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这么远,怎么还没到?”白萱边走边四下里打量,虽然水渊宫她从未来过,但是这周围环境明显与之前见过的风格不一致,应不是桐若的喜好,似乎紫藤正带着她出了水渊宫,而且越来越远离。
“神女,马上快到了。”紫藤在一片竹林旁停下了脚步,“您穿过这片竹林就是了,神就先告退了。”一阵风拂过竹林,竹叶沙沙,带来些许竹米和淡淡的竹子清香,也吹起了衣角,凌乱了发丝。
白萱拉住转身要离开的紫藤,“多谢芳主,只是……”瑟瑟的风,不禁心生恐惧,而且心中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
紫藤不再浅笑,皱着眉道:“神女还是自己进去吧!”
没有料到紫藤会突然变脸,白萱拉着她衣袖的手滑落,不禁向后退了几步。
紫藤眼底一丝狠厉,趁白萱不注意之际在她身后使劲儿推了一把。
白萱被推得向前踉跄几步,冲入竹林中。她的脚步刚刚落稳,竹林里便好像开启了某个法阵,稀疏的竹子逐渐变繁茂,在白萱未来得及反应之际迅速挡住了她进来时的路口。
竹林的上空飘起了花瓣雨,柔美婉转,好似一首旋律优美的仙乐。洁白如雪的芍药,妖艳似火的玫瑰,浅紫流转的紫藤,高雅素洁的百合,如果身临其境,这样的景象定会美得让人流连忘返。
当片片花瓣飘向白萱时,却不是美感,而是带起浓浓的杀意。
白萱哪里顾得上欣赏美景,连忙闪避,挥舞衣袖遮挡,可脸上还是被几瓣芍药割了数道细微的口子,血珠顺着脸颊滑落,一阵刺痛。伸手摸了摸,欲哭无泪,她这是怎么了?难道最近被衰神附体了。
花瓣渐渐消失,竹林的上方东西南北角现出四个女子的身形,居高临下地将白萱包围在中间,却是弑仙法阵。而这四个女子则是花神宫的四大芳主,分别是白衣的芍药,红衣的玫瑰,紫衣的紫藤,广袖白衣的百合,她们手握兵器,冷冷地看着白萱。
白萱只见过带她来此处的紫藤,既然她亲自出现了,那必然是有了十分的把握,不会让她活着离开这里。眼前这阵势,除非天同和桐若及时发现,若不然她今日是死定了。
白萱抬头看着紫藤,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问道:“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这般对我!”
紫藤冷笑两声,“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近日无仇倒是不假,可这往日无怨……”怒目圆瞪着白萱,紫藤情绪激动,面目似有几分狰狞,冷哼一声。“神女倒是有方法,竟能脱离妖身一跃成神。可是忘记过往,不能代表过去的一切都可以一笔勾销。”
“前世?还是,今生过往?”白萱有些错愕,只是觉得紫藤有些熟悉,可她根本不记得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会令紫藤这么痛恨她。
芍药看着白萱脸颊的血珠,嘴角上扬,眼中含着不屑,嘲讽的语调道:“神女?竟然在此弑仙法阵下毫无还手之力,算什么神女!啧啧……不过当真是可怜了这张花容月貌的脸。”
收敛眸子里的迟疑,此情此景,不是她分神儿的时候。白萱头微微扬起,明亮的眸宛如一泓清泉,清冽中透着目空一切的洒脱霸道,脸上细的血珠倒有几分美得惊艳邪肆,叱道:“放肆!你们可知弑神的后果。”
在听到芍药的弑仙阵法,她便明白除了紫藤,其余三人只是仙,所以强作镇定,今日就算真要折于此地,也断不能输了阵势。
“紫藤姐姐,我……”百合仙子一听,倒是有些犹豫,她们的过往纠葛本来就与她无关,她是被紫藤和芍药硬拉来的,如果真被天界知晓,这弑神的后果,她怎么能担得起。
紫藤瞅了她一眼,“百合,你这唯唯诺诺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怕什么!如果她是名副其实的神,又怎会被我们所杀。”
“也是,知道了。”百合弱弱地应了一声,她平日里最怕的便是紫藤。
“就是,你听过天界有弑神的罪名吗?”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玫瑰也附和着道。
“她从不曾出过紫微宫,今日倒是难得的机会。”芍药浮于半空,抱着剑,眼里噙着几分讽意,不可一世地看着白萱。
白萱听着她们的对话,越发心凉,不过也平静下来。现在神力被封,就算没被封,她也几乎不是她们四人的对手。既然知道没有办法了,反而愈加从容不迫。抿起嘴角笑了笑,扯着脸上的伤口有些微痛,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滑稽,像是被调皮的猫咪抓花了脸。
“前尘我不记得了,也不想再去记得了。就算我之前做过了什么错事,随着前世命殒,也都散了。你们怎么还不肯放下?”
“哼——放下?只要你还在我就不会放下,要怪就怪你不该回来!”紫藤依旧一副恨不得将白萱千刀万剐的架势。
白萱淡淡一笑,似乎明白些什么,挑了挑眉,“你在怕,怕我回来?”
果然见到紫藤一愣,眸色似乎有变化,“我会怕你,我为何要怕?”
“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不是吗?”不知为何白萱此时心里竟有些同情起紫藤来,明明她们不该是现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样子。
幽幽叹了口气,语气缓了下来,“这数千年来,我过的顺心快乐,反倒是你,才是值得同情的可怜之人,”看了一眼面容扭曲的紫藤,白萱从容地理了理凌乱的发丝,“紫藤,可怜的是你一直将自己禁锢起来,嫉妒怨恨之心就像一根毒刺扎在心口,折磨着你寝食难安,痛不欲生。我从没想过要跟你要回什么,也没想过要去怪你,为什么你就不能放下?”平稳的语气着白萱自己都听不明白的话,好像是另外一个人借着她的身体同紫藤诉着一些陈年旧事,皱着眉,轻轻摇了摇头,好奇怪!
“拔了你这根毒刺我也便好了。”紫藤咬牙切齿,面目愈发狰狞。五千年前从花神那里听白萱没有魂飞魄散,紫藤便一直害怕白萱有朝一日会回来,数千年来没有一日不在提心吊胆,这样的日子快把她折磨疯了。
“你本就不该存在。我今日便为娘娘除了你。”
她清楚地记得,花神在听神尊从西方世界将白萱带回来时的表情,失落无助,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一直在喃喃自语地着,“她回来了……她回来了……”将自己关在寝宫里不出来,这天界能配得上神尊的只有花神娘娘,而眼前这个名不副实的神女,虽然披着神女的外皮,也掩饰不了她身为花妖的事实,她根本就不配,不配得到那么多!
“娘娘?”白萱皱了皱眉,花神?她又什么时候惹上了花神?看着紫藤恨不能喝了她的血,食了她的肉的样子。白萱从方才的疑惑中,回过神儿来,冷冷一笑,她倒是不信紫藤会是如此忠心之人。面色一凛,“到底是为了谁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何必在这儿假借他人之名!”
果然,紫藤眸色有些闪躲,恼羞成怒,厉声道:“修要胡!妄想在这里挑拨是非。”看了看呆住的其余三人,“都等什么,还不动手。”紫藤握紧手中的剑,能除掉白萱,无论有什么后果,她都愿意承担。
芍药一晃神儿,方才那一瞬,白萱冰冷的眼神,竟会让她心里无限恐惧,身体冰寒彻骨,瑟瑟发抖,差儿弃了剑向她跪拜求饶。被紫藤的训斥唤回意识,再定睛看向白萱,不过还是那般狼狈的样子,刚刚一定是幻觉!
花瓣从四方攻来,片片都锋利如刃,白萱根本无力抵挡,花瓣划破了衣衫,心里不禁一阵苦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非要同紫藤呛声,这下子可真是在劫难逃了。
紫藤没了耐心,应是想速战速决,四把剑一齐刺向白萱。看着四方而来的利剑,白萱心道,死相一定很难看,会不会被刺成马蜂窝。
叹了口气,闭上双眼,奇怪的是她的心底却没有那种对于死亡的恐惧,是已经无所谓了,还是曾经经历过?
当眼前浮现的依旧是那如雪的身影,白萱的心里还是有些期望他能出现救她,可是下一刻就被毫不留情地驳斥了。不知道她死了以后,他会不会记得她?会不会有那么一的伤心?只要一她就心满意足了。还有岩风哥哥,呜呜……她都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一阵香风拂面,没等到想象中被剑刺穿心脏的痛,白萱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一女子立于对面,桃红轻衫拂地,粉面桃花,似水柔情,双眸剪秋水,十指拨春葱。水沉为骨玉为肌,飘飘兮若流风之日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近而察之,灼若芙渠出鸿波,美得让人不可直视。
“娘娘……”紫藤勉强支起身,跪在地上,捂着胸口,嘴角边儿还渗着血。其他三人也都挣扎着起身,跪在地上,“花神娘娘……”
凝霜淡淡扫了她们一眼,美目含威,“原来你们还知道本宫。”
白萱嘲讽地笑了笑,手轻轻触摸了下眼角处的划痕,已经凝固了,转身便要离开。不离开难道等着她们同自己赔罪,虚心假意的歉意她不需要!既然是前世的纠葛,她都已经死过了,这一世她已经彻底斩断了前尘,想不通到底什么深仇大恨,就算明知道自己会受责罚,也要揪着不放。
“神女,请留步……”白萱停步,回身看着凝霜,“我的宫人出手伤了神女,全是……因为我,还望神女原谅她们。”
白萱看了看跪在凝霜身后的四人,如若花神不来,她今日死定了。但要不计前嫌地原谅一心要置她于死地之人,她没那么大度,也确实做不到,“花神娘娘大可不必这些,倒是应该感谢您救了我。”
“我想,和神女些事情,不知可否请神女到花神宫坐。”
…………
白萱看着坐在她对面的花神凝霜,不是有话要同她吗?怎么一进门,就看着门外,一语不发。
凝霜沉静优雅地端坐着,双眸不知看向何方,仿佛这一坐便是天荒地老,一切似乎都变的不再重要。在接到百合的法术传音,得知紫藤她们要杀白萱,便急忙赶往竹林,才险些将她救下。
感受到了竹林间熟悉的气息,那一刻凝霜都明白了,也放下了,如果她没有赶到,白萱也不会有事。
凝霜不清楚她深爱着的那个男人对白萱到底是愧疚还是情分,逆天改命才救下的她,他自然什么都会为她想得周全,又怎会舍得她有一丝一毫的危险。他没有出手不过是念着她的几分薄面,远古神祗的神力,区区仙如何受得!如若不然她的四大芳主早就灰飞烟灭。
天命残忍地拉她来做他们故事的见证人,她亲眼看着自己最爱的男人为了另一个女人逆天改命,为她沉睡百年,为她执着千年……明明一早便知了结局,还傻傻地执迷不悟。当白萱消失不见的那几千年里,她以为终于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他应该可以看到身边还有一个被忽视的她。
可是后来呢?她心心念念的他却避世不出五千年。那远古的神祗比自己更可悲,她不过是爱的痴儿,而他却连自己的心都不愿意去面对。
凝霜笑得坦然,放下后的大彻大悟,如今她回来了,自己永远只是一个旁观者,走不到他的心,如此还要执迷到几时?
“他从未想过要娶我,其实从头至尾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当初和你的一番话也是我自欺欺人罢了。不管你记不记得曾经,这是我始终欠你的真相。”
一段苦不堪言,痛彻心扉的回忆,记忆的深渊,鲜血淋淋,白骨森森。
“我不是很明白娘娘的话。前世不管怎样都已经过去了,我只想过好今生。”白萱皱着眉,今日是怎么了?这么多人同她起前世。既然称之为前世,便是已经过去的事情。前尘不可追,到底是她看不开,还是他们放不下?
“你以后自会明白我今日所的话。”凝霜看着白萱,幽幽叹了口气,眼底化不开的浓浓忧伤。“如果怕受伤就从他身边远离,否则终有一日你会被伤得体无完肤。”
“他?”眸色闪躲,在凝霜那双美眸的注视下,白萱觉得自己任何心思都无处遁形。
“你很清楚,不是吗?”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凝霜倒是希望白萱死在竹林,就算他怪罪于她,她也会在他心里留下一丝不一样的痕迹。理智让她最终没有那么做,只不过是不想自己看起来更加可悲。
凝霜苦笑,眸子看向远方,彷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两千多年前的那次众神朝拜,她如愿见到了心心念念的清冷神祗,而他却变了许多,周身冰寒,如同那深渊里的千年寒冰。
“他修的是无心之道,就算你做再多努力,就算对于他来你与他人不同,可也只是不同而已,不要期许他会给你任何回应。”
白萱听后,确实有些心惊,无心之道吗?想了想,却是了然一笑。“我知道,不过从未期许过会有任何回应。我爱他与他无关,从头至尾,不过都是我一个人的选择罢了。如果哪天我受伤了,心累了,想放弃了,那也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我起初也是这般想的,但愿你真能如此洒脱。”
白萱了头,柔和的眼波中却满溢着坚定。“我会的。”
凝霜静静地看着她,须臾之后,苦笑道:“求而不得的痛苦,又有几人能看得开,放得下!”
白萱不以为然地浅浅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求而不得,唯心而已。我们求得或许从来就不一样,我求得是能够陪在他的身边,仅此而已。谁的命途都不可能诸事如意,我不求顺遂心愿,只求无有遗憾!”
凝霜微微有些怔神儿,无有遗憾,才是最难做到的吧!心里觉得白萱的这番言论过于懵懂稚气,没有经历过什么却要同她讲大道理,明明觉得好笑,可她此时却笑不出来。
她们爱上的是那般清冷的男子,便注定不会一帆风顺。凝霜羡慕白萱能留在他的身边,想见便能时时见到他。可是靠他越近,心越会沦陷,最后只会将自己逼入求而不得的万丈深渊。
所谓的幸运,终究是幸还是不幸?心都会变,爱一个人本就是自私,得到一便会期盼的更多,她不相信白萱当真会到做到。
她们前世不也犯了同样的错吗?错在天真地以为,只要坚持就会有结果,只要执着最终都会有希望。
…………
淡淡的银色光晕散去,容宸一身素雅白衣出现在白萱身旁。他的突然现身,白萱着实被吓了一跳,连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凝霜也慢慢起身,手扶着椅子才险险站住,定定地看着容宸。面目清冷,神态静谧,清华自持的神祗,她曾在梦里见过数回,可是梦醒了,无法改变地要去面对残酷的现实,心如刀割一般。
她一直在傻傻地期待,傻傻地盼着,可是最后只有无助的失望,失落……两千年了,她已经有两千年未曾见过他。
白萱仰头看着白衣乌发,如月华清辉的容宸,眼里隐隐泛着泪花,吸了吸鼻子,神尊终于出关了。眸子打量着容宸的俊颜,面色依旧清冷但不再苍白,薄唇也有些血色,应该是没有大碍了。看着容宸傻傻地笑着,眼里的泪水滴落,流在血迹凝固的伤口上,一阵火热的刺痛感,不禁呲牙咧嘴,伸手擦了擦泪,不料却将泪水抹开,伤口更加痛了。
见她一脸细微的伤口,容宸眉头微蹙,拉开白萱的手,指尖凝集法力,轻触她的脸庞,动作轻柔地抚平伤口。
感受着容宸指尖在自己脸上轻触,白萱心里酥酥痒痒,一阵瑟缩,美目流转,一动不动地看着容宸。
凝霜呆呆地站着,攥着拳的手,指节泛白,看着眼前的景象只觉得极其刺眼,扎着心疼到麻木。美眸不屑地瞅了白萱一眼,虽一直不喜她,但万万没想到这世的她竟学会耍心计,这般梨花带雨的模样,难道她欺负她了不成?
“神尊,多时不见。”他还是那般,从来就不会多看自己一眼,从现身便眼里只有白萱。凝霜自嘲地笑了笑,明明好了要放下,可是看到他,心还是会痛,原来有些爱是时间消磨不了的。她多么希望与他没有最初的相见,如此她便不会沦陷。
“师妹,可还好?”容宸淡淡地看了眼凝霜,声音清冷,毫无起伏。
凝霜一时沉默,眼前的他,两千年来丝毫未变,依旧那般清冷。他竟然唤她‘师妹’,熟悉的称呼,心里一阵抽疼,眼里泪水打着转转儿,死死地咬着唇。勉力扯出一丝笑意,攥着拳,拼命地克制自己,她不能哭,至少不能在他面前哭。“多谢神尊挂念,一切不过还是老样子罢了。”
容宸微微颔首,没有再去看凝霜。见白萱脸上已经恢复如初,仰着脸看着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微微抿了抿唇角,声音不禁柔了几分。“随我回去。”
了头,“嗯。”
容宸转身离去,白萱迟疑了片刻,咬了咬唇,欲言又止,她还能什么?跑着跟上容宸,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凝霜。
凝霜依旧直视着容宸的背影,一动不动,眼里盈着泪花。见凝霜如此,白萱心里不禁有些淡淡的苦涩,紧紧地攥着拳也抑制不住发抖,深吸口气。
纵然爱他是错,是痛,可是我们都愿意错下去,痛到极致也不愿放手,不是吗?
对于他的爱就算是一杯鸩酒,无论何时的白萱都会毫不犹豫,心甘情愿地一饮而尽,将死生置之度外!
…………
花神殿外,四大芳主跪在两侧,皆低着头,面色苍白,各怀心思。
芍药已没了刚刚的盛气凌人,发丝凌乱,攥着拳,身子在一阵发抖。她随侍在凝霜身边这么多年,头一遭见到凝霜这般盛怒,悔不当初,不该受紫藤蛊惑。
玫瑰早已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玉容上盈盈粉泪,任谁看了都不禁心生几分怜爱之意。
唯有百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一丝幸灾乐祸,还好她聪明,给娘娘传了信。偷偷瞄了眼殿内,不知道一会儿娘娘会如何处置她们?想她被紫藤和芍药她们欺负了这些年,如今终于有了翻身之日。
紫藤嘴角还有丝丝血珠,脸上浅浅的笑意,最后花神出现,她没有杀成白萱,心却反倒释然了。这五千年来,她一直过得提心吊胆,担心白萱回来后与她对质,怕当年的阴谋被拆穿。如今想来,其实她恨的不是白萱,而是自己,只是不愿意去承认罢了。
白萱跟在容宸身后出了花神殿,一眼便见到了跪着的四人。紫藤抬头对她浅浅一笑,笑入眼底,没有恨意,没有怨念,只是那般单纯的一笑。
白萱一愣,了头,很自然地回了一笑。
紫藤深呼吸,抬头望去,天界柔美安详的光芒,半空中蒸腾的水汽,晶莹的水珠不停地翻飞游动,折射出绚烂的七彩飞虹,横跨在花神殿的上空。
记忆的深处也有一道美丽的彩虹,不过是挂在温玉池的上方,阳光照在绿叶藤蔓之间,洒下无数斑驳光影。那里,一支青莲,一簇低垂水面的紫藤,相伴数载。
…………
脚下升起一大片祥云,白萱皱着眉打量起来,看着不过就是一团清气,会载得两个人?还在迟疑着,云朵迅速升高。
没来得及反应,身子向后倾斜,“啊……哟!”差儿跌下云头,手忙脚乱地胡乱抓了一通,白萱才险险站稳。大着胆子向下瞟了一眼,云朵已升高数百丈有余,这刚刚要是掉下去,她岂不是要摔成肉饼了。拍了拍胸口,长舒了口气,她今日还真是命大。
不过刚刚是什么东西救了自己?白萱低下头,看了看手心。素洁的长袖被她攥在手里,上面的银丝绣纹皱巴巴无辜地看着她。
咽了咽口水,偷偷瞄了眼,见容宸正微蹙着眉看着她。“呵呵。”白萱尴尬地笑了笑,手指轻轻抚了抚那洁白的衣袖。
容宸面目清冷,没有再去理会她,抽回袖子。宽广的袖子自然垂落,褶皱舒展,依旧那般纤尘不染。立在云端,衣袂飘飘,道不出的清姿雅韵。
“神尊,这就是天外天?”白萱看着身侧的容宸,好不真实的感觉,彷佛他下一刻便会乘风离去,总是要同他些什么,听着他的声音,才会觉得心里踏实。
容宸目及远方,清泠的声音道:“所谓天外天,不过是远古天界与现今天界间的距离。自此处升高几千丈便是远古天界。”
五千年前,昊天帝接掌天界,新建天宫,众神为了寄托对远古神族创世的感激和敬仰之情,遂将新的天界建于距离远古天界九千丈的位置,取‘天道九制,生生不息’之意,以八卦法阵支撑整个天宫。
“远古天界?”白萱看着容宸,心莫名地有些疼痛。他是远古神祗,那远古天界不就是他的家,那里是不是也有他的亲人朋友?
“远古神族寂灭后,这数千丈的空余距离便以清气充斥其中。多汲取些清气有助于你增长神力。”容宸依旧面色无波,彷佛起的不过就是一件与他毫无干系的事情。
“哦。”白萱应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看着容宸那波澜不惊的侧颜,心里感慨万分。长长久久地与天地同在,独自守着沧海桑田,他是否也会觉得孤寂?
低着头,一时无言。感受耳边呼啸的风,片刻的沉默都快要将白萱逼疯了,心里阵阵恐惧,她好怕!只有听到他清冷的声音,才会觉得心安。虽然站在他的身侧,却感觉与他相距千万里,怕他就这样随着风消失,永远不再相见。
“神尊,紫藤芳主,她们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或许之前她真得无法原谅紫藤她们,可是紫藤最后那一笑,确实让她释然了,心里是一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除仙籍,永入轮回。”
紫藤是花神宫四大芳主之首,虽有神职,但其真身却是花仙,因得花神倚重才得提拔神职,所以勉强自称‘神’也是没错的。
“我是不是之前确实做了什么错事,要不然她……”看紫藤的样子,应是清楚这样的结果。
容宸侧首淡淡地看着白萱,“可是想忆起前尘?”
“前尘?不是前世吗?”
容宸微微蹙眉,“前尘与前世,有区别?”
白萱一愣,微微笑着,了头。
前尘明确实是她忘记的的东西,她需得承担,但前世则不同!佛,死生轮回,因果循环,可是她看不透,只知道今生事今生罢,另一世便又是新的开始。换言之,就是白萱不会像紫藤那样去寻什么隔世的仇怨,也不会相信有几分浪漫色彩的缘定三生。前世又能如何,与她无关,所以在西方佛界她会做那些奇怪的梦,有过疑问,却从来不想着去探寻。
“嗯,有区别的!现在还不想知道。不想这世再去继续前世的恩怨,不想活在过去的伤悲中。前世故事已经散场,现在的我,只想开心地活着。”
现在不想记起,只是想单纯地生活,或许某一天她再也逃避不了,不得不去记起,面对……
容宸看着白萱那般无所谓的样子若有所思,神怎能与凡人一般,只图一世喜乐,不知该她看得开,还是执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