女孩子处理的更好。
所谓“很多问题”,当然不仅仅是潘厚仁的生理问题。瑶瑶跟秀娘之间的关系,大多数事情她都不会隐瞒秀娘,她跟潘厚仁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她几乎都不会隐瞒秀娘,而秀娘能够理解潘厚仁身为一个男人,各方面的要求,所以她并不反对瑶瑶做这些事情,唯一强调的就是不能让潘厚仁身体受到伤害。
当潘厚仁离开马车之后,秀娘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下来,像是放下了一个沉重的负担。她换了个轻松的姿势,可两眼却始终望着还没有停止晃荡的门帘。
“厚仁啊厚仁,不是秀娘我刻意要对你冷淡,实在是…”秀娘的眼神里透露出一层浓浓的伤悲。她对潘厚仁的冷淡和疏远,并非是因为她对潘厚仁没有感情。事实正好相反,她心中对潘厚仁实在是爱极了。
或许用“爱极了”这样的形容不太准确。前面也说过,这个时代男女之间的感情,跟后世其实有着巨大的差距!对于大多数女人来说,所谓对男人的“爱”,其实更大程度上是一种依赖和依靠,她们将这种情绪统称为“爱”,只要男人值得她们信任和依赖,就意味着她们是爱这个男人的。
在后世从未曾去分析过封建制度下女人对爱情的准确看法,其实“爱情”本身就是很玄乎的一个定义,而对于大多数女人来说,她们没有选择爱人的自由和权力,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就是通过长时间的生活,习惯于自己的丈夫,从而慢慢的将这种习惯和依赖,演化成为她们对男人比后世更深、更厚重的爱,这种爱会深厚到后世大多数女人难以理解的程度。
这个时代的婚姻是稳定的,在大多数情况下是稳定。或许从某个角度来说,这样的婚姻制度反而更有利于社会的稳定,事实上中国封建历史上大多数时期,中国的社会都是很稳定,甚至于出现了诸多传唱历史的“盛世”。
故而秀娘对于潘厚仁的感情,可是说是极其深厚的,正是因为她对潘厚仁感情的深厚,才导致了她心中有种强烈的自卑感!或许她自己不知道,也不会承认她在面对潘厚仁的时候,内心深处有种深深的自卑,可是她这段时间的表现,其实正是反应了这种自卑!
秀娘的自卑来自于她掌管春兰阁的经历!
作为一个女人,不管她有多么显赫的家世,多么强大的本领,多么彪悍的性格,当她决定要嫁给一个男人的时候,总还是希望自己是纯洁的,当她跟一个深爱的男人步入婚姻殿堂的时候,她总希望自己过去是清白的!
或许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会有这种想法,或许在后世很多女人早已经忘记了这种桎梏,可是在潘厚仁此时所处的时代,在秀娘生活的这个时代,绝大多数女人都是这样想,而且她们也是确确实实做到了的。
但是对于秀娘来说,她没法说服自己放弃这种想法,却永远不可能做到,都因为那些年,在春兰阁生活的日子。对于秀娘来说,掌管春兰阁的日子,可以说是她一生当中相当昏暗的五年时光,然而她却是无法因此而责怪龙镶天,毕竟最开始的时候,她仅仅是跟着龙镶天学习武艺,学习行军布阵等等一切跟女性无关的东西,可是当解缙下狱,整个家庭分崩离析,当她成为朝廷的通缉对象时,龙镶天再没有别的选择了。
当初做这个决定的时候,龙镶天并非没有征求过秀娘的意思,可那个时候,秀娘早已经对于人生,失去了希望,唯一促使她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仅仅是报复!说的文青一些,那就是仇恨蒙蔽了秀娘的慧眼,让她看不见爱情和希望在那里。
那时的秀娘从未曾想过她还能够恢复正常人的生活,还能嫁给一个喜欢的男人,无论他是比她大还是小,只要是值得她信任和付出的男人。
然而幸福就是来的如此突然,原本是不报任何生还念头冲进京师,潜入禁宫企图帮助潘厚仁,这个秀娘一生当中仅剩的亲人,谁知道阴差阳错之下,会有这个至今秀娘不敢相信的结果。
可正是因为幸福来的太过于突然,过于让人不敢相信,所以秀娘才变成了如今这样,潘厚仁感觉难以接受的性格。
这不是秀娘的错,只是她心中的阴影难以驱散。严格说起来潘厚仁也有责任,身为一个男人,他应该要时刻关注自己身边女人的情绪,从而引导她们的情绪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而不是不管不问,出了问题也不知道解决,更为可怕的就是,他压根就没有发现有问题。
马车外,饭菜的香味已经开始向空气当中弥散,不管是秀娘的马车还是李观音山的马车窗帘,都无法遮挡香味的侵蚀,然而这两辆马车里的人,此时却都没有吃饭的心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