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送我的发笄,我很喜欢,和你头上那支倒是很是般配。”陆离耳语道。
纵使心中无任何的波澜,弥繁在听到这句话时依旧湿了泪眶,她买的发笄早就不知丢在了何处,他竟然也寻了回来。
“陆哥哥,时辰快到了,怎……”廖寺谨踏着愉悦的步伐猛然入内,眼前一片旖旎……
弥繁挪了挪身子,与陆离保持了一段距离,微微抬眸,却见一向衣物淡雅的寺谨今日一身金绣绛红锦衣,头上金饰耀眼夺目,一根金花流苏步摇微微晃动,明艳动人。
陆离余光瞥了一眼门口的人,故意朝弥繁身边凑了凑,哼唧一声,并未理会错愕不已的寺谨。
转眼间,寺谨便敛了震惊,步履从容,朝前行了几步,“不知弥繁身子好些了没,可有什么不适之感?”
弥繁暗自感叹寺谨的耐力,轻轻推了一把陆离,干笑着说道:“无碍,就是昨日太过疲乏,一时睡了过去,无任何大碍。”
寺谨含着优雅的笑点了点头,遂朝着阖眼装睡的陆离轻声说道:“陆大人,车马都已备好,所有人都在等你,我们该出发了。”
不知为何,自她被封为公主后,陆离待她便一直是这般冷漠态度,她不知晓从何处得罪了她,或者是他知晓了什么才会对自己这般,可是陆离怎会知晓这个呢?他待萧弥繁这般好,难道说他知晓萧弥繁……
陆离眼眸微动,不耐地皱了皱眉头,依旧未搭话。弥繁偷偷地将被子里的手拿了出来,戳了戳陆离的肚子,眼尾迤逦。
“陆大人,今日乃是谈判的日子……”寺谨又缓缓说了一遍。
“知晓了,公主先准备去吧,下官这就来了。”陆离不冷不热的声音自榻上传来,似是对旁人一样的冰冷。
弥繁也如堕烟海,记得陆离与寺谨初次相逢时二人是何等的亲密无间,今日怎地成了这般僵硬关系了,陆离并非那种忘旧之人,当初见寺谨的眸底尽是兴奋。不过今日瞧见陆离当着自己日后妻子的面抱着自己,虽说心中到底有些羞愧,但最多的还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自豪感。
“陆大人!”廖寺谨声音强硬了几分,目不转睛地盯着榻上如胶似漆的二人,心底一股愤懑油然而生,这是如何?她如今依旧是皇上赐的婚,陆离如此明目张胆无视于她,倘若传了出去日后她颜面尽失。
弥繁悻悻然,用胳膊蹭了蹭陆离,毕竟如今寺谨身份不可同日而语,陆离也小她几分,陆离这般与她堂而皇之地闹掰,对谁也无好处。
陆离猛然起身,瞪了一眼寺谨,讥讽道:“是,堂堂嫡公主的话下官怎敢不听?只是,下官想奉劝公主一句,莫要打不必要的算盘,下官一切都瞧得真切。”
语毕,陆离便甩了甩袖,出去了。萧弥繁一脸茫然,莫非是二人闹矛盾了?陆离这样待自己是为了气寺谨?
“寺谨,你们……”她怯生生地问了一句,她待寺谨向来都是小心翼翼,本想着她要是出了山遇到寺谨,定然与她会成为朋友,寺谨身上那股子淡定娴雅的气息时时吸引着她。只是,不知为何,自在陆离府上相遇之后,寺谨瞧她的眼神中尽是鄙夷和不屑。起初,她以为是那是她救了她的感动,但后来发现她确实待自己冷漠的很。
寺谨嘴上浮上一抹冷笑,朝着榻上面色苍白的人缓缓说道:“不必你来假惺惺!萧弥繁,我并不是你的朋友,你也不必这般战战兢兢,你整日那股子莫名其妙的傻劲不知何处来的,偏偏男人们却鬼迷心窍!”
字字如刺一般,弥繁料想着便是这种结果,面上只是装了装一股子悲伤模样,怔怔地瞧着远去的端庄背影,乌墨色的瞳子变得幽深不已,并非只有你是只会咬人兔子!
锦旗飘飘,大队人马汇聚在一片焦黄平原上,早已备好的营帐两旁依次站满了威风凛凛的守卫将士,三种音色的号角一同响起,说不出的肃穆庄重。
坐于南安国临时歇脚的营帐中的弥繁面色依旧憔悴,身上着了一件陆离不知从何处带来的狐裘,绾在身后的如瀑青丝倾泻到底,其上别了一只紫檀木樱花木簪,素雅却不失大气,坐在火盆一旁暖着手。
此等国家大事,她本不该来的,谁知陆离不肯,说是怕再被和香楼的那些恶人逮去他就再也不会去救她了。她本是倔强地想去那个镇子上寻魏妈妈,但到底自己身体觉得虚弱了一些,加上又不会骑马,自然无法到的了。
过了约有一炷香的功夫,侍女阿然匆匆赶来,毕恭毕敬地说道:“萧姑娘,陆大人说让奴婢带您去一趟前帐,说是有要事让你出面。”
弥繁嗤之以鼻,笑了笑,“国家大事怎会由我插得上手,姑娘莫要再来戏谑我了。”
阿然却目露担忧之色,焦急道:“姑娘莫要玩笑了,听陆大人说是有关于什么和香楼的蛊毒之类的!说要萧姑娘去作证。”
似是被石子敲击到了波澜的水面一般,弥繁心中泛起了阵阵涟漪,神色也不由地凝重了一些,陆离只说了和香楼,未说什么蛊毒,莫非自己真是种了什么蛊毒不是?
“那还请姑娘前面带路。”
阿然点了点头,膝盖微微下屈,行了个半礼便朝着帘门外走去,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目中波光粼粼。
她转身时的那丝庆幸刚好被弥繁纳入眼底,摇了摇头,便将狐裘裹好,随着她一并出了门。
早春的天气晴朗无比,温暖的太阳中虽夹杂着寒意,但放眼望去到处一派生机。枯萎的荒草已便的鹅黄,春分拂过之事,晃动这那一抹明艳,与弥繁面前那礼数周全的淡黄色衣物宫女甚是和谐。
弥繁瞧着一碧如洗的天空,记忆中已好久没瞧过这般美景了,记得去年早春她还在清风观中做功课诵经,今年便已是如此模样,而当初那个待自己如亲生妹妹的古域,如今已成了权利的奴役。
“阿然姑娘,怎地还没到?”弥繁摇了摇头,驻足朝前问了一句。
阿然扭头微微一笑,“萧姑娘莫要着急,要知晓这此地可是有三**队啊,姑娘所在乃是划给南安的区域靠后的地方,姑娘再走几步便有轿子了,这样我们也能快一些,莫要被陆大人等急了才是。”
弥繁加快了几步,跟了上去,崇拜似地瞧着阿然,赞美道:“阿然姑娘不愧是宫中有头有脸的宫女,懂的也多,不像我,自小山野长大,以为这天下最大的地方便是我那浮玉山下的茂令县。”
阿然谨慎笑道:“姑娘说笑了,姑娘乃是陆大人最珍重的女子,自然有过人之处,怎会比不上奴婢一介宫女。”
最珍重的女子?弥繁嘴上浮上深意不明的笑意,廖寺谨是这般说她的吗?
果不其然,又行了一会,绕过了些许的白色帐篷,便到了较之偏僻一些的宽敞地方,这里停了约摸有十几顶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轿子,还有几十辆形状不一的马车。阿然轻车熟路地从一旁的帐里唤出几个壮汉,便朝着最中间的一顶红色轿子走去。
弥繁只是顿了片刻,便欢欢喜喜地登上了轿子,笑意浓浓,对一旁走着的阿然叮嘱道:“我有些困,阿然姑娘,待到了便喊醒我。”
“是,姑娘。”
待觉察到轿子被猛然一掷时,弥繁徐徐睁开了眼,自帘中瞧见万丈深渊,她不由心悸,随之又挂上了笑。
“萧姑娘,你醒了吗?”阿然声音从轿后传来,试探性地问了一声。
“……”弥繁捂了捂嘴,脱掉了身上的狐裘,只剩一件月白劲装在身上。陡然间,她便朝着轿帘扎去,这点小事她还是能够应对的。
“姑娘,反正你也是将要上路的人了,醒不醒也无所谓,莫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偏偏被陆大人瞧上了。”阿然顶着老实巴巴的面孔叹息道,见轿中无任何的回应,再次说道:“即便如此,那你也无多少时日了,哪一个被种了蛊的人最后能得一个全尸,如今我只不过早早替你解决了那份痛苦而已。姑娘,我们公主本就不易,还希望下辈子你寻个好人家吧。”
说罢,便攥了攥手指,一脚便从轿子后踹了一脚,眸中狠光飘过,只见红色轿子瞬间跌落到便自深不可见的崖底,自轿中落下的白色物什也一并沉沉向下砸去。
阿然拍了拍手,蹦蹦跳跳朝前走去,心中甚是欢畅,也算是替公主解决了这个绊脚石,只是这绊脚石也太过愚笨自己说什么便信什么,竟还眯起了觉,果真是蠢。
兀地,自身后飞过来一股重重的力道,只觉得小腿一股痒意,她便已经跌倒在地,双腿瞬间被疼痛所霸占,鲜血汩汩外冒,她诚惶诚恐地朝后瞧去,只见萧弥繁手中拿了一把小刀,正抖着身子吹着口哨朝自己走来。
“你……你怎么……你不是在轿子里么……”阿然顾不得任何疼痛,似是瞧着魔鬼一般,竭尽全力朝后挪着。
“我是在轿子里,只是……”弥繁顿了顿,一把飞刀再次旋转而去,未等阿然反应过来,青丝瞬间落地,弥繁继而说道:“就凭你,也想杀我?”
“你……你……为何要这样?别过来!”阿然瞧着再次拿出一把飞刀的萧弥繁,喊叫着。
弥繁笑着朝阿然走着,将小刀举地高高地,在阳光下很是刺眼,“无事,想来你也不会在意你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的,若是你乖乖让我剜了,我便饶了你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