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缓缓撒了下来,美丽的苏州城,被裹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城南八里处,有一处破庙,这庙不大甚至显得有些破败,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更别谈什么香火了。
周边长着齐人高的杂草,连门板也少了一块,只有一门上挂着的一块牌匾还完整无缺,上面写着四个字“太岁星君”。
这样的庙宇并不少见,苏州城至少也有三十出,可是像这样急需修葺的,倒真只有这一处。
一个衣着褴褛的老乞丐,杵着一根打狗棒,撇开了层层杂草闯进了庙门。
如此轻车熟路,显然是这个地方的常客,这个老丐的脚步如此沉重,显得十分的着急,他一走进庙门,便跪到在那尊缺胳膊短腿的太岁星君象前。
“太岁星君显灵,太岁星君显灵。”老丐一边磕头,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吴文豪欺男霸女,连老丐吃饭的家伙,就是上次承蒙您老人家恩赐的‘如意钵’也被他打翻了。”
说道这里,老丐竟然泪流满面的哭诉道,“那里面可是盛了一碗满满的白米饭啊,全部打翻在地,如意钵也被打碎了,如今我连吃饭的家伙都没有了,以后该怎么活啊!”
“呵……呵呵!”
一个清脆的语声传出,显然是听了这番话没有忍住,居然是噗呲笑了起来。
“谁,谁!”这突如起来的笑声把老丐吓了一跳,老丐几乎从地上跳了起来。
“是我。”一只手从黑暗中伸了出来,搭上了肩膀。
老丐下意识往旁边躲闪,跳出了一丈远。
只见一个人站在黑暗中,李老丐定神看了看,却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少女穿着一身绿衣,梳着两个小辫子,此人名叫柳玥,站在黑暗中正对着他傻傻发笑。
李老丐认得这个少女,这是苏州知州小女儿苏浅雪的贴身丫鬟柳玥。
有一年大旱,苏州知州开仓房粮的时候,这丫头还给他多拿了一碗米,老丐一直很感激她,所以一眼便认出了她。
柳玥本来体态苗条,个子也不是很高,方才又躲在那根木柱后面,加上庙里漆黑,老丐所以才没有瞧见。
老丐有些发怒,但却不好生气,只道,“你个小丫头片子,大晚上的跑到这荒庙里来做什么?”
柳玥却是爽朗一笑道“李老丐别生气,大家都是有求而来的嘛,同道中人,同道中人。”
李老丐皱了皱眉,不可置信的道,“你也是来求太岁星君的?”
柳玥使劲的点了点头。
李老头继续道,“你的老爷可是苏州知州,你能有什么烦心事?”
“有,当然有。”柳玥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家小姐,前几天去华光寺上香的时候走丢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家。”
李老丐道,“您家小姐丢了,现在去找啊,你跑道这庙里来做什么?”
柳玥不说话,却是靠在柱子上哭了起来。
“小丫头别哭了,星君一定会帮你找到小姐的。”
李老丐却笑着安慰道,自从十年前,天降一场暴雨,这庙门被雷劈塌了,这太岁天君就从来没显过灵,直到两年前不知道哪位高人打造了一块牌匾挂了上去,此后这太岁星君便十分的灵验,真可谓是有求必应,你今天求了他,他一定会帮你的。”
柳玥噘着嘴道,“可是太岁星君事太忙,忘记了人间这里还有需要他们的人呢?”
李老丐极力争辩道,“胡说,这太岁星君乃是时间最大的好神仙,就从来没有不灵验的。”要知道在庙子里说神仙的坏话那可是大大的不敬,那可真是太岁头上动土。
柳玥突然破涕为笑,说,“不用你来安慰我,我当然知道太岁星君一定能找到小姐的,而且我还见过太岁星君。”
“你,你见过太岁星君?”这话却让李老丐吃了一惊,“那他长什么样样子?”
柳玥又不理他了,只转移话题道,“你那个讨饭的如意钵也是在这太岁星君庙里求来的吧?”
李老丐这下倒没有反驳,脸上顿生一股得意之色,他说,“没错,我老丐常年流落苏州街头,连个吃饭的家伙都没有,太岁星君他老人家体恤我,就在我求了他的当晚,便赐给我这个如意钵,可是如今却给那个飞扬跋扈的吴文豪给打碎了……”说道这里却是泣不成声了。
“我说你这么大把年纪了,有啥好哭的?”柳玥见他哭的凄恻,觉得甚是好玩便笑着道:“您现在已经求了太岁星君,他也不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李老丐愣了愣,眼里冒出了金光,问道,“为何你个小丫头的事能够灵验,我的事就不能给我我做主?”
“柳玥故意作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她说,“如果太岁星君因为天庭的事物太过繁忙,没能抽身离开,现在他没听到你的话,他肯定不知道你所求之事了,如果你将你所求之事刻在这根柱子上,那他怎么也不会忘记的了。”
李老丐一脸不信反问道,“我也没有看见你刻啊?”
柳玥指着刚才藏身后的石柱,说“不信你自己去看,我已经刻好了。”
尽管月色分外撩人,但透进屋子也不多,李老丐只好上前一步,凑近了再看,果然看见上面写着一排排的字,“苏州知州小女儿柳玥失踪,城北张小二无辜惨死家中,城南李老太伯走失,甄寡妇频繁出没于隔壁老王家……”
李老丐看到最后面一排,也忍不住哈哈笑,“有意思,这什么东西啊!”
柳玥长期生活子啊官宦之家,陪同小姐读书写字,吟诗作画见过的世面绝对比这个李老丐多得多,柳玥以为这老丐不认识字,便好在他面前显摆一下,立即凑上前去看,却是写着,“李大婶家的鸡被王麻子家的狗给啃了!”
柳玥道:“这有啥好笑的,你不认识字么?”
后面还写着密密麻麻一大段字,大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柳玥念一句,李老丐便跟着哈哈大笑。
柳玥瞪了李老丐一眼,一本正经的道:“笑什么笑!”
李老丐自觉失态,不该在太岁星君面前大笑,暗自祷告,“太岁星君责罚,罪过啊罪过。”
过了一会儿,李老丐好奇的问:“这些都是你写的吗?”
其实柳玥只写了上面一段话,听李老丐这样问,他便心安理得的点了点头。
李老丐却道:“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太岁星君也要管吗?”
“亏你还是这里的常客,这点都不知道?”柳玥一本正经的道,“这写下来的事,事无大小没有太岁不管的,更何况你那如意钵被打碎了,几文钱的事就能算得上大事吗?”
“我……我那个不一样。”李老丐欲作反驳,却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些什么。
其实柳玥虽然嘴皮子厉害,这说的却也是句句在理,有的人家丢了百两黄金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些人家丢了些鸡毛蒜皮就是大事。
柳玥这一句话把李老丐呛得不行,但他想了想之后还是觉得挺有道理的,他便笑道,“这样是不是更加灵验一些?”
柳玥道:“那是当然。”
“你可以帮我刻一下吗?”李老丐满含恭谦之色的说。
正在这时候,一阵狂风卷来,庙子里后面的那扇破窗户被吹的啪啪作声,一个黑色身影从夜空中一掠而过。
那黑影全身都是黑漆漆的,只有一双发亮的眼睛露了出来。
黑暗之中隐约传来一声叹息声,似乎在说,“烦人的鬼灵精!”
其实宋小武黑衣劲装而出,早趴在了屋子里的房梁上,这里的一举一动他都看清楚了,觉得这个小丫头逗弄老丐的本事,情不自禁的叹息而出。
李老丐被吓得不轻,指着摇晃不止的窗户,急忙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柳玥道,“什么什么东西?你是不是眼花了?”
李老丐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生怕有一个东西突然跳出来咬他一口,“我看见一双发亮的眼睛,还有一个黑影,然后从窗户里面爬走了,我好像还听见有人说话了。”
“这里哪来的人,莫不是你看见了鬼?”柳玥吐了吐舌头,朝李老丐做了个鬼脸。
“啊!”李老丐又被吓了一跳,大叫着吼了出来,“小丫头片子不学好,就知道吓人。”
柳玥又抖了抖肩膀,显得十分的气魄,“别害怕,这就是星君要显灵了,你赶紧说,我帮你刻,刻完之后我就带你去看好戏。”
李老丐一边念叨着,又一边好奇的问,“看什么好戏?”
柳玥拿出一块尖尖的石头,在柱子上刻刻画画,一边答道,“当然是看太岁星君显灵的好戏。”
“李老丐如意钵被吴文豪打碎!”
碎字的最后一笔已经完成,柳玥道:“好了大功告成,我们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