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声不知道三国水浒红楼梦和唐诗宋词以及农作物栽培技术等方面的书籍是不是属于旧文化。他想着耿会民叔叔临别前的吩咐,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护好书,把这两箱书都看懂了,就有本事了。
正巧在乱坟场里挖了许多砖,他想砌个鸡窝,把藏书和砌鸡窝结合起来,用鸡窝掩护书籍。他在园前屋后看了个遍,想找个既能藏书又能砌鸡窝的地方,可总是举棋不定。
他围着草菑转了好几圈,最后确定就把书藏在草菑里。他天天从家里的草菑来来回回经过,但是从来没有仔仔细细的打量过。草菑是韩桥人的方言土语,其实就是草堆。它就在他家宅子的后面,与茅缸一线,与江海河平行,从灶房后门去这里来去都很方便。草菑有两间屋长宽,体积略比它小些。顶似半圆,两端像房子的屋山头,略有些倾侧,更便于雨水流淌。有不少是多年积聚的陈草,是父母节约下来的。从草菑地面到顶端,牵满了扁豆、南瓜和丝瓜藤,新的嫩绿嫩绿的,老的紧紧抱着草菑,既收获了瓜果改善生活又使草菑更加牢固,可避免被台风袭扰卷起。一年四季中,不管有多少雨水,而草菑的底部都是干干的,正是藏书的好地方。
他已想好了藏书的具体位置,在面向江海河的草菑中间底部挖一个坑,铺上芒稳子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麦脱粒后的芒、壳等可吸水防潮,把书搁进去,再挨着砌个鸡窝,谁也不能发现。他决定连夜动作,速战速决。
他使劲地挖土,饿了喝碗粥,渴了饮碗水。突然他的铲锹碰了坚硬的东西,实在挖不下去了,以为是砖块或石块。他就趴在地上,用小锹慢慢刨土,那坚硬东西的面积越刨越大,活儿很难进展下去。
他回家拿来了灯盏,准备点上灯去看过究竟。可是在室外,虽然没有大风,而阵阵河风足以吹灭他划的火柴头的火苗,已划了十几根也没有点火成功。他索性拿起锹,顺着坚硬的东西往下挖,挖呀挖,已经是一个很深的坑了。他把灯盏放到坑里,再划着火柴,给灯草点上火,灯草蹿出了小小的火苗,映着坚硬的物体,发着暗暗的光。啊……他大叫一声,怎么是一只坛子!
他感觉浑身哆嗦起来,白天挑猪草在乱坟场看见了那么多坛子,莫非这也是?他不敢想。
他吹熄灯盏,回家舀了碗水喝,紧张的情绪开始放松下来。他想,乱坟场的坛子埋得都很浅,坛口都露着,有的还半截露在外边。这坛子埋这么深,和乱坟场里的那些完全不一样!他鼓起勇气,决定要挖出那只坛子,弄个明白。
他花了很大气力,终于把坛子挖出来啦!坛口用油纸盖着,在坛口与坛体的凹槽中,把油纸的周边镶嵌在里边,又用线一道一道的将油纸和坛口的凹槽紧紧的捆绑在一起。从那一道道一圈圈捆扎的线上,可以看出坛子的主人是多么的认真细致,是多么的看重坛子里的东西啊!
他小心翼翼的一圈一圈的拆开线圈,取下封盖的油纸。在坛口里,还有一层油纸遮盖在物体上,他又轻轻的把它取出。下面仍有一层油纸遮着藏物,而油纸上面有一个油纸小包包。他细心的打开小包,里边是两枚金属的凹凸的红五星,它在灯盏跳动的小火苗下闪闪发光,映在应声的脸颊。他想起了父亲对他讲述的地下党员老布夫妇的故事,他完全明白了,那对地下党员老布夫妇其实就是自己的父母,因此他更加坚信自己的父母不是敌特了。
他又取出坛子中的最后一层油纸,里面全是银元,他知道这是党的财富,必须好好保护。他非常仔细的将小包包和坛子恢复原样,在原来的位置上用土实实的埋上。这时的他感到了自己肩上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为了与坛子保持距离,他把藏书的位置选择在隐藏在树枝下的草菑山头的地下。
他正在对书籍进行分类,并按分类打成包裹,准备把它们一包一包地运进草菑山头的坑里藏起来。
“咚咚咚……”谁来敲门,是不是有人发现他要藏书?书摊了一地,乱得很!他紧张极了,把书稍稍归拢了点。然后,他的左右手同时分别抓住两扇房门的左右门环,紧紧把房门合上,又用绳子把左右门环系在一起,他是不想让别人进他的房间。
“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更加急促了。
“来啦,来啦!”他边说边匆匆的去开门。
“一芳,怎么是你?”应声紧张的情绪突然放松下来!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要到你家来啦!”一芳喘着气说。
“别急,慢慢说。”
“刚才胡进炎和另外一个同学来我家,通知我明天一早到你们生产队仓库开会,参加厉老师组织的重要活动。我说不去要上学,他说是厉老师叫通知的,不准迟到,不准缺席。”
“怎么会在我们生产队仓库集中呢?”应声不解的问。
“我也不懂,反正他们说要去大特务家。你父母被公安局抓捕不久,都说他们是特务,我就怕你有事,立马赶来报信了。”一芳回答道。
应声小小年纪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
“应声,不要怕,我会帮你!”一芳坚定的说。
应声点点头,似乎鼓起了勇气,拉着一芳来到房间,一同去藏匿起耿叔叔赠送的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