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攸之回到了老房子,在附近拾了些干柴,又从那个有着几十年历史的手压井里打了一大桶清水。
点水烧水。
这木头的火旺,填一次半天都不用管。
时间要合理利用,趁这功夫,徐攸之开始清洗带回来的食材。
轮到收拾那只飞龙的时候,徐攸之却又有点舍不得,因为这玩意拿去黑市卖的话值不少钱呢,若是被懂行的有钱人看上,甩出万把元的钞票也是不稀奇的事。
这类人吃惯了山珍海错,却不一定品尝过飞龙的美味,他们往往会为了罕见的食材而不惜大撒金钱,这就是某些黑暗交易屡禁不止的原因,以及野生动物濒危的罪魁祸首。
但徐攸之又想起自己没有渠道,贸然将飞龙拿到市场上去买,无疑会暴露自己,到时候被多管闲事的人举报,给自己安上一个非法狩猎的罪名,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牢底坐穿倒无所谓,自己可以遁入梦世界,但是还要并处罚金,这就得不偿失了。
这可不是夸张,曾经有个人只是掏了一窝鸟蛋,就被判了十年,还罚了几千块,想想就好可怕。
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了,稳妥起见,徐攸之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徐攸之拿起了菜刀,对着飞龙的脖子,轻轻一抹,就能结束它脆弱又渺小的生命。
咚咚咚……
便在此时,有什么东西在敲窗户,声音很细微。
徐攸之放下了菜刀,攥着手里的鸟,出去查看情况。
发现之前那只逃跑的雄性飞龙正在用它的喙部用力地啄屋子的玻璃。
见到徐攸之从里面出来了,也不啄了,偏过头,一侧的眼睛对着他,眼球转来转去,褐色的瞳孔在昏暗的环境中不时地闪过白光。
徐攸之觉得自己错怪了它,这不是一只渣鸟,估计想从自己手中救走它的伴侣。
不过这只是自投罗网罢了,它和徐攸之的对比如同蚂蚁搬倒大象一样不自量力。动物的智商果然太低。
雌鸟雄鸟见面后,相互间发出了一声声鸣叫,像是在问候着什么。
徐攸之脑补了他们的交谈,雄鸟说,别怕我救你出去。雌鸟说,你快走别管我,这个人类太强大了,你不是对手。
徐攸之虽然怜悯,可并没有放过它们的意思。相反,还在琢磨着怎么把雄鸟也抓到手……两只飞龙应该能凑一盘了。
弱肉强食是自然界乃至这个宇宙永恒的定理,弱小者就要接受被强者奴役甚至当作食物的命运,除非进化出足以抗衡的力量,指望着不切实际的同情苟活可不是长久之计。
金字塔顶端的生物就要做其该做的事,那些整天叫嚣着保护动物的人,何曾想过猪牛羊鸡鸭鱼虾的感受,它们不也是生命吗?甚至每一粒大米、玉米、小米、大豆、瓜子种下去都将长出一棵生机盎然的植物……人类本来就是世界上最残忍的捕食者,若是胸中怀有众生平等、兼济万物的大爱,干脆喝西北风算了,只是西北风中还有亿万个微生物啥的,注意呼吸的时候要小心点,别弄死了它们。
所以徐攸之称赞鸟的品质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徐攸之脸上浮现出狡诈的笑容,悄悄地挪动步子,接近那只站在窗沿上的飞龙,尽量让它感受到自己伪装的友好,而不会被吓到飞走。
徐攸之每次移动的步幅都不大,只有几厘米,频率也很慢,这会给鸟造成一个安全的假象。
等它察觉过来,也到了徐攸之能轻易得手的距离。
那只飞龙的姿态很萌,一边鸟叫,一边晃动着小脑袋,似乎对徐攸之这个危险的食肉动物并不害怕,像家养的鸽子一样亲近人类。
但之前在树林里它可不是这样的,明显有着十足的警惕与敌意,不然此时它应该呆在水花沸腾的大铁锅里。
而且双宿双飞的另一半还被徐攸之抓走了,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请它们来做客的。
徐攸之脑中一时间冒出了这种古怪的想法。
可随着徐攸之的靠近,这只飞龙丝毫不慌,也没有一点要逃走的意思,这让徐攸之惊奇不已。
他想做个实验,也不装了,大摇大摆地走过去,看它会作何反应。
结果这雄鸟依旧没有展翅高飞的意思,直到徐攸之走到的跟前。
好大的胆子,居然不怕自己!
徐攸之有点恼怒,伸手抓住了既不逃跑也不反抗的雄鸟,于是美滋滋地拎着两只飞龙进了厨房。
下面就要进入烧水拔毛的环节了,再然后就是开膛破肚,掏空内脏,这听起来很吓人,却是那些被当作肉食的动物无时不刻都在经历的事情。
人们不会在乎低等生物的想法,它们是否恐惧,是否疼痛,是否有对生的渴望,只对它们鲜美的尸体感兴趣。
因为餐桌上的人只会流出垂涎的口水,而懒得想象这些肉是怎样一步步变成美味佳肴的。
正如徐攸之现在要做的事,他要把这两只飞龙拔毛剥皮,却不可能换位思考当他的毛发被硬生生连根拔起的痛苦。
所以说人类和自然界的豺狼虎豹没有本质的区别,并且要可怕无数倍,因为那一张张看似没有利齿而又窄小的嘴可以吞噬一切,被老虎盯上了尚有逃命的机会,可一旦被人盯上,就只剩下了死路一条,也意味着离种族灭亡的日子不远了……当然,运气好的话,残存的三两只可以到动物园去过几天好日子,还能享受明星的待遇。
不过徐攸之算是一个有点良心的人,只拔下一片羽毛,听见一声惨叫之后就停下了当前的行为。
这不是他心软了,而是他发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
两只被绑住双脚的飞龙相互间拍打着翅膀,靠拢到一起,脖子以上的部位相互纠缠,那个样子就像人类的夫妻相互依偎。
“有点意思。”
徐攸之蹲了下来,眼睛注视着这两只鸟类,像个热切的生物学家一样,想看看接下来它们还会发生怎样惊人的举动。
但是这两只鸟自从贴到一起就一动不动了,它们闭上了眼睛,似乎在静静等待人类的宰杀。
这就是死都要在一起吗?
徐攸之再无情,也有些动容了,动物都有这样的情感,作为智慧生物的人类却如此冷漠,这有点讽刺。
徐攸之想了想,还是把它们放了吧。对自己来说这两个小家伙就是一顿充饥的食物,也没必要非得吃它们,可以用其它的东西代替填饱肚子。
它们的生命只有一次,如果炖了,世上岂不是又少一对恩爱的情侣了?
“哎,真是的,白忙活了。”
徐攸之解开了束缚它们的绳子,拎到室外,往天上一扔,这两只如获重生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走了,一眨眼便没了踪影。
徐攸之之所以会放过这两只飞龙,跟它们是保护动物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单纯被它们的行为所感动了而已。
徐攸之只好再去寻些食物了。但是折腾了这么半天,早已是深夜,加之今晚的月亮偷偷请假了,夜空中半点星光都没有,外面的世界漆黑一片,不说伸手不见五指,也差不多了。
而多年前,这里就没有人类活动的踪迹了,村子里自然早就断了电,所以电灯之类的光源更不用琢磨了。
事实上,这里跟原始地带没什么差别,任何现代化的物品都很难在这里被发现。
徐攸之能用的只有风一吹就灭、而且燃烧速度快不易携带的蜡烛。
但徐攸之也没指望用这个照明,反正他对这一带地形十分的熟悉,又耳聪目明、身手矫健,觉得即便是现在进林子也没有任何问题。
也许黑夜还能给自己做一下伪装,这样伏击猎物更容易得手一些。
抱着这样的想法,徐攸之又一次出发了。
……
或是徐攸之的善举有了好报,这一晚上收获颇丰,弄到了足够几天吃的东西。
徐攸之躺在土炕上休息,那些声音抓准机会出现了。
“笨蛋,你永远别想甩掉我们。”
“我们会是你永恒的噩梦。”
“这个宇宙蕴藏着无穷的奥妙,你这个坐井观天的蛤蟆,别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宏大。”
“微生物一样卑微的生命,活着有何意义。”
“失败者,你看不到时间的尽头,最终只能自取灭亡。”
……
当徐攸之练功或者专注做事的时候,即便这些游荡在心灵深处的声音也很吵闹,但那种状态下的徐攸之能够减少乃至忽略它们的存在。
可徐攸之安静下来,它们的声音便在脑海中肆无忌惮了。
不过徐攸之没有像以前那么愤怒和恐惧,还饶有兴趣地听着它们在说什么,就像饭后听电台的广播一样,当成了一件消遣的事。
而且他发现幻听不仅花样百出,文化程度也让人为之侧目。时不时地说出一些晦涩难懂的话,或者是宇宙定律之类的道理,借此打击徐攸之,让他承受不住挫败之感,从而心生自卑、轻生的念头,最终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让徐攸之获得了许多之前不了解的知识,所以他不但不生气,反而有些感激幻听了,称其为‘良师益友’。
“你们对我可真关心啊,生怕我懂的太少,告诉我这么多东西。”
徐攸之与幻听对话。虽然他不知道幻听这玩意是怎么拥有智慧的,但非常确信它们能听懂自己说话,而且还会根据语言的漏洞进行反击。
“闭嘴,自作多情的蠢货,我只是让你意识到你并没有生存的价值。”
“你以为自己很强大么,整天在那里秀肌肉,顶级生命一个脚趾头就能踩死一百万个你这样的。”
幻听继续用恶毒的言语攻击徐攸之,它们对于不能崩溃徐攸之的心态而气急败坏。
这就造成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幻听持续24小时的攻击,没能让徐攸之屈服不说,反倒被他气了个够呛。
在察觉到这个变化时,徐攸之意识到幻听也不是无懈可击的,它们也存在着自己的弱点。
即便是毫无进展,幻听也没有放弃对徐攸之的打击,它们仿佛是带着任务来的,不搞垮目标决不罢休。这份毅力连徐攸之都不得不钦佩。
说实在的,曾经它们已无限接近胜利了,若不是关键时刻幻的突然现身,将徐攸之带进了梦世界,恐怕此时徐攸之坟头的荒草都长三尺高了。
离成功只差那么一点点,这着实让幻听极为不甘,所以它们的仇恨值分出一部分给了幻,连带着也谩骂起了她。
“那个全身黑乎乎的贱人,总有一天不得好死。”
“未来她会当场暴毙,被野狗分食,死无葬身之地。”
“把她的肉球割下来当玩具还是不错的,肥美的脂肪做个下酒菜也可以。”
“干扰我们的计划,她迟早要遭到报应!”
……
徐攸之瞪大了眼睛,虽然有人为自己分担伤害,貌似还不错的样子,但是这些声音连这种话都说的出口,简直卑鄙龌龊的没有下限。
徐攸之想提醒它们,那个幻可是你们这些只能躲在阴影里的家伙招惹不起的大佬。
不过这些话没来得及说,徐攸之眼前的空间就突然浮现出一个由小至大的黑洞,随后幻从那里走了出来。
她看向徐攸之,眉头一皱。
“该死的,她怎么又来了!”
这里徐攸之脑中最后的声音,随即幻听立刻沉寂了下去。
你们刚刚不还是骂的兴高采烈吗,怎么正主一来就怂成了这样?
徐攸之在心里面讽刺它们,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这些欺软怕硬的家伙也就敢和徐攸之嚣张,见到厉害的角色顿时老实的像条死狗,和现实中的某个岛国极为相似。
幻开口了,她说:“我不介意让你们彻底地消失。”
这明显不是对徐攸之说的,但后者眼前一亮,“你能帮我摆脱它们?”
幻沉默了一下,而后说道:“是的,但我暂时不能也没有理由帮你。记住,你只能靠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