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里的气氛活跃了,人们的喊声,议论声纷纷闯进了太小儿的耳朵里,乱糟糟地听不出个一二,他索性蒙上了耳朵,闭上了眼睛。
刚才的大海龟,在他心里是个谜,他还想看看大海龟走没走,便放开了神通。太小儿透过船底,果然见海龟王正在船头为大明号领航。
龟王与太小儿的对话,萌发了千年埋在心底的善愿。它告诉太小儿把好舵,大船果然调整了航向,这让龟王感到了神奇,叹道:“这童子能通灵传话,能让这大船听本王的话,这还是第一次,既然如此,本王也施展一回,让你们看看本王的法力。”海龟王有了成就感,它一高兴,探头入水,展开鳍爪,弄起了平浪覆波的技巧,迎头大浪扑来,它张开大嘴,将大浪一口吞吸了。一波浪峰过后,就是波谷,龟王便一口水吐出,刚刚吞进嘴里的海水,又将谷底填平了。海龟王把大明号给稳稳地托在了波谷浪尖之间,大明号走风圈,越浪涡,劈波斩浪,虽仍在滔天的巨浪里,却行的平稳。
“厉害,大海龟,你厉害。”太小儿透过船底,看见了大海龟的法术,禁不住喊了起来。海龟王听到了太小儿的喊,回头也给太小儿递了一个满意的眼神,刚要说话,见又一个浪峰压来,龟王探出两臂,张开鳍爪,向后用力一扑,只一下,便将大船顶起在浪峰之上。浪往前推,船往前行,龟王把大明号顶在同速向前推进的浪波上,大船始终浮在浪峰之上,不摇不摆,不起不落,任凭海面上洪涛接天,巨浪如山,大船如同固定在了波峰上,稳稳地与浪同行。
太小儿看的出神,忽然眼前银光一闪,抬头一看,原来是一条大鱼,两个大鱼鳍,像鸟儿的翅膀一样扑动着。
“小孩儿,我们龟王帮你呢,你能看明白吗?”
“你是谁呀?”
“我是龟王宫里的飞鱼,大王出宫,我就是他的随从。你还不知道,我们来的,还有两个巨螯虾呢。”
太小儿问:“你也来帮我们么?”
“我可没有这本事。这是玩儿船的把戏,只有大王耍得,我们不行。但是你要是有事找我,击打一下海水,喊我一声。我不等你眨眼,就能到你面前了。”
“不等眨眼?”太小儿心想:海里的也有吹牛的,别人都是眨眼的工夫,你却来个不等眨眼。“你能水上飞么?”太小儿随口问飞鱼。
“水里的,就我能飞。我来的快,去的也快,我们大王来帮你,我也想帮你,可是我们大王都嫌弃我碍蹼碍爪的,我什么也不能干,又闲着没事,就来给你做解说吧。你知道大王在干什么?”
“我看不懂,你给说说呗。”
“大王是要把你们的船,送到风圈以外去,不信,你现在应该感觉得到,你们的船和我一样,就像飞起来一样的,又快又稳。”
飞鱼的话,太小儿没往心里去,他扭头看师父,却见师父也在看飞鱼,还冲着飞鱼一拱手,说了一声:“谢谢飞鱼大仙,也谢谢你们龟大王。”太小儿高兴地说:“师父,你也看见了,太好了。”宏正道:“太小儿,咱们该谢谢海族灵仙的帮忙,这会儿的船,你没感觉到稳了吗?”
“感觉到了,比没有风浪的时候还好。”太小儿也冲飞鱼一拱手,道了一声“谢谢”。
船行如飞,老督军也有了感觉,船民们对突然到来的平稳,都感到了。有人喊了起来,“一定是妈祖
在保佑咱们。”
宏正和太小儿对视了一下,都笑了。
连续折腾的船民们终于有了困意,刚才还热闹的人们,转眼间没了声息。
老督军一直没有睡意,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他走出了船舱,前方的海面有了一点儿亮色。随着船行,天光越来越亮,翻滚的乌云也渐渐地发白,一道云缝像闪开了一道通天的路,碧蓝碧蓝的。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船舱里跑出几个人来看天。
“这不是天都亮了吗?”有人喊到。老督军也情不自禁地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天一亮就好像是中午了?郑和来西洋也没有这般景象啊。”
人们抬头向云缝看去,太阳洒来了一束光芒,直落在了大明号的船上,照在了人们的身上,经历一夜惶恐的人们,顿时感到了舒心和温暖。
“太阳出来啦!”人们欢呼着。
老督军回头看看刚刚走出的海上,天空中还是一片浓重的乌云,海面上还是漆黑的一片。他指着那片黑色的海域说:“你们看看,咱们在那里面,能不是黑夜吗?咱们出来了才知道这是大中午了,这感觉好像咱们刚刚过了鬼门关。”
老督军话音未落,一道五彩的霞光,顺着阳光缓缓落下,有人喊了起来:“海神显灵了,妈祖来啦!”甲板上,衬着远天的云色,阳光里显出了妈祖的身影。人们似乎认识那辉映的人形光色就是妈祖,都欢呼着趋前来纷纷拜见妈祖。妈祖说:“你们这一夜陷入了危险,好在你们有海龟王相助。”妈祖又转向了宏正肩头上的太小儿说:“咱道家的童子立功了。”太小儿不等妈祖说完,表情认真地向妈祖一飘小手,说道:“妈祖菩萨,我看见大海龟王了,是海龟王厉害,它把大波大浪都扑腾平了。”
妈祖笑道:“你能感动龟王,所以你们很快就走出了困境。在海里,龟王可比我的本事大。你们两天的路程,龟王这一助推,一天一夜就走完了。”
老督军上前两步,冲妈祖一拱手说:“见不到妈祖,我们心里没底。你在,我们也就放心啦。”
妈祖说:“我知道,这一夜,你们这一船人身临险境,心里都没底。刚才你说,这好像是过鬼门关,你们刚刚闯过的是龟王的海域和它的龟王殿,往前走才是鬼门关呢,但它不是地狱,而是罗刹鬼城。不过你们不用在意,你们阴阳相隔,可以互不相扰,只是太小儿,到了那可不能多看。”
太小儿应道:“那我就不看呗。”
妈祖一笑,又接着说:“眼下这场大难过去了,再过了锡兰国,你们就可以扬帆东去了。现在风浪就在你们后面。你们不能停留,离开它越远越好。”说完,腾身而起,一道霞光飘在了空中。
众人拜别了妈祖,李默来到宏正和老督军面前说:“妈祖说风浪就在咱们后面。黑云随时会追上来。咱们能尽快靠近锡兰国,就可以靠岸避风了。”
前方快到锡兰国了,船上有人晕船,有人身体欠佳,便有人喊着到了锡兰国,一定要上岸缓口气,歇一歇。众人正议论,阳光里又有了人影落下。
“船爷爷!”太小儿先喊了起来,“船爷爷,我看见你啦。我在这儿呢。”太小儿在师父的肩头上,往高挺了挺胸脯。老船长带着笑容,先打了招呼,才和太小儿说话:“你这太小儿,怎么会让海龟王听你的?”
“我没让它听我的。你认识大海龟么?”
“当然。咱们中国海里都是龙王,这边没有龙王,海龟就是大王。你是怎么把龟王给请动的?”
宏正说:“太小儿的魅力,就在于他有咱大明人的仁心,让海龟王有了感动,还有一个东晋童子的缘故。所以,大海龟也是一片报恩心。这场风波过去了,该是一帆风顺了。”
老船长道:“现在你们满帆,航向该往正东了。你们一刻也不能停留,稍有差迟,后面的黑风涡就会让你们重陷困境。老夫配合妈祖保佑你们,你们也不能怠慢。”老船长说完,道一声“我去也”,便腾身离开了大明号。
老督军站立在船头,看着船前船后两重天,激荡的心潮难以平复。他走到太小儿面前,面带喜色,用大手抓住了太小儿的小手说:“海龟王能来助力,是你的功劳。我们这些普通人,在你太小儿身上开了眼啦,最该感谢的就是你了。”
太小儿一听爷爷的话,一下不知怎么回答了。小嘴一抿,扭头往宏正身后躲。老督军看太小儿的腼腆,话题一转又问太小儿道:“你说,咱们现在还调整航向么?”
“谁也没有和我说,我也不知道啊。你就自己说了算呗。”
老督军和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宏正说:“大家别高兴的太早了,再往前走,可全凭我们自己了,大家还要有所准备。”
大明号又是一天的经历,几天连续的紧张,让船民们都感到了身心的疲惫。船舱里静下来了,没有人讲故事了,太小儿更困的睁不开眼睛。太小儿一觉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轻轻的波浪声里,似乎有喊杀的声音。他顺着声音看去,上百只大船登上了海岸。“是大明的船队。”太小儿按捺不住,喊了起来。忽然,迎面一道光亮飞来,随之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孩儿,太小儿,别往前走了。”
太小儿定住了心神一看,原来是飞鱼。
“你怎么不让走了?”
“你穿越了,前面危险。”飞鱼说,“那是郑和的船队和锡兰国打仗呢。”
太小儿问道:“穿越是怎么回事呀?”
“你怎么连穿越都不明白,穿越就是再现已经过去了的景象。我知道我们大王最能穿越了,看来你和我们大王一接触就把它的法术感应到你身上了。”
“没有啊,我也没有感觉啊。”
“这就怪了。好啦,不说这个啦,咱们还是说一说正事儿吧。这比打仗还厉害呢。你还不知道,半年前,我们这海面上从西方来了一股妖气,大王让我来告诉你,说叫你们小心一点儿。我们大王说了,你们遇上他们,千万千万要躲避,不然你们全船的人,就都活不成了。我是特意来告诉你的。”
“谢谢你来告诉我,你早点回去吧,要不龟大王找不到你该着急了。”
“我快,你还没眨眼呢,我就到了。”话音未落,飞鱼身形一晃,果然没了踪影。
太小儿故意眨巴两下眼睛说:“我眨巴十下眼睛了,谁知道你现在到了没到啊。”
太小儿眨眼,眨开了睡眼。看师父正和老督军说话。他凑了过去把刚才的景象说了。又说:“飞鱼说郑和跟锡兰国打过一个大仗呢,爷爷,你知道么?”
“当然知道啦,那是爷爷第一次来西洋就赶上了。这还真是一段好故事。”
“那你就讲讲呗。”
“好,那我就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