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正一听李默转世去了,心里起了急,“这个李默,他自己还在,怎么又来投胎?这真是不要命了。”
太小儿喊道:“师父,菩萨说帮我找李默了,他还没回来呢。”
两个人正说,忽听门外有鬼吏喊道:“道家来的童子,你找的魂灵,已经原路返回啦。”太小儿一听高兴地喊道:“太好啦,师父,快回去。”
宏正说:“看你高兴的,菩萨对你关照,怎么也要谢过了菩萨再走呀。”
“啊,对啦。可是,怎么怎么,菩萨也没有来呀?”
宏正快步出了大殿门,正遇上传话的鬼吏从外厅往内厅里走,宏正迎住鬼吏道:“你传的是谁的话?菩萨现在在哪?”
“你们不用等了,菩萨说,你们通航,也是给佛家做了好事,给地狱解了难题,他不能不帮忙,他还没回来呢,让你们赶紧先回去救李默。”
宏正说:“还有那个白火明神呢?”
“菩萨知道了,就留在这里,也不用你们管了。”
宏正一听,谢过鬼吏,带上太小儿,出了幽冥鬼城,往大明村去了。
李默被菩萨招回,让他回大明村,他听菩萨说,是一个叫火烈鬼的野鬼,占了他没死的僵尸,那个刚刚来到村子里的道长能帮他复活原身。李默似有醒悟,他一刻也没有耽误,转眼间回到了大明村的广场上,到了自己身旁,看自己癫狂的样子,发狠道:“你这魔鬼,敢冒名顶替,我难得回大明,终于盼到了这一天,你却用如此狠恶的手段,把我给替掉了。”
李默正发狠,忽听有人喊他。
“默儿!”
李默扭头一看,“呀!”
李默没想到,已经去世多年的老爹,就在眼前,灵动如生,微笑有形。他一脚将火烈鬼踏住,转身喊了一声“爹,我正是默儿。”
“是默儿,爹看见了。”李默爹也没想到儿子在阴光里显出形来,问道:“默儿,你躺在地上,如何影儿出来了,还能和我说话了,这怎么如梦中的一般?”
“爹,躺着的是儿的肉身,和你说话的是儿的灵魂,所以儿能看见爹,也能和爹说话了。儿是被此鬼用了什么魔法,把我给顶替了出来,儿还到阴府走了一回,要不是我提出回大明转世,把地藏王给难住了,我现在就不知投到谁家去了。听地藏王说咱村里来的道长能让我还阳,所以儿急急地赶了回来。道长不在,可能是还没回来,儿只好等他。”老爷子一听是火烈鬼作妖,再看李默的肉身果然附着个鬼,便指着鬼大骂了起来。
宏正匆匆回来,看李默等在了他自己的肉身旁,不能归位,便口中念念有词,直逼火烈鬼。
火烈鬼已经发觉了有人来,知道自己的阴招儿被人发现了,他不甘心被清出去,狂喊道:“我金刚之身,刀枪不入,火烧不死。我有火教神主助我,你们想把我弄出去,那是妄想,现在就是请我出去也不好使。”
李默是本体主人,上前喝道:“恶鬼,你占我原身,还敢嘴硬。”他骂了一回,不觉解气,上前就抓,李默想把火烈鬼拽出来,可是火烈鬼躲在躯壳内,李默无从下手,他耐不住性子,飞起一脚,向火烈鬼踢去,脚落之处正是火烈鬼的心窝,李默前脚猛狠,身子却往后一仰,脚也踢了个空。
“你踢谁,那是你的肉身,踢中了,便伤了你自己。”
李默回头一看,原来是道长把自己给拽了回来。
李默听了宏正的话,方悟自己莽撞。不
能制鬼,李默急得“呀呀”地叫。宏正道:“他不出来,你奈何他不得,待贫道略施小计,叫他出来,你再动手。”李默应声待机,宏正念起了咒语。
火烈鬼占着李默的躯壳,宁死不出,忽然觉得四肢无力,心里也慌,耳中如灌铅的一般。火烈鬼被宏正咒语念的骨酥筋麻,左腿抽了筋根,右手拘了挛形,急忙掰脚伸臂,不能自解,便生了无名之火,直冲顶门,膨出了灵窍。火烈鬼不能自固,知道赖着不走已经没有了根基,只好退了出来。他一半的身影还没出全,李默已经一把将他抓了,另一只手横拳相加,把火烈鬼打了个满脸开花。老爷子也一脚踹去。父子二人把火烈鬼拽倒在地,老爷子一顿拐杖相加,李默也拳脚无情。宏正收了法术,看火烈鬼被这父子俩打的爬也爬不动了,急忙拉住李默道:“你赶紧与老爹说话,你原身空空,时间长了,恐又生变。”李默这才停手,回身来见老爹。
父子魂灵相会,惊动了大明村的先民们。他们等待登灵船,此时灵船还没进码头,便纷纷到这边来看李默。李默应接不暇,回头将宏正给大家介绍了。宏正对各位先民说:“这次咱们能成行,以后就能与大明通信通航了,有了海路沟通,以后也能满足大家所有的心愿了。”
李老爹说:“是呀,这比什么都重要。特别是造灵船是个好主意,这是前人想也不敢想的,真是千古的创举。”
鬼民里有人喊道:“我知道灵船的来历,那是小童子一言引来的。咱大明的道家就是不一般。咱们随郑和来这里,盼了多少个寒暑,盼到老,盼到死,盼到变成了孤魂野鬼,到头来叫一个道童解了心结。我们感谢师傅和师傅带来的小童。反过来说,朝廷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要我们了,我要是回去,一定要找皇上理论理论。”
宏正摇头道:“这也不必。当今皇上非昔日皇上,你们若如此,那就真叫费心了。”宏正看时辰不早了,看李默还没还灵归身,急道:“你怎么还不复原,你肉身不能自主喘息,你复灵归身,岂不是又死了一回吗。”李默一听,惊道:“还有这等事,我回了。”话音未落,魂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内。
躺在地上的李默有了动静,村民们见李默醒来,不知这回来的是谁,一时手足无措。宏正也来到了大家中间,冲众人喊道:“这回是李默本人了,大家不必害怕了。”
李默喘匀了气,眨巴几下眼睛,问道:“你们都看我干什么。我怎么了?”
李妻蹲在他面前说:“你可把人吓死了。你叫魔鬼迷住了。”
“迷住了?我怎么好像是做了个梦。咱们不是在坟地里吗,怎么到了这里?”李默看着众人围着不解,低头静默,好像在回忆刚刚发生的事,老医官道:“你是这村里有了名的李大胆儿。平时走夜路,谁都怕,你却不怕。今天你可真是叫鬼给迷住了。”
宏正说:“这与敢不敢走夜路无关。一个人有七情六欲,每当情欲达到极限的时候,气机就会大乱,经脉不能支持,气形俱散,就会被鬼魂钻空子。”
老督军也来到了人群外,喊道:“怎么回事?正事儿都忙不过来,你们倒在此闲磨牙,都散了吧。”
李默被人扶起,略有摇晃,还没迈出一步,忽然火光亮起,噼噼啪啪的火烈声从树林的方向传来。
“有人放火了!”喊声从灵船处传来。
灵船着火了,火光冲天而起。村民们都向灵船跑去。宏正急忙喊道:“大家不用灭火了,就让这火烧
起来吧。”宏正让大家只防林火,别管灵船。老督军听宏正这么说,喊道:“道长,你这话是何意,这船弄好了,不是白弄了吗?”
宏正看老督军急急地样子,笑道:“我说不用灭火了,就让这火烧起来。”
老督军看宏正不急反笑,更来了认真,喊道:“道长,你怎么也中魔了?”他一把拉起太小儿说:“你师傅说胡话了,你看看是不是叫鬼魔住了。”
宏正对老督军没有理会,问隋桓道:“咱们再核实一下,现在的时辰是不是到了戌时。”
“正是戌时。”
“火起在戌时之内,那就没错。通牒拿来。”太小儿从背囊里拿出了一张黄纸,宏正捡起一根树枝,将树枝顶杈端截断劈裂,把纸往上一夹。递给古老大道:“把它投进火中。”
古老大顶着热浪接近了灵船,将带着符纸的树枝往灵船火里一扔,那片黄纸还没落下,早成了一把火,升到天上去了。
看看灵船也烧尽了,宏正这才笑道:“大国师为我们助力也。这个忙,帮的好,这叫捧场。借着他带来的人气,咱这灵船不增自大,承载量也比原来要大的多了。”他回头看看老督军还是一脸的雾水,笑道,“老督军,你看大国师来给咱们捧场,咱们也不能驳人家的面子呀。”
老督军看宏正全那意外当玩笑说,忽然也明白了,“道长,你是说,他打官司不少这把火,咱们也该升船了。你若早这么说,老夫就明白了,这把我吓的,以为前功尽弃了呢。既然如此,不管助力旺不旺,咱们得先把大国师抓住才能谢谢他啊,我去看看。”
老督军匆匆走了,隋桓问道:“道长,你投进火里去的黄纸是干什么用的?”
“灵船升天,本该有祭文宣读,招魂登船,该上来的上来,不该来的不能让他们上。可是大国师这个忙帮的急了,我只好把通关文牒升给老船长。老船长接应了,灵船也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隋桓问:“提前升船,老船长知道吗?”
“知道。灵船升天有主,就是白火明神来了,也奈何不得。只是祭文不宣,老船长要忙乎一阵了。”
太小儿听师父说老船长在天上接受灵船可能要忙乎,上次自己就帮过老船长。他也想看看没人管的灵船升起来了,到底是什么样,能不能开进老船长的码头。太小儿往背囊上一靠,便起身升在大明村上空。他向老船长的港湾看去,老船长正维持众多要登船的魂灵们入港的秩序。
大明村烟火升腾,老船长早就看见了。海湾深处,缓缓起了波澜,伴随浪翻涛涌之声,一条大海船,先是船头翘出了海面,随后整个船体也浮出了浪峰。一声螺号声响,灵船的船头一转,指向了老船长的码头。
太小儿看的入了神,他脚下生风,腾在空中,静静地落到老船长身边,喊道:“船爷爷,我又来了。”老船长应道:“你来干什么,没事回去,爷爷可顾不了你。”
老船长的码头处,挤满了魂灵们,有要登船的,有看热闹的,黑压压的一片。老船长目不转睛地看着码头上拥挤的鬼魂,手里的银叉指东打西,手下毫不留情,嘴里喊道:“都别挤,有名的上前,无名的靠后。”太小儿想要帮忙,正不知从何处下手,忽听高处有人喊来一声:“哎!大船过来了,大家都上啊!”太小儿看去,原来是火烈鬼。众多鬼魂,果然响应,也辨不出是男女老少,黑压压的一片,一拥而来。灵船就要靠岸了,老船长银叉舞的急了,却毫无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