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固村村委会主任兼会计,这种模式在全乡甚至全县都是罕见的。
姚关认为,就这么一点大的村,没有必要设那么多定职干部,少一个人少发一份报酬。更重要的是领导班子内部能够减少不同声音,这对于树立支部书记的权威很有好处。于是姚关就向乡党委建议,当时巩固村是全乡经济发展最快的一个村,他的建议,领导自然就采纳了。
姚关当村支部书记时,老周是村委会主任兼会计,当然财务方面的具体活儿是由贾会计完成的。贾会计是个言听计从的人,对于财务账,领导叫怎么记他就怎么记。姚关被提拔为副乡长后,老周当上了村支部书记,贾会计就兼任了村委会主任,成为村里的一名定职干部。在贾会计的心里,当然没有少感激姚乡长的举荐,所以姚关到乡里工作后,对他的话,贾会计还是不折不扣完完全全落实的,从不含糊。
丽艳到巩固村任职后,根据应声的要求,把退还多收的商户摊位费作为首要任务。她多次敦促贾会计尽快拿出退款方案,可是贾会计以生病、工作忙等理由为托辞一拖再拖。
开始丽艳还比较尊重贾会计,考虑到领导班子里就自己和他两个人,所以说话办事布置工作还都讲究些方法。可是这个贾会计对丽艳的话当耳边风,布置让其拿出退款方案的事迟迟不落实,已经影响到丽艳的工作节奏。
其实,在贾会计的心里他把这件事看得比天还要大,只是按照实际记账状况拿出的方案,会不会掀起波澜而无法收场,把自己卷到矛盾的旋涡之中,他十分担心啊!可是这种担心又不可与外人言道。这几天,他饭吃不下,觉睡不好,常常从恶梦中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丽艳急了,“贾会计,你实在忙就算了,我向乡党委请求派位会计来,看你既当主任又当会计的,也确实太忙。”她故意激将说,“县里乡里我都有熟人,人家说这事太简单了,把收款时的原始记录找出来就行了。”
“施乡长,对不起,这件事确实不难,我被一些破事耽搁了。不过我已经弄得差不多,不需要别人帮忙了。”贾会计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真的派名会计来,他就得把所有财务账全部移交出去,到时候会出现什么局面就很难说了,于是他便自己找台阶下的说道。
按照贾会计提供的资料,棚披市场每年每个摊位向商户收取三百块,共收了三年计九百块钱。至棚批市场失火时,商户使用摊位的时间正好一年半,也就是应该退给每个商户四百五十块。
丽艳拟大张旗鼓的进行退款,以此展示政府的诚信,为绣品城一期招商奠定基础。
村里在棚披市场废墟上架起了高音喇叭,搭起了退款签字的台子,还打出了“加快一期工程开发建设步伐,欢迎八方商客落户绣品城”的大幅标语。
商户们按照村里通知的时间提前来到现场,不少人转遍了棚披市场废墟的每一个角落,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然而,他们是在这片热土上脱贫的,更希望在这里走上致富的金光大道。大家都在憧憬着绣品城一期的巍峨身恣,为在不久的将来就可以入驻现代化的绣品市场而兴奋。
人们对慎修乡和巩固村的诚信赞不绝口,觉得跟着这样的政府干有前途。大家自发的排成长队,准备依次领取退款。
“商户朋友们,韩桥绣品城(海潮县)一期工程即将开工建设,届时恭请大家入驻交易,预祝大家发财。现金很快就送到,请大家依次签字领取退款,每户四百五十块钱。”高音喇叭里响起了丽艳清脆而宏亮的声音。
“步书记是骗子,施乡长骗人!”
“政府吃黑,应该退七百五十块钱!”
“三年我呢交了一千五,为什呢只退四百五?”
“请村里向大家说清楚。”
商户们你一言我一语,有的还破口大骂。顿时,现场骚动起来。丽艳觉得不对劲,她迅速拿起话筒说:“商户朋友们,我是副乡长兼巩固村的支部书记施丽艳,请大家相信政府不会欺骗你们。关于退还数额问题是不是有误会,下面请村里的贾会计解释说明一下。”
丽艳的话使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翘首以盼贾会计解释清楚。
时间滴嗒嘀嗒过去了十多分钟,应该说商户还是有些耐心的。现场虽然有些嘲杂声,但大家还是强忍着不满的情绪在等待贾会计。然而,一等再等仍然不见贾会计的身影,丽艳坐不住了,这个贾会计刚刚还在这里,怎么一会儿人就不见了?她急得满头大汗,没法向众人交待啊。
贾会计一直没有出现,商户们急了,认为这是一个骗局,有人扯掉了大幅标语,有人向丽艳等村干部投掷碎砖瓦砾,也有人把草灰捏成团向他们扔去,丽艳身上头上脸上沾满了草灰。
一芳在家里听到了对岸巩固村激烈的吵闹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迅速赶了过来。
“吴总来啦!”
“吴总你帮评评理。”
商户一见一芳,似乎遇见了包青天,一个个大叫起来。
“朋友们,在座的商户大多数人已经和我们兰芝绣品公司做了第一笔生意,如果信得过我的话,我就说几句。”一芳拿着话筒高声的说,她的声音在江海河上空回荡。有商户大声喊着:
“我们听吴总的。”
“请吴总为我们做主。”
顿时,现场一片寂静。一芳大声的说:“商户朋友们,我是步应声的女娘,我相信应声不会骗你们,丽艳也不会骗你们,慎修乡党委、政府更不会骗你们,关于应该退四百五十块还是七百五十块钱的事,这里边一定有误会。大家一定要冷静,这样打打闹闹,弄得不好要出人命的。现在大家把四百五十块钱先领回去,还剩三百块,如果情况属实,我相信乡里村里不会少你们的。我担保,如果应该退这三百块,他们不退我们兰芝公司赔。”
商户们按照一芳的要求,各自领钱离了场。棚披市场废墟上只剩下一芳和丽艳,丽艳抬了抬被砸伤的手臂,顾不得全身草灰和满脸污垢,情不自禁的扑向一芳,两行委屈的泪冲刷着脸庞的草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