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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你其实就是心知肚明

  然后,详详细细将当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且,实事求是。

  包括主谋是池轻,她自己给自己用药假孕,然后见夜宴用的是甘苏罗,自己加了失英香,然后让自己做出滑胎假象,嫁祸给秦碧。

  也包括帝王知道秦碧被冤,但是还是顺水推舟,废了秦碧,将其打入冷宫。这样既报了秦碧冰鞋上做手脚,导致她坠湖的大仇,也削弱了太后的一股势力。

  还包括池轻目前还自我感觉良好地在宫里受着假宠,其实早已被帝王下了断子绝孙、永不可孕的绝子药。

  当然,更包括,那个香差点导致了她滑胎,还直接造成了她的误会、她的出走……

  郁墨夜震惊地听着这一切,难以置信地听着一切。

  心里早已经是惊涛骇浪翻起。

  她只是听着,愕然听着,微微颤抖地听着。

  一直是樊篱在讲。

  “他刚开始的确是说这个孩子不能留,他有他的考虑,他要顾及的东西太多,时机不对,你们两人的身份又不妥,等等等等,但是,后来,见你想要,他其实已经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宫宴上发生池才人那事……”

  郁墨夜轻笑摇头。

  心里完全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想笑,又想哭。

  她相信樊篱说的都是真的。

  这是大事,不可能撒谎,一进京就能知道。

  她只是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的,其实,她做过种种假设,却没有一种能说服自己。

  因为她一直只想着他跟她,从未想过旁人,从未想过自己被卷入到了后宫争斗里,从未想过是旁人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他真狠。”

  樊篱说完了,她实在找不到什么话说,实在不知道该给出怎样的回应,就脱口说了这三个字。

  秦碧废黜、池轻绝子,他是真的狠。

  都是他的女人。

  樊篱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微微笑了。

  “他是狠,就连他自己,都从未觉得自己善良,所以,你是个例外,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别人,设计于他,让他挑出供上用丝绸的商户,他会甘愿认栽、甘愿服输?”

  郁墨夜眼帘颤了颤,不意樊篱连这件事都知道。

  樊篱的声音继续:“别忘了,他是皇上,他是天下之尊的帝王,而且如你所说,他狠,这世上,只有他设计别人的,没有别人设计他的,就算有,他也一定会讨回来。而唯独,被你设计了,他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有趣。你知道吗?昨夜在酒楼,他就当做一件十分有趣的事讲给我听的。”

  “还有昨夜,你这样诬陷于他,他何曾受过这种不白之冤?若是别人,他还哪用得着大费周章地去证明自己?早让对方人头落地了。当然,别人也不敢如此冤枉他。你不是也吃定了他不会对你如何,你才敢这样做的吗?”

  “我……”郁墨夜呼吸一滞。

  “别急着否认!自己好好想想,我有没有说错?换做别人是帝王,你敢这样放肆吗?或者说,换做你刚刚返朝那会儿,你敢这样对他吗?说白,你其实就是心知肚明,他不会对你不利,你才会如此。”

  郁墨夜完全说不出话来。

  无从反驳,也不知该接什么。

  真的是这样吗?

  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是。

  刚刚返朝那会儿,步步惊心,怕那个男人怕得像什么似的,话都不敢说,哪还敢设计?

  “所以啊,昨夜我就跟他说,他活该,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是因为他对你毫无原则的纵容,才导致你如此这般不可理喻!”

  郁墨夜汗。

  刚准备回个什么,却见他从凳子上蓦地站起,喜悦道:“梁子终于回来了。”

  郁墨夜循着他的视线看向门口,果然看到梁子从外面跑了进来。

  “梁子,买小笼包没?”

  话还未问完,她就瞬间滞住。

  梁子的样子……

  脸色煞白、慌乱惊惧、跌跌撞撞……

  樊篱也同时注意到了他的异样,蹙眉:“怎么了?”

  梁子上气不接下气,唇在抖,话都说成句:“我……他……我早上给他……找的那辆马车不知怎么……上面会有火药…方才在路上发生了爆炸……”

  郁墨夜浑身一震,差点从矮榻上跌落。

  樊篱亦是脸色大变。

  “人呢?人怎么样?”

  樊篱一把抓了梁子手臂。

  “不……不知道,很多人围在那里……挤不进去,看不到……”

  樊篱抬眸看向脸上早已没有一丝血色的郁墨夜。

  “昨天早上你跟郁书瞳的马车出事,今日早上他的马车有火药,这绝对是有人故意为之。”

  边说,边拾步往外跑,跑了两步蓦地想起什么,又顿住,回头急急问梁子:“在哪里?”

  “就……就出门的这条街一直……一直往东……”

  樊篱作势又要跑,被郁墨夜喊住:“等等我,我也去。”

  说完,就从矮榻上起身,慌乱跻了床边地上的鞋子,也顾不上拔,追上樊篱。

  樊篱蹙眉:“你,行吗?”

  “行。”

  脑子里已经空白一片,她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她只知道,如果他有事,如果他有事……

  她所有的一切就都失去了意义。

  “好吧。”

  樊篱抓了她手腕,带着她一起大步往外走,因为走得太急,樊篱直直撞上迎面进来的一人。

  那人骤不及防,跌坐在地上。

  “对不起,见谅!”

  急急丢下一句,两人压根就没看撞坐在地的那人是谁,径直脚步不停,赶路。

  直到那人喊郁墨夜:“梁女。”

  且喊了好几遍,郁墨夜才意识到。

  失魂落魄地回头。

  这才发现是潇湘云。

  也顾不上回去扶他,郁墨夜声未出泪先落。

  “他出事了……”

  哭着丢下一句,她转回头,继续跟樊篱快步朝前走。

  潇湘云看着她的背影,蹙眉抚上自己受伤的脚踝。

  “阁主……”

  梁子出来,将他扶起。

  这厢,郁墨夜走了一段路,就气喘吁吁起来。

  樊篱见状,趁抓握着她的手腕,手指探向她的脉搏,然后停住脚步。

  “不行,你不能这样赶路,这样吧,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挟着你,驾着轻功走,这样还快。”

  “那快挟我啊!”

  郁墨夜急切地凑到他的腋下,一刻也不想耽搁,

  一颗心早已慌乱到了极致,慢一刻也是煎熬。

  老远就看到空中还有未散尽的尘烟,还有人,如梁子所说的,围了很多人,乌泱乌泱一片。

  郁墨夜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在嗓子眼里,呼吸都呼吸不过来。

  好在樊篱是踏着轻功的,他直接带着郁墨夜从围观的人群头顶飞过,落在众人的前面。

  一片狼藉入眼。

  比昨天早上她们两辆马车相撞的现场还要让人触目惊心。

  因为她们当时,只是马车撞散了架。

  而现在是被炸的。

  马车被炸得连轮子都成了碎木,窗幔门幔更是炸得布屑一地。

  马已被炸死,栗色的马一半焦黑,两条后腿,一条腿血肉模糊,一条腿不翼而飞。

  血,一地的血。

  到处都是血。

  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和烧焦的味道,郁墨夜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大口的出气。

  没有进气。

  她攥着樊篱的胳膊,死死地攥着他的胳膊,脸色煞白、喘得厉害。

  樊篱被她的样子吓住,连忙提醒她:“吸气、要吸气……”

  她怔怔转眸,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呢?”

  “他……”樊篱欲言又止。

  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已经被炸飞?

  连车轮都炸成了木屑,连前面跑的马都炸成了这样,那,车厢里的他……

  “不——”她嘶吼一声,冲上前去找。

  在一堆狼藉里扒着找。

  眼泪再次如同决堤的海水一般往出漫。

  他那般警觉,他有武功。

  他不会有事的。

  或许,或许……他已经跳车而出,对,他会轻功,他可以跳车的……

  她抬起头,眸子空洞地转,呆滞地搜寻。

  没有。

  她又垂眸看向面前。

  有块木板比较大,她想将其搬开,搬了两下没能如愿,她哭着喊樊篱。

  其实樊篱一直就在她的边上,她以为樊篱也不见了,哭着慌乱四顾,樊篱站在她面前,拿手晃她,“我在这里。”

  她这才看到樊篱。

  脑子里轰隆轰隆的声音,火药爆炸的声音。

  震耳欲聋。

  这声音曾经出现在她的梦魇里多次。

  让她分不清此刻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梦吧,也是做梦吧?

  她怔怔看着樊篱。

  直到不知哪里有人唤她。

  “喂,梁女!”

  很熟悉的声音。

  是谁?

  她又怔怔转眸,循着那个声音找过去。

  蓦地,她瞳孔一敛。

  耳边戛然静了。

  轰隆声停了。

  天地万物仿佛在这一刻都消失不见,眼底映入的只有一人。

  那正拨开人群走上前来的男人。

  白衣黑发,长袍轻荡,兰芝玉树一般。

  虽然一只眼角伤着,虽然腿有些不便,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高洁出尘。

  她看到他在一片金黄色的晨曦中朝她走来。

  一瘸一瘸,一步紧似一步,大步朝她而来。

  然后,展臂,将她抱了满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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