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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神族寂灭

寤梦三生 水玉玄丘 5692 2024-11-18 09:10

  白萱还未来得及问清神帝神后的去向,就被容宸带到了天之极。

  彼时,天之极还不是黑暗的荒芜之地,而是白萱偷偷发现的那处蕴养神魔两族的山洞。

  山洞中,蜿蜒曲折,别有洞天,竟是穿过整个太微山。

  容宸带白萱去到的自然不是她上次发现的那处入口,而是直面断壁深渊的另一侧出口。

  山洞口就在太微山的山体中间,被封印封住罩在结界中,散发着银白色的光晕,而他们只能在洞口停留,进不得其中。若是那时白萱知道神帝神后就在结界中,她一定会不管不顾地冲进去,可是她一无所知。

  距离洞口几十步远的地方,下面便是万丈深渊,云遮雾绕,看不真切。远古神界的边际,从此跃下,便可身处俗世,入红尘迷障。

  连片的浮云,柔和似絮,轻均如绢,被朦胧的月光镀上一层素洁的光辉。漫天的星子,忽明忽暗,零零碎碎,在黑如墨的夜空中多了几分神秘色彩。西边渺远天际的方向,一抹抹绮丽的红色时隐时现,跳跃闪烁,好似窜动的火苗,又像一朵朵盛放的妖异红莲。

  偶尔会有不知从哪个方向来的风拂在面上,将白萱原本整齐的发丝吹得有些凌乱。风,渐渐凌厉了起来,卷携着几片细细的雪花落在洞口边上,竟然下雪了……

  原来天界还有这么美丽的地方,她从前竟然都不知道,白萱想着,向洞口边上心翼翼地挪了挪,探出手去接那凝结在一起的冰晶。自从白萱出生后,远古天界从未曾下过雪,她也不知道雪应该是什么样子,只是满脸兴奋地打量着在温热的手心里渐渐融化的未央花。

  “哥哥,快看!这是,什……么?”

  回头看看正在闭目打坐的容宸,白萱的话语渐渐转,最后只剩下嘴唇的嗡动。四处打量陌生的洞口,来这里已经快有三日了,容宸只是嘱咐她留在他身边不要乱跑,便打坐调息,只留下白萱自己快无聊死了。

  心翼翼地凑到容宸身旁,白萱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双手托着下巴,打量起他。

  银白色的光晕如汩汩细流萦绕在他周身,那银丝绣纹的白衣也镀着一层水色微光。玉冠束起黑缎般的长发,微蹙着的眉头,皎皎如月华,清冷似霜雪的面容,温和,沉静,优雅,清幽。

  这数千来,容宸待她总是淡漠疏离,白萱从未敢这般近距离地细细打量着他。当年那个面容精致的哥哥,如今竟然长成了如此冠绝天地的男子,惊艳绝绝,轩轩韶举。

  目光放肆地胶着在容宸的脸上,手指凭空描画着他的相貌,可却懊恼自己画技拙劣,无法绘出他一丝一毫的神韵。深邃沉敛的眉目,长长的睫毛低垂,英挺的鼻子,再向下是有些凉薄的唇。

  看着看着,白萱长长地叹了口气,有些沮丧。容宸微微颦着的眉,云淡风清中流露出丝丝冰凉,淡漠。他,就如同绽放在太微山最端的冰莲,神圣高洁,或许只能远观不能亲近。

  那时,白萱就在想,或许,像容宸这样的男子,也该有着世间最淡漠高洁的心吧!而她,凭什么以为自己能入得了他的眼?

  “又在想什么?”容宸缓缓睁开眼,忍俊不禁地看着与他近在咫尺有些错愕,有些失落的白萱。

  “……”与他深邃清幽的眸子对上,白萱被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你……你一直是醒着的?”

  微微颔首。

  “啊?”那她刚刚……抿了抿唇,“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对着你犯花痴,而是情不自禁。

  “不是故意的?那是怎样?”容宸眉眼含笑,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白萱忙着解释的样子。“萱”

  “嗯?”

  “多愁善感,患得患失的毛病可不好。”

  嘟着嘴,了头,“知道了。”无论容宸什么,她都认为是对的,从到大,对他,她只有无条件的崇拜。寒玉剑那次的矛盾,是白萱头一遭反驳他,也是伤他最深的一次。

  容宸无奈,浅浅一笑,轻轻拍了拍身侧铺着厚厚绒絮草的空地,示意白萱坐过来。

  雪慢慢大了起来,无穷无尽,从天穹深处飘落,仿佛在洞口挂了一层厚重的帘幕。

  “好漂亮……”白萱坐在容宸身前被他心地抱在怀里,裹在结界中。温暖,舒心,逐渐有了几分睡意。

  记忆里,容宸从未这么温柔过,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个梦的话,请永远不要让她醒过来!

  …………

  山洞外,风狂雪舞,时不时地有雪花吹袭进来,飘到他们不远处,或是落在容宸的结界上。风,穿不透结界,但白萱仍旧觉得身上一阵发冷,连着冷到心里,急忙躲到容宸怀里。

  梦,被冻醒。神思有些恍惚,猛然间,心里空荡荡的,没有边际,好像要永远失去什么似的。她伸手想去抓住,可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从指缝间溜走……

  可能安静的时候,总会胡思乱想。

  半晌后,白萱偷偷看了一眼容宸,便迅速低下头,撕扯着手里的绒絮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声了句,“哥哥,对不起。”

  揉了揉白萱的头,容宸眸色复杂,面色却仍旧平静。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随手将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领口拢好,一本正经地打趣道:“,哪里对不起我?”

  白萱看着飞舞的大雪,眼睛里有些湿润,“哥哥,我之前你冷冰冰的没有感情,是我错了,我知道你不是,你一直对我很好,可是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

  容宸身子一顿,将白萱紧紧地拥在怀里,“好了,别了,我知道。”

  “你去见夕舞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跟踪你的,我也不是不相信你的话,只是,只是我好怕,好怕会失去你……”扯着容宸的袖子,攥在手里。

  “我知道,都知道。”

  “总感觉一些话现在不,以后,以后就没有了机会似的。”轻柔低缓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惆怅。

  远古神族对于危险那种与生俱来的觉察力,白萱亦是感觉到了什么……

  沉默。容宸不能告诉她真相,可又不想去骗她。

  “哥哥,你告诉我,爹爹和娘亲去了哪里?”

  “……”

  “他们是不是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

  想起了偷听到神帝和神后的对话,“这个世间只要一个有创世能力的神就够了,到底是什么意思?”用力扯着容宸的袖子,白萱忍住不让泪水掉下来,狠狠地咬着唇。

  容宸越是沉默她越是害怕。“你告诉我啊!到底是什么意思?”身子情不自禁地颤抖着,她害怕,害怕面对她无法面对的事情!那种绝望与恐惧,她不敢去想象。

  “萱!”

  “嗯?”迫于容宸的威压,白萱咽了咽口水,毕竟是偷听到的,有些心虚。可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们要来这里?

  “哥哥,求求你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

  祈求的目光,得到的答案依旧是沉默。

  手慢慢滑下容宸的衣袖,看着他,只是不断地摇着头,唇瓣咬得都渗出了血。“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不让我知道?因为我长不大,只是个孩子吗?”

  容宸心下不忍,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手指轻轻抚上她的唇瓣,擦掉那的血珠,扳开她死死咬着的牙关,用食指代替着让她咬着。

  颤抖着肩膀,一声声低泣呜咽,怪他的沉默,怨他的隐瞒,白萱本想着就那样狠狠地咬下去,可她舍不得。低着头,像兽一般,贝齿轻轻咬啮,软硬厮磨。

  那一下下不轻不重的轻咬,柔糯的唇瓣,她温暖有些急促的呼吸,一刹那,手指间的触感被无限放大。容宸只觉得心静静沉沦,仿佛羽毛投入心湖,细细的涟漪,轻柔而灵动。

  差一就神志不清,陷入了迷乱而不可自拔,失去了往日的理智与沉稳,但残存的意识还在提醒着他,她还是个孩子!

  好不容易回神,抽回手时,却发现竟然自己从手指到肩膀几乎整个没力了,酸软下去。

  她,总是有轻而易举便可拨乱他心弦的能力。

  “想回家吗?”容宸突然问。

  白萱眨眨眼睛,看着寂静的山洞,那处微微散着银色光晕的结界。

  “我想爹爹和娘亲了。”

  “睡一觉,醒了,我便带你回家。”

  倾身在她发间落下一吻,有些微凉的薄唇有意地擦过她的脸颊,眼睛里是浓的化不开的伤痛,带着苦涩吻上她眉心的神印。

  “萱,对不起。”

  “……”

  容宸的发丝拂过她的面,与她的发丝纠缠摩挲,眉心冰凉的触感却如同火烧一般,微微漾开,登时烧红了脸。从没有如此与他亲昵过,心也跟着微微颤抖。

  明明是旖旎的画面,可白萱却觉得眼皮有些沉重,她明明不想睡去。感受到容宸温暖的鼻息在颈边耳边,还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滴在她的颈上,而后沿着领口滑入,白萱睫毛轻轻颤动,颦眉,有些痒,有些困……但意识不由得渐渐沉沦。

  “对不起……”深深吸了口气,这一声‘对不起’连着了好几遍。

  “本想着等你长大就娶你为妻”容宸攥着白萱的手,仰颈看着清冷黑漆的夜空,反倒是笑了,笑容苦涩,比哭泣流泪看着还要令人痛苦。“可如今我不能,再去兑现当年的承诺。我不在了,是不是也不会令你伤心了?”

  沉沉地叹了口气,“萱,虽然不能再陪着你,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坚强地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

  白萱就这么被容宸紧紧地拥着,慢慢睡去。

  在白萱沉睡的时候,那巨大的被银色光晕包裹着的结界缓缓从洞口飞出,渐近断壁边上,而后沉沉降下,散于晨雾间。刹那间,结界仿若绽放的花苞,铺陈开去,托起整个玄丘界,悬于天地之间。断壁下,雾海间,五光十色,唯美炫目。

  山洞外,在白雪之上遍开着白色的萱草花,如同白萱当年出生时一般。目之所及,白茫茫一片,难免凄凉寒意,是在为整个神族默哀吗?而容宸只是拥着白萱,下颌抵着她的头,静静地坐在那里,以一种地老天荒的姿势,神情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幽静的月夜,这一切唯美的像一个幻梦,美到窒息。但短暂的美好过后,等待着白萱的是漫长无边的噩梦……

  那一声声急促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时,容宸抱起白萱进了已经没了封印的山洞口,将她藏在了空荡荡的山洞一隅。

  安置好白萱,容宸提着穹苍剑转身便要离去,却被半梦半醒间的白萱拉住了衣袖。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哥哥,你要去哪儿?”

  容宸应是也没想到白萱此时会醒,蹙着眉,看了眼洞外,一行人渐渐逼近,在洞口徘徊。

  “容宸,把神之女交出来!”洞外的喊声,是贯丘长余。

  “哥哥……”

  “萱,在这里等我!”来不及安抚她令她沉睡,容宸无奈只能拂了拂衣袖将她罩在结界中,“等着我回来。”

  …………

  睡梦中,白萱彷佛一个感同身受的旁观者,随着故事的发展,再次经历那曾经刻骨铭心的伤痛。带着自己的记忆,看着她当年不曾清楚了解的容宸到底为她默默付出了多少。

  总以为她受了诸多苦难,却原来他比她承受更多。怎样一种痛到绝望的心情,才会平静得如死水无波。

  那时,容宸去见夕舞确实了不到三句话,可却是为了她。为了她,他可以放下他的骄傲。

  容宸虽神力强大,但以他之力抵抗贯丘长余他们师徒四人,他的确做不到,不过仍是固执地要护她周全,不愿见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所以只能引他们一众去天之际。

  贯丘长余一直认为白萱是整个神族的祸害,容宸要做的,只是给他一个肯定的法。通过夕舞告诉他们,神帝曾卜天命,昭示:得到神之子便可在神族大战中活下去并成为下一任神帝。

  容宸的话,贯丘长余也许会信,但那时的局面已非他所能控制,他不得不破釜沉舟一试。

  夕舞问过容宸背叛神帝的原因,从来不屑于谎的他竟是了,“我不做神帝,只是想要活着。”

  这样的理由,也许没有谁会质疑。

  最后整个神族的寂灭,是天命选择了白萱,还是神帝选择了天命,或许没有谁能得清楚,不过,也已经不再重要。

  …………

  红莲天火下的生离死别,她发夙愿,若有来生,一定要再和他遇上,能够相爱相伴,相守白头。

  霜云殿中,榻上沉睡的白萱泪水不知不觉滑过眼角……

  一个大概三四岁的孩子,安安静静地趴在白萱身边,穿一身松花色的锦袍。眉眼与容宸幼年时有七分相像,但他却不似容宸那般沉稳内敛,眼中尽是藏不住的活泼灵动。

  白萱这一沉睡便是近一千年的时光,而她与容宸的儿子——长离,出生于五百年前。贪玩调皮的性子令整个魔宫都头疼不已,也只有守在白萱身边时他才会乖乖地安静下来。

  白白嫩嫩的手,有些肉乎乎,摸了摸白萱的眼角,动作却很轻。

  声地唤了声,“娘亲……”见白萱没有回应,他皱着脸,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看了白萱好一会儿,屁股向床塌边退了退,心翼翼地下了床榻,便向殿外跑去,“岩风舅舅——寒玉哥哥——娘亲,娘亲她……”

  跑到门口,不知为什么又停了下来,想了想,转头,又气喘吁吁地跑回了床榻边。费了好大力气才又爬上床榻,抚摸着白萱的脸,用袖子擦去她眼角的泪痕。

  一边擦着,一边用哄着孩子般的语气,奶声奶气轻声地着,“娘亲不哭,阿离哪里都不去,一直守着娘亲。”那蹙着眉头的样子像极了容宸,俨然一个大人。

  他的双手托着下巴,凝视着白萱许久,湿了眼角,却倔强地揉了揉眼睛不哭。

  “不过娘亲要是睡饱了的话,要快醒过来!阿离有好多话要和娘亲。”白嫩的手又揉了揉眼睛,耷拉着脑袋,那可爱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忍心不理他。“他们,没有娘亲疼的孩很可怜。”

  阿离自言自语地了很久,最后,也是累了,环着白萱的手臂抱在怀里,蜷缩着身子躺在她的身旁,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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