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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灵风之行

寤梦三生 水玉玄丘 5695 2024-11-18 09:10

  灵风山位于御国极北之处,山脉蜿蜒,跨越御渊两国。

  云涯仙人自开门收徒以来,便立下规矩,门下所有弟子不得对凡人使用法术,不得入世干预六国之间的纷争,而容宸因为身份特殊,暂且算作个例。

  门规在前,纵使徐铉清楚自御国王城到灵风山这一路容宸势必会遇到诸多险阻,也无法沿途保护。容宸醒来之后,他便带着师弟们御剑回了灵风山。

  玄丘界不知何时起,坊间便流传着这样的话,渊国的花开,月凌轩的兵,沂源阁主的面具,公子倾尘的命,皆是人力无法查探和办到的事。

  渊国王城四时花开,不论寒冬还是酷暑皆是百花齐放,其中原因无人可解;月凌轩用兵如神,曾已三千兵甲尽歼三万流寇,似有神明暗中相助,所以敌军永远不清楚他手中究竟有多少将士。

  六国之中没有沂源阁办不到的事,也没有他们不知道的秘密,他们甚至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探到王城取了一国国君的性命。而沂源阁主的相貌至今成谜,从未有人见过,传他一袭黑袍戴着金纹面具,行事诡谲,无影无踪;

  而这最后一件事看起来容易却是四件事中最为难办最为诡异的,便是取了月倾尘的命。沂源阁是容宸六年前亲手培植的势力,也是他手中的一把最为锋利的剑,不然单单凭借着御国的国力根本无法与耀,渊,羿,凤麟这四国抗衡。沂源阁掌握了诸国太过的秘辛,任何一条秘密泄露出去都足以令一国动荡。‘月倾尘’这个名字简直就是扎在四国国君心头上的刺,可奈何动不了他,只能对他做伏低,强颜欢笑。

  这样关系着上位者命运福祸的存在,他们哪里能容得下,所以不惜以重金取他性命。

  那时,御国皇子月倾尘在杀手界遐迩闻名,也一度登上了玄丘界暗杀名单的榜首之位。可无论杀手武功有多强,来人有多少,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单单就他身边随侍的四人来,便是一等一的高手,仅武曲自己六国之中就难逢敌手,更何况还有匿于暗处的众多暗卫。

  久而久之,尽管重金在前,也没有谁会接这个任务,因为那根本就是办不到的事。而四国国君也渐渐放弃了念头,日日焚香祈祷,只盼着月倾尘的心疾复发能快些英年早逝……

  …………

  有些事情,他想要放下,但如今的身份地位却容不得他放下,也容不得他全身而退!

  容宸此次出行并没有带着天机武曲他们几人,只是与白萱乘着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自别院出发沿途赏景,悠闲惬意,走走停停十日之后方才到达灵风山脚下。

  自古人多的地方便藏不住任何秘密,更何况容宸的身边从来都不缺少各国的眼线。容宸前往灵风山养病的消息应该在他与白萱在别院消失一日后就传到了各国国君的耳中,不过一日的时间却可以做很多事情。

  从御国王城到灵风山有四条陆路,三条水路,而上山的路就只有一条。就算五国皆愿意浪费人力财力分派杀手七条路沿路追杀,也未必能遇上他们,遇上了,也未必能杀得了。用凤麟国几年前过世的老国君的话,便是永远不要同月倾尘玩脑子,用计谋,因为最后都会被他耍得团团转!相较之下,最省时省力的方法便是埋伏在上山的必经之路。

  马车驶在林间的路上,白萱手启帘子兴致勃勃地向外看去。路两旁丛生着茂密的树木,阳光从绿叶的缝隙中倾洒下来,落下斑驳的倒影。清风吹过,送来阵阵松涛声;林间此起彼伏的鸟鸣声,悦耳动听;山涧潺潺的溪流声,叮咚清脆。野花丛中的蝴蝶,青草叶尖的豆娘,树枝间跳跃穿梭的松鼠,水涟漪的蜻蜓……活泼生机,和谐悠然,不禁令人心旷神怡,顿生出流连忘返之感。

  白萱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带着野花的芬芳和果子的清香。转头,看向容宸,他竟也一直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喜欢这儿吗?”

  使劲儿地了头,“喜欢,很喜欢!”

  容宸伸手揉了揉她的发,满眼的宠溺。他方才一直在担心她,害怕她会不适应灵风山的仙气,如今倒是多虑了。

  “殿下,前面没有路了。”马车夫勒紧缰绳,车稳稳地停了下来,拉车的骏马倒是悠闲地吃起了路边的嫩草。

  容宸面色平静,丝毫不见意外,率先下了马车,白衣优雅翩然,而后牵着白萱的手接她下来。

  看了眼恭敬立在一旁的马车夫,交代道:“你按原路返回,前面榆树镇自有人接应。”

  “老奴领命。”低着头,后退了几步,便迅速地跳上车辕,没有半分犹豫驾着马车离去。

  “他走了我们要怎么上山啊?”白萱疑惑地看向容宸。

  直到马车走远了,消失在林子的尽头,容宸才收回视线,“走上去。”

  “可是没有路……”仰头看了看树木丛生的山林,哪里来的路?难道要披荆斩棘?

  容宸只是云淡风轻地一笑,在白萱额上轻轻敲了敲,“我自会带你上去,怀疑什么?”

  委屈地嘟着嘴,揉着本就不疼的额头,“只是好奇地问问嘛!”

  …………

  事实证明上山的路其实并非只有一条,不过知道的应该没有几人。入眼是长长的石阶,上面依稀长着绿苔。

  山间湿气重,石阶上有些湿滑,容宸牵着白萱一步步地向上走着。

  “心,看脚下。”

  “松鼠啊!好可爱……”

  看着白萱一会左看看,一会又右瞅瞅,满脸写着兴奋的样子,容宸无奈地笑了笑,牵着她的手情不自禁地紧了紧。

  “东张西望的,心摔倒。”

  “那边有兔子!”白萱扯了扯容宸的衣袖,指向不远处的树下那只棕褐色毛茸茸的动物。而家伙也明显被白萱的这一声大喊吓到了,呆立在那里,傻傻地看着他们竟然忘记了要逃跑。

  “可是,兔子不都有长耳朵的吗?它为什么没有?”

  “那是鼠兔。”

  “鼠兔?到底是兔子,还是老鼠?”

  “……”

  “兔子?”

  “……”

  “老鼠?”

  “……”

  见容宸不搭理自己,白萱皱着眉头,一副打破沙锅也要问到底的架势。“到底是什么啊!!”

  再怎么学礼数她依旧还是那个缠人的花妖。

  “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可你没有告诉我它是兔子,还是老鼠?”

  容宸忍俊不禁,扯了扯她的脸,“名字而已,那你为何要唤名‘白萱’?”

  被他如此问,白萱猛地被噎住了,“这,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空寂的山谷中,传来玉碎般的话音和几声清脆的笑声。

  棕褐色毛茸茸的鼠兔依旧傻傻地看着渐渐远去的一道白衣一道紫衣身影,它只是迷路了,从山下的林缘不心跑到了山里来。

  …………

  这条僻静的路,应是上山的捷径。不消一会儿,便看到浮云缭绕,气势雄伟的仙山琼阁。足足能抵上另一条路马车跑上一个时辰。

  再向上的一段路,没有了石阶。两人足踏着绿茵草地,穿过满树烂漫粉红的碧桃林,身上沾染着满满的桃花香。

  刚刚出了桃林,就是上山的另一条石板路,回身哪里还能找到方才他们走过的石阶路。

  “要不要歇一歇?”一路上来都是他走在前面牵着她,白萱仰头看着容宸,拉了拉他的衣袖,怕他会身体不适。

  “累了?”容宸修长如玉的手指拈下沾在她发髻上的黛粉色花瓣,动作轻柔而优雅。

  淡淡的冷香萦绕在身侧,白萱看着近在咫尺的清雅俊雅,有片刻的失神。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碧桃三千树,似在魂梦中。

  容宸揉了揉白萱的发,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发什么呆?”

  “嗯?”拉住他的手,有些微凉。眨了眨眼睛,“我不是在做梦吧!”白衣翩然,眉眼如画,这样完美到不真实,比神仙还要神仙的人竟然会独属于她。

  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扑到容宸怀里,环住他的腰身,只是本能的想抱住他,紧些,再紧些。一定是桃花的香气有魔力,她才会迷迷糊糊要醉倒了一般,不过谁让她喜欢他,喜欢到无法自拔。

  “怎么了?若是累了,我们便休息片刻。”

  “嗯,好。不过要先让我抱一会儿。”腻在容宸怀里,话声音有些沉闷。

  浅浅一笑,清冷的声音带着三分宠溺,“原来还是个不知羞的丫头!”却也是将她拥在怀里,所有的冰冷顷刻间化作绕指柔。

  “呵呵,你在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红着脸耍赖。贴着他的胸口,那沉稳的心跳带给白萱的是从未有过的安心。

  她能求什么,荣华富贵?天下至尊?仙道恒昌?还是无边寿数……其实这些都不及此时一个安心温暖的怀抱。于她而言,什么都抵不过一个他。

  …………

  每隔着数十步就会有几块大石零散躺在路边,正好可以稍作休息。

  “你师父,他凶不凶啊?”越来越接近那些楼宇仙阁,白萱此刻倒是有些紧张无措。

  短暂的沉默,隐约间能听到远处飘来的兵器相接的铿铿声。

  容宸微微蹙眉,没有回答。电光火石间,搂住白萱的身子,乍然腾空,宛若翩翩惊鸿,飘向几丈开外。凌空而来的狠厉剑气将他们方才坐着的大石震裂一道长长的缝隙,容宸的冰蚕丝发带亦被剑气斩断,辗转落尘,乍时,三千青丝,华丽倾泻。

  来者一袭黑衣蒙着面,腕转几下,剑画空圈,脚踩轻功,剑尖直奔着容宸面门而去。

  从未没过这样的场面,白萱委实被吓到了,不过在方才容宸带着她凌空转身的一刹那,她恍惚见到那人的眸子竟然是深紫色的!

  因为黑布蒙面,出的话语有些闷沉,“月倾尘,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容宸护着白萱,足尖轻,向后退了几步。“能找到这里,也算长些脑子。”

  虚空幻出一柄长剑,却不知是哪里来的。手握剑柄,身子灵巧侧避,长剑横斜,挡过攻来的剑势。推肘偏击,以退为攻,两剑相接,顿时发出刺耳的鸣响。

  黑衣人眸子闪过一丝惊讶,应是没想到容宸会武,而且还不差。虽然月倾尘在六国之中极负盛名,论文治无人能出其右,才思斐然,六艺全能,但那要命的心疾注定他在武学方面不会有所成,就算稍有涉及,也是稀疏平常。这一晃神儿的功夫,瞬间局势逆转。

  容宸转身扫出一剑,白衣翩飞,挥剑如神,不偏不倚,削去黑衣人额间散落下来的几根发丝。若不是黑衣人躲闪及时,这一剑便削至天灵。

  不远处匆匆赶来几人,飞身在前的是一袭黑袍面色冷峻的武曲,黑衣人侧首瞥了眼,自知已失了先机,也不准备恋战。紫眸中透着狠厉,转而挥剑向白萱刺去,趁着容宸分心之时,转身,御轻功逃离。

  黑衣人刚刚离去,武曲紧接便至。

  “主上,属下来迟。”见容宸并无大碍,武曲才算松了口气,转而吩咐着随后赶来的一干侍卫,“追!”

  容宸依旧目视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优雅从容地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脸色微白,幽深的眸子越发冰寒,“弓箭。”

  接过侍卫奉上的硬木弯弓,左手持弓,右手接过羽箭,对准半空中那个身形,以拇指拉弦,食指和中指压住拇指,而后使力一拉,弓如满月,只听一声嗖响,雕翎桦木箭直追着黑衣人而去。

  箭正中后心,半空中的身影猛然一顿,几个起落,捂着胸口仍旧乘风飘行而前。

  武曲看着渐渐远去的黑衣人心有不甘,恨恨地攥着拳。“主上,就这么放过他?”

  “是生是死,但凭他的造化。”随手将那张玄色长弓交给了武曲,“可有人受伤?”

  “两个侍卫受了轻伤,属下已经安排妥当,请主上放心。来者总计二十人,除却方才那个,其余皆被俘杀”

  容宸微微颔首,“你带人回去吧!”

  “这……”武曲有些犹豫,“您将暗卫尽数交给了大皇子,属下得留下来。”

  “不必。”

  见容宸面色清冷,似乎也没有转圜的可能,武曲虽然不甚放心,但也不敢违逆。“主上保重!属下这便回去。”

  几个人来得快去得也快,方才的一幕白萱仍旧觉得心有余悸,看着容宸有些苍白的面色,心翼翼地覆上他的手,还好,不是那么冰冷。

  容宸揉了揉她的发,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我没事。”及腰青丝散落在身后,偶尔被山间的微风撩起,倾尽繁华。

  白萱亦有些担忧,“可是让他们回去,那些黑衣人再来怎么办?”

  容宸轻轻挑起他英秀飞扬的眉,笑的清浅。牵起白萱的手,便往山上走去,“灵风山有结界,外人进不去。”

  “外人吗?”

  “你不算。”

  白萱怔住了,但也因为他的话喜上眉梢,于他而言,她不是外人。回头,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地上断成两半的冰蚕丝发带,那可是他一直用了许久的。

  容宸此次出门轻装简行,一袭素洁的白衣,简单的发带束起长长的墨发,却也潇洒利落。

  “身外之物,断了就断了。”冰冷的语气竟没有一丝留恋。

  “上山之后,我帮你束发吧!”还沉浸在方才容宸那句话的喜悦之中,白萱歪头凝视着他,很神秘地从袖口中抽出一条一模一样的发带,在他眼前晃了晃。“这可是我准备自己留着的,不过,忍痛送给你了!”

  容宸侧首看了她一眼,风姿隽秀,忍俊不禁。那条被她一直藏在袖口里的冰蚕丝发带染上了独属于她的淡淡桃花香,明明身为莲花妖,却一身的桃花的清淡甜香。

  见他那一副了然的表情,白萱吞了吞口水,打量一眼指间拈着的发带,难得地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连忙解释道:“不,不是我偷来的!我只是借来看看,看看就还你,这不是还你了吗?”

  “可我明明记得你方才有过要自己留着?”

  白萱气鼓鼓着一张脸,顿时哑口。

  见她如此,容宸顿生了捉弄她的兴趣,微抿着唇角透着一丝浅笑,再看向白萱时却是绷着脸反问道:“怎样?”

  “你,你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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