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在积雪覆盖的尘土路上,离镐邺城越来越远,路上的积雪也愈来越少,周围景色已透露出春的气息,积雪下彷佛能看到刚刚冒头的新绿。
毕竟他们那日声势浩大地进宫已在皇城内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自古人多热闹的地方便藏不住任何秘密,更何况两个大活人莫名其妙地消失,所以为了不使人生疑,容宸吩咐伙计找了辆马车,带着白萱于第二日清晨离开了镐邺城。
密闭的马车中,容宸与白萱并排而坐,却有意地间隔了一段距离,两人从出了镐邺城就一直未有话。白萱别扭地咬着唇,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轻轻地抚摸着腹,目光如澄澈的湖水,温柔慈爱,偶尔还会红着脸偷偷看上一眼身旁正合眸养神的容宸。而容宸单手抚额,闭目凝神,依旧一袭如雪的白衣,袖口与领口银丝绣祥云。玉冠美颜,长长的睫毛低垂,清冷如霜雪的面庞精致完美彷佛雪雕玉砌。
许久之后,知道他不过假寐,白萱终于是按耐不住,“夫君,我们,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弱弱地问了这么一句后,又连忙低下头去。两人相处多日,早就应该习惯了这种亲密,虽然面对清雅离尘的他,她时常会犯花痴,会情不自禁地有想去推倒他的念头,但也只限于臆想,借她个胆子也不敢真的那么做。昨晚……霎时脸愈发红透,不断搅着手里的帕子,白萱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会那么主动,此刻光是回忆起来就觉得无地自容。
“镐邺城毕竟是皇城,对于上元节固然会热闹繁华,但难免刻板,不若城淳朴自然。顺便还能带你四处看看。”容宸依旧合着双眸,声音不疾不徐,平静无波,嘴角却是微微上扬,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
“哦。”白萱了头,美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容宸的侧颜,观察他的表情是否有异,见他依旧面色清冷不见喜怒,心底一时也没了主意。咬了咬唇,想他一惯处变不惊,从容淡然,睥睨众生而又高高在上的六界之主何曾像昨日那般急切狼狈过,长长叹了口气,他不会是生气了吧?“夫君,我……”闭上眼睛,将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要什么,怎么?自己被他的美色所迷,情不自禁,还是一时迷了心窍才会……才会动了欲^念。
“对不起。”片刻后,白萱才鼓起勇气,却也只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容宸心狠狠一抽,蹙着眉,猛然睁开双眼,如水的眸子深邃清幽,看向白萱,见她咬着唇茫然无措的样子,他却是长长叹了口气。瞬间四目相对,白萱始料未及,看着他的玉颜,不知是敬畏还是心虚,身子竟是僵住。
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她的头,无奈道:“这里都装了些什么奇怪的想法?”原以为她是因为害羞才同他别扭,所以没有去理会,却没想到结果她竟是会同他这一声‘对不起’。
洞悉世事的双眸打量着白萱,眼中渐渐染上痛色,其实他从未真正明白过她,自以为是地认为所有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这段感情中,从头至尾都是以他为中心,他来主导,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姿态,却从未去顾及她的感受。无论什么痛苦委屈她都自己埋在心里,安安静静,不去强求,不去怨恨,喜好皆是以他的习惯为准,不曾想到她爱他竟是爱的这般卑微,这般心翼翼!心疼地伸手揽过白萱,拥她在怀里,呼吸着她的发香,微微泛着桃花的气息,“萱,于你而言,我是何人?”
“啊?”有些迷惑地眨了眨眼睛,迟疑地回问道:“夫,夫君,不是吗?”
摸了摸她的头,淡淡一笑,略有些心痛的苦涩,“是,我是你的夫君,是我们孩子的父亲,是你最该依靠信任的人。”搬过她的身子凝望着她,继续道:“可是萱,即为夫君,我便与旁人不同,无论你做了什么,都不需要对我‘对不起’,因为我永远都不会怪你。”
白萱抿着唇,看着他,轻声的了一句,“真的没有生气?”
“我为何要气?”
“因为,因为……”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出个所以然。倒是容宸无奈,才附在她的耳边提醒道:“是因为你的主动?所以你认为我生气了?”
抿着唇,目光躲闪,红着脸了头。
容宸看着她别扭可爱的样子,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发,“为夫倒是很喜欢你的主动。”眼中满是宠溺,薄唇轻启,语意带了几分柔和坚定,“其实能被你爱着何尝不是我的幸运。”
白萱一愣,抵着容宸的胸口,仰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心里一阵悸动,真得是比吃了蜜糖还要甜上许多,之前要让他亲口上一句‘我爱你’都不容易,如今这句表白来得甚是惊喜。虽然有着断断续续的远古记忆,可是她对他却也一直都是求而不得,不像如今这般亲密无间。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她有些措手不及,有些心翼翼,怕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就如同水中花镜中月一般,碰不得,一旦触碰便会支离破碎。
人,一旦费尽气力得到了自己求之已久的东西,就会生了患得患失之心,白萱也会如此。蹙着眉,咬着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容宸,“我一直怀疑我是不是在做梦或者依然还在幻境里。”
“若当真是梦境,如此美梦,我倒是愿意长睡不醒。”浅浅一笑,美得天地失色,修长如玉的手指摸了摸被她咬的愈发娇艳的红唇,叹了口气道:“这一紧张就咬唇的毛病是始终也改不了。”
白萱身子一阵瑟缩,皱着眉,侧过头躲开他有些微凉的手指,靠在他的怀里,嘟囔道:“痒……”
容宸低低笑了两声,“我是希望你在我面前可以无拘无束,不必有所顾忌”挑了挑眉,故意在白萱耳边轻轻呵气,惹得她哭笑不得,四处闪躲,“有什么要求,只要你,为夫自当一应满足。”
方才还俨然一副情意绵绵,这下一刻便这般不正经,“你……”白萱红着脸,不知道是气愤还是因为他过于暧^昧的话语挑^逗。因为爱他,所以怎么可能像对寒玉或是岩风那般无所顾忌,她希望他眼中的自己是完美无瑕的。
避开白萱砸过来的粉拳,将挣扎的她禁锢在怀里,今日的他分外多话,似乎这五千年来加起来也未有今日来的多。“若是有什么不明便直接来问我,不要总闷在心里不。这夫妻相处之道怕是为夫日后还得好好教你。”攥住白萱的手一同覆在她依旧平坦的腹上,她才平静下来不再挣扎。轻轻摩挲着,眼中是难有的暖意慈爱,“神子与凡胎自然不同,孕育过程中会遇到什么问题,只有神后清楚”好看的眉头微蹙,片刻后,才缓缓来:“我也只能推测出七八分。”
白萱一听,未待容宸完,不由惊慌起来,“会,会有什么问题?”
轻抚她的后背,安抚道:“不会出什么问题,只是防患未然。不过……”顿了顿,如水的眸子有些黯然,“不过我怕是没有机会等到你生产。萱,我不在你身边的时日,你不得不学会坚强,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等着我回来。”
心,猛地狠狠一抽,一直害怕逃避的事情终究还是要面对。那些幸福的日子,果真是梦,如今是要醒了吗?白萱死死地掐着手心,泪水盈眶却抑制着,不让它流出来,连连头应承。“什么,什么时候?”
“上元节之后。”这段时间其实容宸也一直在徘徊犹豫,越是相伴相守越是不能忍受分别,想过逃避,索性不管,不过如今天之极的封印已经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无论当年是否他曾应允过神帝守护六界,容宸此刻却是已然下定了决心,不为任何人,只是为了白萱和他们未出世的孩子,这六界也必须安然无恙。
“若是……”抿了抿唇,眸色有些犹豫,“若是天之极我们置之不理会怎样?”咽了咽口水,看着容宸,脑海中快速闪过的却是雨馨那一声声的‘姐姐’,岩风的温柔浅笑,柳的沉静羞涩,天同的桃花酿,还有廉贞,桐若,天机,元正那张红扑扑可爱的脸……感觉舌头僵直麻木,艰难地问道:“会……会消失吗?”其实答案她明明清楚,天之极足矣摧毁任何有意识的生灵,因为没有谁会真正无心无情,无念无欲。
容宸却是没有回答,只是攥着白萱的手握紧了几分,弯起嘴角笑了笑,“这夫妻相处之道,看来为夫今天得教你一教。”
皱着眉,摇了摇头,疑惑不解地问道:“嗯?什么?”
“首先自是要对为夫有信心。”温柔地拭去她眼见不经意滚落的泪水,“照顾好自己,余下的便是等着我回来。”
声音有些哽咽,“我会,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容宸蹙着眉,叹了口气,手掌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想哭便哭出来。”虽然会痛,但时不时地提醒着她,带着她接受事实,面对离别,总好过某日不声不响地突然从她的生命中抽离来得那般绝望和痛彻心扉。
“我相信你。”摇了摇头,挤出一丝微笑,“我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当然我也相信夫君一定不会食言。”满眼慈爱地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覆盖下那个正在成长的生命,“我们会一直等着你,等你回家。”
初为人父,他对这个孩子的到来也是喜不自胜,对于这个生命的一切自然都满是希冀,倘若可以他怎么会忍心离开他们母子,“嗯,下一次,我一定不会错过。”
…………
马车离镐邺城越来越远,眼见着不远处,是那片他们初来凡尘时的梅林。
容宸看着手启帘子,望着窗外风景的白萱,窗外枯枝老树,落雪寒梅飞驰而过,“可有想去的地方?”
“想去的地方?”白萱听到后,连忙回身,放下帘子,想了想,却是又摇了摇头,“夫君去哪里我便去哪儿。”
“可要去见见柳?”
白萱很是诧异,“柳?不是在紫微宫吗?难道我们要回天界?”
“她求凝霜做了地仙,我亦允她出了紫微宫。”
白萱满脸震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一也不知道。蹙着眉,一脸探究地看着容宸,他究竟瞒了自己多少事情?
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这是什么眼神?”容宸倒是有些无辜,“你回静兰轩之时,她不是已经不见了吗?”
白萱想了想,头,寒玉是有同她过柳回了花神宫,没想到那时便出了这样的事。她一直在紫宸殿里,柳应是寻她不到,才没来得及道别便离开了天界。但这么大的事情,绝对不会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应当是思虑了许久才做的决定,可柳却一直对她守口如瓶,白萱心里还是有些不自然,“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细细想来也是明白了,从静兰轩的滴相处中,就能明白其实柳从来不喜天界清冷孤寂的生活。能登临苍穹,羽化成仙是修道者毕生所求,而于柳而言,求得不过是凡尘里的世俗人生。
“可是要去?”见白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容宸只是浅浅一笑,也没有去回答她的问题。
了头,“我想去看看。”她想去看看,看看柳过得怎样?五百年的时光已过,如今的凡间经历沧海桑田,朝代更替,全然不是柳当年的故园,于她而言一切都是陌生的。身为地仙,不能现身人前,只能冷眼旁观那些凡尘里的喜怒哀乐,所有热闹繁华都与她无甚干系,她依旧是孤零零一人。白萱只觉得胸口发闷,回忆起水镜里一幕幕,那般明眸皓齿,温柔沉静的女子,却是倔强的让人心痛。究竟哪里出了错,箖霄与柳,命运既然给了他们相遇的缘分,为什么就不能成全相守?有情有意的两人,却不得不承受如今这样两处伤心的无奈。
…………
最后马车停在了离镐邺城较远的郊外,看着车夫驾着马车消失在视线中,容宸护着白萱,一个腾云,消失不见。周围寂静无声,好像从未有人来过,偶尔传来几声寒鸦,独留地上的车辙和雪地里的足印。
一转眼的功夫,周边景色大变,地上白茫茫一片,却不是积雪,而是柳絮。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明显已是春天,身旁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白萱惊讶地看着行人,心下不解,容宸不是不愿意麻烦,引起骚动,这回怎么直接就现身在街市上了,仔细一看,这些人好像当他们不存在,才明白过来。
容宸轻拂衣袖,修长如玉的手指向不远处的护城河,河边有株三人环抱的古柳,柳条随微风轻拂,仿若婀娜多姿的少女,体态轻盈,明眸皓齿。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白萱果然见到一身翠玉薄纱衣的柳坐在古柳横生出的枝桠上,晃动着腿,看着树下车如流水马如龙。
“柳——”白萱喊了一声,便想要跑着过去,刚刚抬脚猛然想起了她如今不同往日,暗暗嗔怪自己,便步子往护城河边走去。容宸只是立在原地,一袭白衣道不尽的清姿雅韵,看着白萱心翼翼的样子,唇角渐渐染上笑意,温暖和煦,驱散冬末的寒意。
柳转过头四下打量,先是满脸喜悦,待看了一番却是很是沮丧,低下头,心道,又幻听了,神女怎么会出现在凡间。
“柳,我在这儿。”
茫然地抬起头,循声看去,最后视线聚到白萱身上,泪水糊了眼睛,连忙从树上跳了下来,跑过去。
“我该生气的,柳你怎么可以不告而别!”嗔怪的语气嘴角却带着笑意。
柳看着白萱,只觉得胸口发闷,“神女,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该什么,本来有很多话想的,想同她解释为何不告而别,想问神女最近可好。可是当白萱真得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却不知道该什么。
倒是白萱见她有些消瘦,心生不忍,“好了,好了,我又没有真的要怪你!凡间的日子,可还好?”
“我很好,神女……”柳低着头弱弱地回道,终究是心里有愧,她不敢去面对白萱。“神女,柳对不起您。我之所以会不告而别,是因为,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您。
“对不起我?”白萱皱着眉有些不解,随着柳一同向河边走去,“柳你什么,我,我怎么听不明白?”
“神女,我不像,不像您想的那样,也不值得您对我这么好。”手攥成拳,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地嵌在掌心里,“神尊带您回紫微宫,还有您在静兰轩中的滴,我都会时不时地向花神娘娘汇报……”
白萱不禁向后退了两步,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你什么?怎么可能?”
“所以,所以外人不知虚实,而紫藤芳主却能肯定神尊从佛界将您带了回来,她才有机会对您不利,差害了您,这一切都是,都是我的错。”
“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紫藤芳主答应我,可以求娘娘成全我做地仙。”深深吸了口气,“我根本就没有仙缘,也断不了对尘世的念想,紫微宫清冷的岁月快把我折磨疯了。”抿起嘴角苦笑,眼中却多了几分对美好的回忆,“那时,我也没有想到后来会和神女在静兰轩中朝夕相伴。您越是对我好,我越无法面对曾经背叛过您的自己。”
沉默了片刻,白萱突然问了一句,“柳可曾把我当做朋友?”
柳呆愣住了,一瞬不瞬地看着白萱,了头,又摇了摇头,“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做您的朋友。”
白萱回头看了眼远处负手而立的容宸,那双清凉如水的眸子却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四目相接,容宸浅笑着微微颔首。白萱一时了然,这世间有何事能逃得过他的眼睛,跟何况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怎会不知晓!之所以放任柳向凝霜透露她的消息,只是要断了凝霜的念想。而今日带她来此,怕是他也不是单单只是要让她看看柳在凡间过得好不好。无论爱情,亲情,还是友情,感情,最忌讳的便是存了心结。
或许他不愿多,不愿去表达,但其实他爱得深沉,永远思虑的要比她多许多。看着容宸,白萱只觉的阵阵暖流流向心底,情不自禁地嘴角微微上扬。
“柳,其实你不用自责,我不会怪你。”
“神女,得到了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却发现心已经不一样了。”眼泪不争气地涌出,话到嘴边却成了哽咽,“用神女安危和信任换来的心愿实现,我无法安然处之。”虽然现在的凡间生活是她在天界心心念念了五百多年,可是如今却没有了心愿达成时的欣喜。
“柳,刚刚听你的时候,我是在怪你,怨你。”看着柳哭丧着脸,白萱拉过她的手,继续道:“后来想想,若是就仅仅因为这个,我就失去了你这个朋友,好像吃亏的还是我。谁都会有私心,有犯错的时候,我不能因为一无心之失而抹杀你所有的好。”
“神女……”
打断她的话,“好了,现在我知道了,你也不用再去介怀。我可是一直把柳当做是朋友,也是亲人。”笑着摸了摸肚子,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而且你这个姨母是当定了。”
柳泪眼婆娑地看着白萱,嘀咕道:“我也一直把神女当做亲人一般。”而后满脸惊诧地,话都开始结巴起来,一会儿看看白萱,一会儿有打量着她平坦的腹,“姨母?神,神女,你,你……”
白萱笑着了头,眼中全是柔和慈爱。
柳咽了咽口水,偷偷看了眼远处负手立于河边的容宸,眉目如画,一袭白衣清冷离尘的远古神祗。亏她成仙之前历的还是情劫,竟然看不出神尊对神女的心意,或许有怀疑过,但是想想那个清冷如霜雪的远古上神,谁又能相信他也入了红尘?
一脸的不可置信,“神尊,他……”柳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怎么会?”挑眉笑了笑,“对我这么没信心,不会吧?”
柳睁大眼睛看着白萱,不久前她还劝过神女放手,如今竟是连孩子都有了,这,这太让人难以接受了!而后意识到反应太过激烈了,连忙捂住嘴,不过这消息也太惊人了!神尊何时成的亲?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天界竟无人知晓。
“这其中的缘由怕是三句两句也是不完,等以后有机会我再同你慢慢。”
柳不断地深呼吸,才渐渐平复下来,暂时消化了这个足矣惊天动地的消息。之前白萱的痛苦纠结,柳都是看在眼里的,生怕她会入了执念,生了心魔,走了花神的老路,如今见白萱得偿所愿,她打心底为她高兴。猛然想起什么似的,看着白萱神秘地一笑,“或许神尊早就喜欢您了。您刚到天界那会儿,神使大人遣我去静兰轩送东西顺便看看您醒了没,我刚进大门,隐约在您窗外看到一袭白衣,不过一眨眼,便就不见了,当时还以为花了眼,如今想想也许就是神尊。”
远处河边,一阵微风起,衣袍鼓动,雪白飘扬。容宸微蹙着眉看着河对岸连绵起伏的远山,明明身旁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却面目清冷,遗世独立。玉颜如霜,气质飘渺轻忽,如月华清辉,又如林间朝露,彷佛下一刻便会化作这清风离去。白萱莞尔一笑,难怪他当时会同她‘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话,原来真的是吃醋了。
笑嘻嘻地拍了拍柳的肩,“要是哪日觉得待在人间无趣了,便回静兰轩吧,那里一直都会是你的家。”还像在天界那时,很自然去地挽着柳的胳膊,“不过你要先带我去逛人间所有好玩的地方,吃尽各种美食。”人间其实还算是个游玩的好去处,凡人比神仙着实更懂得享受。之前去庙市容宸给她买的吃食,白萱至今还念念不忘。不过女孩家的心思,容宸毕竟还是不甚了解,同他一起逛庙市,白萱难免有些不尽兴,自然不如同柳来得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