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的敲门声传来,房门开了条缝儿,是去而复返的笙歌。依旧是如冬日暖阳般的笑容,两颗虎牙煞是可爱,额上略有些薄汗,一张脸红扑扑的,两只手里却是满满提着东西。
白萱见状,连忙上前帮忙,却被笙歌不好意思地拒绝了,“这些粗活的来做就好。”
没办法也只得作罢,白萱回身帮着收拾桌子上的东西,腾出块儿空地,“怎么也不见个人帮你?”
笙歌将盛着热茶的紫砂壶放好,斟了一杯茶,霎时茶香四溢,清幽如兰,毕恭毕敬地递与容宸,因为敬畏紧张,目光好似有意避开,“公子,请用。”
容宸修长玉指优雅接过,微微颔首,看了眼清淡的茶色,却是皱了皱眉头。玉指托着杯底,轻轻晃了晃,随手放在了一边。
笙歌又斟了一杯同样递与白萱,显然不如面对容宸那般拘谨,“每年的这个时候,客人本就不多。虽今日开市,但很多伙计都还没回来。”边着边将食盒打开,里面是两碗表皮玉色,光泽圆润的水煮糯米团子。“不知道公子还能在镐邺城留多久,的家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笙歌咬了咬唇,面色有些尴尬,“过几日就是上元节了,这是我娘亲手做的,还嘱咐一定要送来与公子和夫人尝尝。希望,希望公子和夫人不要,不要嫌弃。”
“是……汤圆?”白萱却很是高兴,早就听柳上元节要吃这种食物,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品尝到。那时,看着柳一脸憧憬的样子,她就确定这些个糯米团子一定很好吃。“怎么会嫌弃,笙歌娘亲做的,看来我们有口福了。”完还对着容宸挤了挤眼睛,自己动手将其中一碗端乐出来,却是很烫手,连忙摸着耳朵。
容宸无奈地摇了摇头,满眼的宠溺,叹了口气,“你这毛躁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起身,却是将白萱的手攥着手里。
烘炉暖阁,屋中温暖如夏,他的手心却依旧有些微凉。白萱吐了吐舌头,低着头,一脸的无辜。
笙歌也是捂着嘴偷偷笑了笑,将食盒中的另一碗汤圆端出后,简单收拾一番,“公子若是没有什么吩咐,的这就退下了。”
…………
仰起头,看着容宸如水眸子中流露出的担忧和关切,白萱哪里还有心思顾得上指尖几不可察的疼痛,弯起嘴角傻笑着,出的话却颇是无赖,“毛躁的性子怎么了?嘿嘿,有夫君在,我才不打算改。”
嘴角噙着一丝无奈地浅笑,“可还疼?”容宸细细地打量着白萱被烫得有些发红的手指,微蹙着眉,指尖泛着银色的光晕,莹莹之色。
若是换作以前,他自是不屑于去用神力解决这些事,如今却是为了她一再破例,心里全是温暖感动。见他为了自己紧张担忧地皱着眉头,还要用神力给她去痛,白萱连忙摇了摇头,“真的不痛!”灵动的美眸转了转,“不过……”笑得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不过夫君给吹一吹,马上就会好。”
容宸一愣,而后眸子竟是看着白萱,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嘴角若有似无地浅笑,微微低着头,轻轻地呼气,气息如兰。
她也只是出于玩心,想看他犯难,没有想到容宸真得会这么做。柔若无骨的手被他紧紧攥住,看着容宸细腻心的动作,指尖尤为敏感,白萱不由地面红耳赤。挣扎地想要抽回手,咬着唇,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本来是想捉弄容宸,却原来是她自作孽,是她在引火烧身,脑袋开始胡思乱想,舌头也开始打结,“不,不用了,已经,已经不,不痛了。”
可是容宸仍旧不依不饶,不肯松手,薄唇还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指尖,更是惹得白萱一阵瑟缩。见她如此,容宸亦是心情大好,低低笑了两声,一用力将白萱拉过,揽在怀里,“竟然学会调戏自家夫君,不过”故意顿了顿,贴近她的耳边,语意暧^昧地道:“既然有这个胆子,后果也自是要一并承下。”
白萱耷拉着脑袋,喃喃地着,“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不敢怎样?”
“不敢,不敢……”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什么,一抬头,瞥见容宸嘴角那抹颇具玩味的笑,才恍然大悟,她又被捉弄了。“好啊!你不厚道,又来捉弄我。”猛然想起了曾经娑罗树下,他也曾问过她‘你觉得我很闲’这样的话,那时还吓得她一阵慌乱紧张,以为惹他不高兴,连忙解释,如今联想来,也是他有意捉弄。多数人见到的是他清冷,无情,拒人千里之外的一面,这世间却也只有她见过他耍赖,有些坏和孩子气的一面。
“这心思不纯的,好像不是我。”
“你……”毕竟容宸的也没错,白萱一时语塞,气鼓鼓着脸,却是软绵绵地捶在他的胸口。美眸依旧停留在他如月华清辉般的面容上,怒极反笑,“是我心思不纯了,怎样?”那般雅致玉容多看一眼,便会即刻沉沦,白萱连忙移开目光,看着容宸棱角分明的下巴,宽大银丝绣纹的袍子,领口处,微耸的锁骨随着他的动作若隐似现……完全不敢再想下去了,白萱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竟是在容宸的唇边落下轻轻浅浅的一吻。
好像生怕自己会忍不住一般,白萱的唇瓣刚刚碰上那有些微凉的薄唇,便不可思议地张开眼睛,红着脸迅速逃开,疾步移到桌边,低着头,拿起勺子开始研究那一颗颗圆润光泽的汤圆。
容宸长身立在原地,轻轻抿了抿薄唇,眼底满是笑意,刹那间,尽敛容华,世间最美丽的景色怕是都及不上这浅浅的一笑。看了眼坐在桌边,满脸红晕,低头不语的白萱,心情出奇的好,一拂衣摆,坐在她身侧。
白萱偷偷看了容宸一眼,尤自咬着唇,敲了敲脑袋,暗自嗔怪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色迷心窍了?盯着碗里的汤圆,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勺子随意挑中一颗便要往嘴里送。
“心烫。”
了头,“哦。”的一口下去,糯米软软腻腻的,入口即化,其中的馅料甜香可口。“嗯,真的很好吃!”勺子又盛了一颗,凑在嘴边心翼翼地吹了吹,不假思索地送到容宸面前,“夫君,可是要尝尝?”
嘴角的笑意凝固,容宸看了眼,蹙着眉,却也是低头咬了一口,艰难咽下。拿过方才放在一边的杯子,饮了一口茶,蹙着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
见容宸如此,白萱却是抿起嘴偷偷笑了起来,将余下的大半个汤圆送入口中,“怪我大意,忘记了夫君你不喜甜食。可是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勉强?”
“没有不喜,只是多年未有进食,如今也是有些不习惯。”
“那我以后在厨艺方面,一定要同柳多加学习,每日都要做好吃的,让夫君习惯。”完之后,白萱才彷佛想起了什么一般,明亮的眸子渐渐暗淡。如今的朝夕相伴,她似乎已经忘记了离别,以后?他们还可以有吗?顿时觉得香甜的汤圆也索然无味,低着头,手指紧紧地攥着勺子,不让眼中的泪花滚落。
“好。”揉了揉白萱的乌发,将她有些歪斜的发簪扶正,如水的眸子渐染忧色,空山玉碎般的声音却满是温柔,“一言为定。萱,你今日所的话,为夫可是当真了。就暂且以那桂花糖糕为准,若是日后厨艺没有长进,可是要罚的。”
听到‘罚’这个字,白萱立马紧张起来,抄写晦涩难懂的经书,那般痛苦她永远不会忘记,实在是惨不忍睹,“啊?不会吧?要怎么罚?”
容宸却是笑而不语。
想了想,弱弱地问了句,“不会又是抄经书吧?”连忙摇了摇头,“我不要,方才的话,你,你当做没有听到就好。”
容宸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啊……我有过要罚抄经书吗?”
“……”
“至于怎么罚,罚什么,却是也没想好。”
白萱刚刚松了口气,却听到容宸接着道:“不过,自是不会比抄经书容易,不然岂不是让你放纵偷懒。”
哭丧着脸,无辜地看着容宸。可转念一想,不对啊!她之前是因为惧怕冷冰冰的他,所以才会害怕被罚,如今哪里还会怕他,撒娇耍赖不就能逃过了吗?捂着嘴偷偷笑了笑,为自己的聪明而沾沾自喜。了头,顿时觉得话也有了七分底气,“罚什么,我自然不怕,那我们好了。”
数千年之后,白萱回忆起今日这一幕仍旧后悔不已,欲哭无泪。果然在容宸面前就应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算计。评定标准在他,有没有长进亦是他的算,而且撒娇耍赖这一招若是遇上了比她更加无赖的他,哪里还有用!
“糯米粘滞,不易消化,还是少食些。”
不过也就吃了两颗,却觉得没了食欲。白萱揉了揉肚子,或许真是不好消化,她现在就微微有些恶心的感觉,皱着眉头将那碗汤圆推远了些。捧起茶杯,浅啜了口茶,方才觉得压下了不适感。
清茶入口,确实少了几分应有的韵味,“难怪夫君不待见,这茶果真是差了许多。”原来容宸细微的动作,她竟是全都看在眼里。放下茶杯,手依旧覆在肚子上,轻轻揉着,“镐邺城中贵妃刚殁,还会有灯会吗?”
“上元节,虽是拜天祭祖,但其实是在位者笼络民心,消除隔阂矛盾的方式。君民同乐,不分地位,无论贵贱,尽可徜徉其中。今年的灯会,无论心中怎么不愿,慕容勋依旧不会怠慢。”
白萱长长叹了口气,“灯月交辉,游人如织,而他会是怎样的心情?”
容宸却是不以为然,云淡风轻地道:“身份所致,悲欢离合,他理应比普通百姓承受许多。”牵起白萱尤自揉着肚子的手,微微蹙眉,略有所思,“可是有不舒服?”
“嗯……就是有些胃胀。”面色有些窘迫,想要抽回被他攥着的手,不好意思去看容宸,躲避着他关切的目光,声嘀咕一句,“可能,可能是吃多了。”
看着白萱迷迷糊糊窘迫不已的样子,容宸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从来就不曾离开过他的视线,吃过什么他自然清楚不过,“近日,你可还有食过别的东西?”依旧是问句模式,却丝毫不见语调起伏。没理会白萱的挣扎,两指扣住她的手腕,食指搭在脉上。
白萱见挣脱不过,也只得做罢,另一手撑着下巴,无聊地打量着容宸。自家夫君当然是怎么看也看不够,抛却其他不,单单这皮相就精致完美到无可挑剔。有时候连白萱自己甚至都不敢相信这般完美的存在竟然真的会独独垂青于她。
一袭白衣,墨染发丝,搭在她手腕的那双手长得漂亮修长,长而浓密的睫毛低垂着,微蹙着眉头,举止优雅倜傥。颜如玉,眸如星,眉头渐渐舒展,唇边似有若无的一缕笑意,也是犹如水波荡漾,一圈圈扩散开来,如沐春风,沁人心脾。
白萱一时晃神儿,呆呆地看着容宸,不会是在做梦吧?或许,或许是在幻境中?没头没脑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脸,由于用力过大,不由地‘啊呀’一声。
薄唇微抿,容宸低低笑了两声,抬眼,轻轻挑了挑眉,如水的眸子满是笑意和道不明的情愫。修长如玉的手指疼惜地抚上白萱的脸颊,眉眼含笑,“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这般孩子气。”
“嗯?”惊讶地快语无伦次了,睁大眼睛,好像没听清一般反问道:“什么?母亲?你是,是我们有孩子了?”
微微颔首,故作平静的面色,看不出过多喜悦,可搭在白萱手腕上的玉指却稍有些颤抖,昭示着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其实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容宸也是没抱太大希望,如今的惊喜无疑是雪中送炭。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面庞,坚定的语气温柔和缓,“是,我们有孩子了。”也是怪他粗心,大抵也是没想到天命会有顺遂心意的时候,竟是才发现,好在还不晚。
双手轻轻地覆在依旧平坦的腹上,分外心翼翼,一个生命正在孕育,那是属于他们的孩子。欣喜若狂,喜不自胜,或许都不足以形容白萱此刻的心情。半晌后,才缓缓抬起头,激动得满脸绯红,眼里竟是蓄着泪。
“傻瓜,怎么哭了?”修长如玉的手指温柔地拭着泪。
“没哭,我只是高兴。”摇了摇头,胡乱地擦了擦脸,却是哭着笑了起来。紧紧反握着容宸的手,下一刻却被他用力拉过圈在怀里。
“呀!”白萱一声惊呼,护着腹,责怪地看着容宸,与他目光相接的瞬间,却是连忙避开,低着头埋怨道:“心,孩……”
话音未落,便被容宸的薄唇封住,他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冷香氤氲,温润而美妙的触感令白萱心醉神迷,脑中有一刹那的空白,粉拳起初弱弱地捶打着容宸的胸口而后慢慢环过他的脖子,很快便迷醉沉陷在这个吻中。
手顺着他的脖颈滑向领口,光洁温润的触感上好的暖玉也未必能及得上,白萱呼吸逐渐不稳,面色越发潮红。可下一刻,作乱的手却被容宸抓住,动弹不得,咽了咽口水,咬着唇,迷乱的美眸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软腻的声音有些气息不稳,“夫君……”
容宸一愣,还未见得白萱如此主动过,看着她此刻的样子,纵然他定力再好也难免乱了方寸。呼吸亦有些急促,喉头滚动,低低咳了两声来压制住心底的那份躁动。从方才进了天然居的大门她就假装不去看他,一旦目光相接,看得久了,她甚至会意乱情迷,容宸就有些诧异,此时也是明白了。白萱如今神力未能恢复,而这个孩子却是需要强大的神力汲养,虽然借交合获取神力也是一种方式,但他却需顾虑周全,不敢妄为。
抿了抿唇,白萱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皱着眉头,浅浅的呻^吟,没被束缚的另一只手却很不老实,有些焦急地去拉扯自己的衣服,“呜呜……热,好难受……”
如水的声音此时却有些喑哑,仍是温柔地安抚白萱,“乖,一会儿就好。”尽量保持神识清明,修长的手指扣着她的手腕,指尖凝集神力游走她周身经脉,细细查探。
白萱咬着唇,没有话,眼里蓄着泪快要哭出来了。体温越来越高,因为难受不断地扭动挣扎,衣衫滑落肩头,露出大片润白如凝脂的肌肤。
面对如此香^艳的场景,而且怀里还是自己深爱的女人,片刻的忍耐都是折磨。容宸收了神力,额上已是薄薄的一层汗珠,长长舒了口气,将白萱横抱起,好看的眉紧紧蹙起,呼吸稍有些急促不稳。如水的眸子看着怀里的人儿,一时间哭笑不得,想他活了上万年,何曾这般狼狈过。
“真是快被你折磨疯了。”
“……”紧紧搂住容宸,白萱的神智都开始不清晰了,仍是咬着唇道:“心,心孩子。”
“他还没有那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