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母亲,蒲素和梅芳之后的情形大体就是蒲素有点躲闪和回避,母子间没有反目和恶言。梅芳毕竟是宠儿子的,她也清楚心头肉孙子的出处在哪。没有儿子,哪来的孙子?
因为儿子在蒲园,所以蒲素还是要经常回去。这时候,梅芳就像是啥事没有一般,对他依然嘘长问短,关怀备至。蒲素是不会触霉头提到臧欣欣,而只要没有咱欣欣这三个字在梅芳这里出现,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依然一派家庭和睦的样子。
她也不是没心眼,蒲素一会来,她就怂恿孙子让他和妈妈视频,或者打电话,制造蒲素和孙莉交流的机会,只是越是这样看到三口人同框,她越是不好受。
做为奶奶和母亲以及前婆婆,她的心情却是也能理解。
只是阿嬢就让蒲素感觉到了完全的另一种溺爱。她几乎是无原则的站在蒲素这一边,孙莉是她孙媳妇时,她是对她完全的宠爱,这一点,不知道要比梅芳好了多少。梅芳其实和孙莉之前的热络还不如阿嬢和她。
但阿嬢一知道要和蒲素离婚,在她那里根本就听不到她提起孙莉这个人。所谓爱屋及乌,当初因为是孙子的女人,所以她才把她当家人。一旦不是了,那就啥也不是。更何况,还是她提出离婚的,老人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很是来气。
蒲素认为阿嬢这才叫拎得清。
所以,从这事就可以看出,有直接血缘关系的亲人毕竟是亲人。梅芳怎么样对他,蒲素也没其他想法。蒲素再怎么不好,阿嬢也不责怪他,要怪也是外人的不对。一切的礼仪和教养,或者粗暴无礼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关起门来一家人的反应才最真实。
只不过,经过这些以后,蒲素心里对臧欣欣多了一份歉疚,而臧欣欣心里不可避免多了一些其他东西。
总体上蒲素的日子看上去还和以前差不多。狐朋狗友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经常和他混在一起。那种场所他也开始频繁的出入,从之前的被动,现在渐渐变为了经常主动。
在那种场合,大概彻底没有什么包袱。年纪轻轻,却真的成为了常客。一般都是喝多了再去,进去就乱发钱,从进门就开始,拦都拦不住。到后来,他的包要别人帮他拿着才能控制。
有时候,哪怕臧欣欣在桑海,他有活动也一样参加。也是一起吃晚饭,吃完晚饭让她自己回家。但是有一次和韦东、关兵、克里斯雷,几个在欧登保龄球馆旁边的饭店二楼吃晚饭。臧欣欣去洗手间的时候,韦东说哪哪的妈妈桑下午就给他打电话了,约了今晚去捧场,房间已经定好了,意思叫蒲素吃完饭让臧欣欣先走。
蒲素听了,也没觉得什么,之前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几个人吃完饭,蒲素说他们等会要去打斯诺克,把藏欣欣先送回去。臧欣欣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但是旁边几个人都在,也不好露出什么,就点头,说到前面路口把她放下来就行。
于是蒲素开车,臧欣欣在副驾,从停车场出来还没开出高安路口,这时放在仪表盘上的手机响了。蒲素不留妈妈桑号码,但是韦东定的这家他们都熟悉。电话一接起来,就听那边妈妈桑问怎么还没到,地方换了,换在定西路上,白金汉保龄球对面……
蒲素不知道怎么会给他打电话,臧欣欣坐在副驾听的一清二楚,蒲素这边电话一挂,她就呀要蒲素靠边停车。蒲素知道是穿帮了,也没说什么,把车靠边,臧欣欣关了出门下去。
这下蒲素在车里把那个妈妈桑的祖宗八代都骂了。不是他定的房,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应该是韦东说了晚上和他一起去,妈妈桑自说自话。
那段时间桑海在“刮风”,娱乐场所查的很厉害。很多地方都关门,经常在里面会突然亮灯,有各路执法人员进来转一圈。所以,很多妈妈桑都临时在一个场地包几个房间,找几个熟客去捧场,以维持生计。情况和现在很多行业还是不能营业一样。
蒲素他们后来就是叫妈妈桑把人带到酒吧去,一样的吃喝玩乐。只不过妈妈桑也只能给小姐妹找点活干,赚点小费了,酒水钱是收不到的。
这个妈妈桑之前是百富勤四楼的,那段时间查的紧,她换到了金太阳,那边又给查封,现在是租了个临时的地方。其实和蒲素是很熟悉的。但是今晚蒲素到了那边发了一顿脾气,然后一个也看不中,几个人待了二十分钟就走了。
这下,四个人是真的又开车到了韦东家门口的台球房去打台球了。克里斯雷在美国喜欢打斯诺克,唯有他可以在蒲素让分25的情况下,勉强为之一战。这边还在打球,臧欣欣的短信来了,勒令蒲素20分钟回家。
蒲素其实心虚,但是看了以后觉得自己不能怂,没理她。后来这样的短信又来了几条,其中最后一条包含着不要后悔的威胁。这时候蒲素开心心慌了,把短信给朋友们一看,结果都说赶紧散了。
克里斯雷和蒲素顺路,带回去。开到一半蒲素直接和雷军说,让他陪自己一起回去看看,他有种不详的预感。雷军虽然不大愿意蹚这趟浑水,看着蒲素的样子也没办法拒绝。
两人到古北上楼以后,一开门蒲素就觉得事情严重了,地上散落着玻璃碎屑。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酒味,他和雷军相互看看,面色都非常难看。
然后打了卧室,看到臧欣欣浑身酒味躺在床上,手腕也割了。这时候蒲素已经有点恍惚了,这场面一般人架不住。只不过手腕上虽然有血,却已经凝固了,伤口是有点厉害,但是不致命。
从现场还原来看,地上砸碎的酒瓶是厨房里做菜的白酒,就是清炒草头这种擦需要用到的,满满一瓶,不知道臧欣欣喝了多少,然后把酒瓶子砸了,给自己手腕上来了一下。
雷军看了就要叫救护车,都要打电话了,还是给反应过来的蒲素拦住了。这种事应该要惊扰到警察,他不敢。而且,主要看臧欣欣没有大碍,第一血量很少,就是破了个伤口那么正常的一点渗血,而且,也已经凝固了。
这边他让雷军帮忙清扫下碎玻璃,别扎破脚,那边自己叫醒臧欣欣。说实话,他被她吓的不轻,而且心里很厌恶这种极端做法。
而臧欣欣醒来后,不停的和他哭闹,甚至抓挠。这让蒲素产生了一种十分厌恶的情绪,一直以来和她在一起自己的压力,突然全部爆发,就有了一种想彻底解决的念头。
臧欣欣或许也是爆发了,也或许是酒精的因素,一直不能冷静。情绪非常极端,摔打东西,各种歇斯底里……这个时候蒲素厌烦是一方面,另外也怕再出什么事情自己要担责任,再几次劝说无效之后,他做了一件无法挽回的事情。
他知道那个电话不能打,但是他一直要制止臧欣欣的某些极端行为,自己也被他挠破了几个地方,精疲力尽而且心理也产生了个大的转折,实在是累了,想着要么就这么结束吧。
所以,在考虑了一会之后,他再次问臧欣欣,停不停?不停就给她家里打电话了。臧欣欣愣了一下,不过还是没有停止。蒲素让雷军帮忙按住臧欣欣,给她家里打了电话。
电话通了以后,他索性也不犹豫了。先假客气说了这么晚不该打扰他们休息,然后撒谎说臧欣欣因为和他有些误会,在家里喝了酒割脉,不过没什么事,破了点皮。实在没办法了,等会准备把她送回家去。
那边她父母也吓的不轻,再三确认没啥大事以后,就说好的,让他把臧欣欣送回来。
这个时候的蒲素也是一不做二不休。扯出一条床单,把所有臧欣欣的东西裹在里面打成一个包袱,发现装不下,这才发现臧欣欣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家,东西非常多。又拿了一条床单,两个包袱打好,然后让雷军下去放到车里,又上来,和他一起架着臧欣欣上了车。
写到这里发现蒲素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接受不了的可以弃书走人,这真的是很渣的行为,堪称衣冠禽兽。不过都是因果,皆有报应,他后来也没多舒服。
在去她家的路上,臧欣欣的情绪还是很不稳定,雷军在后排拉着她,蒲素在前面开车。当中,臧欣欣一会躺着用脚踢踏车窗玻璃,一会挣扎着要坐到前面……
好不容易,蒲素把车开到她家,和雷军一起把她弄上去,到家她就安稳了。她爸妈看了一下,也觉得没事,她妈妈拿了点纱布和消炎药给她包扎了一下,让她在房间里睡觉,然后听蒲素说了事情的经过。
蒲素肯定没全说实话,只说他们女儿疑神疑鬼,误会了些事情,然后就这样了……
她父母都是老实人,有点文化的,算是知识分子。宝贝女儿这样了,肯定不舒服。但是非常有涵养,没说蒲素一个字。反而说把她送回来是对的,这时候蒲素实在是待不住了,也没脸待下去,带着雷军匆匆告辞赶紧走了。
来的路上,因为她家远,其实后来蒲素已经有点后悔了。不过,她父母打电话来问,出来了没,开到哪了,他也没了回头路。而且,臧欣欣在车上的表现也不好,其实自从他打了那个电话,有些事就再也回不去了。
回去路上,他和雷军都没怎么说话。雷军也吓的不轻,而且折腾的够呛。还好蒲素预感不妙,硬让他和自己一起回去一趟,不然之前的事他还真应付不来。
现在他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觉得失去了什么,一方面又觉得卸去了包袱。
“无论如何,总算是一了百了了。”内心,他这么开解自己。
把雷军送到门口,再次感谢了之后,他也没回古北,那个地方不想看到了,满屋的狼藉,让他无法面对。骨子里,他很厌恶女人和他这样,十分的厌恶。而臧欣欣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没吃错药,却要用劣质白酒把自己搞成那样,或许也是早就崩溃了,这个晚上只不过是大爆发。
至今,蒲素也不认为自己和朋友出去消遣是个多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不出去是没有路的,除非是现在这样自愿宅在家里,出路是宅不出来的。哪怕就是韦东、关兵、雷军三个人,互相之前既是朋友,也有着业务牵扯,不混在一起搞搞这种事情还像什么?别的不说,关兵提供的线路和价格,关键是一个电话给他助理就统统搞定的这个效率,直接和间接起的作用都很大。
男人不应酬,不交际,赚不回来钱,后果更严重。要么就被斥责为无能,要么就接受女人养家吃软饭,而这两种的结局都更为糟糕。
老实男人不少,也没见几个下场好的。有钱男人不管多不老实,问题似乎都不是太大。亚马逊老板贝杰夫.贝佐斯与妻子麦肯齐离婚,结束了长达25年的婚姻生活,人家就是找了新欢,舆论又能怎么样他?
人的悲欢离合互不相通。痛苦的根源往往只是因为我们的善良和邪恶并不彻底。简单说,就是坏的不彻底,好的也不够。杀人狂魔睡得着吃得香,很少考虑那些有的没的。反而是蒲素这样,犯了点事,怕了一辈子。而且时常会审视自己做的糟糕的地方。
他要是足够坏,不会想那么多不该想的事,纯属自寻烦恼。他要是足够好,很多事压根就不会去做。
和臧欣欣走到那一天,也实在是个必然。或许表现形式不是那么极端,但事情总要有个阶段性的结束。
两个人被之前围绕在身边的那种气氛已经弄的趋于崩溃,因为臧欣欣需要考虑的更多,所以率先做下了蠢事。那道手腕上的疤痕,无疑会让她后悔一辈子。
后来她多次病态般的手腕抬起,强迫蒲素看上面那道疤痕。非常非常的不可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