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声和范乡长同时接受县纪委的调查,办案人员从案情中详细弄清楚了昆仑山公司的现状和股份转让的来龙去脉,对于事件的性质,当然有他们自己的判断。办案人员非常客气的对他们交待,近期不要出差,做到随叫随到。谈了一天一夜,就让他们回家了。
刘智莫名其妙的失踪,应声非常担心他的安全。从纪委一出来,他就去乡派出所找明所长,商量查找刘智的对策。
明所长告诉应声,老赵刚刚来电话说,在他家屋后窗户下发现一个过滤烟嘴。
于是,应声和明所长很快来到老赵家。从烟嘴所在的位置看,估计与刘智失踪有关。
应声把过滤烟嘴看了一遍又一遍,他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老赵也说见过这样的烟嘴,就是想不起来了。老赵的话激活了应声的大脑,既然他和老赵都见到过,那十有八九是在昆仑山公司共事的那段时间里。
应声和老赵终于都想起来了,这样的烟嘴牛闯用过。但是,牛闯远在二二〇厂,怎么可能带走刘智呢?这让应声自然想起了牛闯和辣子头沆瀣一气搞图纸调包的事,这过滤烟嘴很可能是牛闯送给辣子头的。
经应石证明,辣子头确实经常使用这种过滤烟嘴,说是牛闯送给他的。
辣子头被传唤到派出所,他像倒蛤蜊壳似的哗哗哗全交待了。
绑架刘智的始作俑者是顾自途,他对警察的传唤拒不配合,并声称要找县委陈书记。警察把他强行带到派出所,在人证物证面前,他只好交待了策划指挥绑架刘智的全过程。至此,绑架刘智的案犯全部落网。
应声这才知道刘智以及辣子头等人,在蟹棚被克信乡派出所抓走后,又连夜移交给了海潮县公安局。
明所长打电话向县公安局求证,得知刘智已被作为诈骗犯罪嫌疑人关进了看守所。
让应声不能理解的是,绑架犯罪分子辣子头等人都被海潮县公安局放了出来,而受害者刘智却被关进了看守所,这还有公理吗?
应声想,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见到刘智,哪怕给他送点生活用品也好。可是,按规定在审查期间是不让亲友会见的。
应声很后悔不该挽留刘智,不然他早已在数千里之外的二二〇厂上班了。捆绑、殴打、塞嘴、蒙面,蟹棚里受折磨,看守所里遭虐待……刘智遭罪的情景在应声脑海里翻涌,他悔不当初,本想让他为昆仑山公司分摊点压力的,那知道深深的伤害了他的身心啊!亲爱的刘处长,您还好吗?应声向您陪罪!
“应声书记,您不要太自责难过,县看守所包所长我熟悉,请他帮帮忙,看看能否让你见刘智一面。”明所长说着就给看守所打电话,可是无人接听。
应声急不可耐,在老赵和明所长的陪同下来到包所长家楼下蹲守,等不到包所长决不撤离。
白医生一边为包所长夹菜,一边说:“这瓶茅台是我为会民买的,一直收藏到现在。”
会民从江浪县农业局长位置上被提拔为海潮县副县长,白医生也随之调到海潮县人民医院。
白医生特地买了一瓶茅台酒,做了几道菜,想庆祝一下会民升职。会民却说,这酒留着以后喝,不就是个副县长嘛。白医生心里在嘲笑,老公真有鸿鹄之志,副县长的官还嫌小唻。
老县长被陈书记挤走后,陈书记看中了会民忠厚老实和蔼包容的性格,遂向市委和省委组织部举荐,经民主推荐和测评考察,会民当上了县长。
白医生做了一桌好菜,从柜子里拿出那瓶茅台酒。
“媳妇,我当上了县长就应该喝茅台酒?你还记得我们谈恋爱,第一次互赠纪念品,那书的扉页上写的什么吗?”会民问。
“怎么会不记得,你从社教工作队回来前,把那一箱书送给了孤独一人的应声,点亮了他的人生道路。他知道这些书里边深藏着我俩的感情,后来他和一芳到医院找我,把书还了回来,那时你还在干校呢。”白医生说着,就拿出了那两本书。
一本是《实用大外科手册》,是会民赠送给白送生的,他在扉页上写道:我是学农的,只为黎民而生。
另一本是《农业实用技术》,是白医生回赠给会民的,她在扉页上写道:我是学医的,只为患者而生。
不同的目标,共同的理想,让他们走到一起,即便在那个年代他们都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
会民亲切的对白医生说:“媳妇,把这瓶茅台酒收好,我们要在最值得喝的时候喝。”
白医生讲完这瓶酒的来历后说:“包所长,这瓶酒我一直收藏着,今天会民突然和我说,把那瓶茅台拿出来招待包所长。我知道你们有重要的事情要谈,我回房间看书了,你们慢用。”
包所长站起来说:“谢谢白医生、感谢耿县长!”
“老包你请坐,来,咱们喝一个。”会民一饮而尽后说,“昆仑山公司的文件你都看了吧?谈谈你的看法。”
“二二〇厂转让四百万元股份属被逼无奈,村里受让他们的股份是为了保护原来三百万元的投资,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既然既成事实,就得按合同办,把人家刘智作为诈骗犯罪嫌疑人关押在看守所是很不确当的。”包所长分析说。
“你一下子就抓住了要害,二二〇厂是核工业部的直属单位,我们有什么证据抓人家的人?这个问题处理不好,会影响市里甚至省里与部里的关系,影响县里、市里的投资环境,谁敢到一个乱抓人的地方投资?”会民激动的说。
“刘智身上的伤还不少。”包所长说。
“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逼着刘智解除合同,退回四百万,可他只是厂里的一个执行者,这件事他根本无法办到。你知道你们公安局长的脾气的,陈书记讲一,他不会说二,但是在执行的力度上他会加码再加码,不达目的不罢休。这非常危险,把人审死了会惊动中央的。”
“耿县长,您的意思?”包所长问。
“把人放了!”会民斩钉截铁的说。
“这……”包所长很惊讶。
“这就是难题。这个命令是我下的,但是目前我还不能站出来,因为我只有在幕后,才能协调好与陈书记等诸多方面的关系,这样对解决昆仑山公司棘手问题有帮助。等这些问题解决好了,我会出来就放刘智的问题讲清楚的。”会民解释说。
包所长端起酒杯咕咚一声喝完了杯中酒,说:“耿县长,我干!”
“好,好。整个营救方案由你考虑,你与应声联系,让他配合你。你主内他主外,但你要向他交待在外面对刘智的保护措施,千万不能出问题。我下命令的事不要告诉应声,他年轻容易冲动。”会民详细布置工作任务。
包所长已经没有心思喝酒吃饭了,他立即起身立正,向会民敬礼,铿锵的说:“请耿县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包所长想回趟家打声招呼,免得家人惦记。他刚走到自家门洞口就碰见了明所长。老明给他分别介绍了应声和老赵,并说明了来意。
包所长把应声拉到旁边耳语了一阵子,应声激动得热泪盈眶,连声说谢谢。
营救刘智的事是有风险的,应声觉得不能连累明所长,于是他说:“明所长,你打车先回去吧,自途和辣子头等还在所里呢,千万不能出事。包所长答应今天夜里可让我见刘智,具体时间等通知。”
明所长拗不过应声,其实他也惦记着所里的犯罪嫌疑人呢,就打车回程了。
凌晨四点钟正是人们熟睡的时候,然而应声和老赵目不转睛的盯着海潮县看守所的大门。吱嘎一声大门开了条缝,包所长把刘智送出大门,他紧紧握着刘智的手说:“对不起,让您受苦了!”
刘智被应声和老赵连夜送往上海,乘飞机回了二二〇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