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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海底船

道婴东归传 晓雾夕霞 5804 2024-11-18 09:54

  隋桓对太小儿的话毫不怀疑,问太小儿老船长说什么了。

  太小儿小手指向了头顶说:“船爷爷正看着你呢,他说你尽力了,说郑和不来,谁也不行,他又说了,好像是一首诗。”隋桓一把抱起了太小儿。问道:“他老人家怎么说的?”

  “他说 ,孝意终身恨,只做异乡云。但守西洋海,为汝拓魂林。”

  “老船长也想家了。”隋桓叹道,“他也想父母,却是远隔万里,尽孝早就不可能了,却是在为我们大家坚守着,为大家的未来坚守着。”

  五堆干柴燃起了大火,照亮了夜色。“噼噼啪啪”的响声,似乎打起了节奏,牵引着大家的心,随着腾空的火焰飞向了天空。列兵老人唱起了思乡曲。

  “乘风万里走西洋,足迹落处国无疆。祖功宗德流芳远,大明子孙念故乡。

  老医官也唱道:“每逢日出需看海,唯盼帆影无人来。皇恩浩荡今何在,故国家人思何哀。”

  老督军道:“老医官,你也好诗词,只是伤感了,你们尽情抒怀,伤心的也好,落泪的也罢,都来一段中听的。”

  医官展了展长寿眉,缓慢地吟道:“海外万千游子,隔山隔水相望,相望 相望,人去船无归,泪眼无限惆怅。”

  老督军说:“你那咬文嚼字,还是不中听,也听不出个词牌韵味来,我也不能寂寞了,说出来,倒比你的爽快。”他捋了一把胡须,开口道:“椰子树 风中唱,诉离情 话衷肠。最忆故园草木香,怎奈无船回故乡。”

  “有意思。”医官道,“比我的中听,只是心里依然惆怅。”

  隋桓道:“你们作诗,都是抬头空对月,不如低头说说船。咱们这些人即使落地生根,到了只剩一把骨头的时候,还是一念盼大明的来船,再好的诗,也是没有离开回到故土的意境。一个“唯盼帆影无人来”,一个“船去人无归”,更有“怎奈无船回故乡”,我看你们的诗词,最好的意境也躲不开现实的悲哀。”

  宏正也插言道:“自从郑和不来了,就没有人试探着回大明么?”

  隋桓说:“也听说过有人回去,可是一去大海,便没有了回音。”

  老医官满脸悲情地说:“回不回去也不想啦。我们的后人,早晚也要寻根回去。既然现在我们已经在这里了,也只能遵循大明村约,让大家安心生产,自强自立。何时回去就再说吧。”

  宏正问道:“还有村约么?”

  老医官道:“就是提醒他们而已,有诗为证;落地生根即故乡,勿忘祖宗在东方,耕工勤做是根本,晨昏心里上烛香。”

  宏正听了,也有感慨,他觉得回故乡才是最紧要的话题。他刚要提起,见一个四十多岁女人,端来了一个瓦盆,走到隋桓面前说:“爹,你回来的晚,也忙的晚饭都不吃,那还有远客呢,你们就凑合吃吧。”

  隋桓道:“是了,我把道长给忘了。”说完,接过瓦盆。放在了宏正和太小儿面前。

  宏正问隋桓道:“你在这里成的家么?”

  “我跟着老船长来时才是十七岁,既然不能回去,就在这里安家了。”

  老督军说:“隋桓是我们这里的老先生了,他也教学生,很有成就。他训导家人和村人,很有讲究。”列兵拦住了老督军,往祭坛处一指说:“都在那呢。”

  宏正看供桌前槛上写着“敦亲睦族,和谐共荣。”

  隋桓道:“中国有儒教,孔子是先贤,华夏子孙,就是和谐包容的使者,所到之处,都要睦族亲,和邻人,敬先祖,强子孙,做贤德,报国恩。”

  宏正道:“我们这一群华人,在偏邦异域,就应该有这样一个遵循。”他转向隋桓说:“你们这些老人,就该把握住大家的未来。这很难,也很难得。”

  隋桓道:“不是郑和的威名,我们也不能站稳脚跟。现在我们只求平安,将来也能回大明,告慰先祖。“

  宏正说:“刚才你们说到乘船回大明,有一去便杳无音讯的,刚才老督军说现在又无船,所以不能起航,如此说来,你们有了船,回大明便一定能成行了吗?”

  “能。”隋桓道,“我们这些人,都是从大风大浪中闯出来的。也熟悉大海,知道航向。”

  老督军说:“要想闯开一条回国路,就要有牺牲。但是能为大家的信念而死,给大家开辟一条生路,就是死了也值得。”

  老列兵说:“好,当初来西洋船上,有带着种子和棺材的,就是把生死也没放在眼里。这回要闯回国路,咱们也学老船长,直把船当棺材就是了。”

  医官说:“你没说香火,这才是必带之物。就是真出事了,也要烧香,告诉祖上。也好落笔族谱,不刻碑立传,留个名也好。”

  篝火旁的几个年轻人喊道:“非要船干什么。咱们就是走旱路,也用不了走一年就回去了。还没有海里

  的危险。”

  隋桓道:“你们说的轻松,知道陆路的危险吗?不用说山高林密,猛兽遍地,就是土匪,遇上一次就没有下一次了。”

  “海上不是也一样吗?狂风、巨浪、暗礁,到了南洋一带,海盗也有出没。”

  老医官拦住了年轻人说:“你们年轻人还行,能走几步,这些老人怎么走?还要拉家带口的,有了船就不同了,乘风就可以破浪。”

  宏正说:“你们说到船,大家最崇拜的老船长,他在天有灵,也说到了船。只要你们有船,他能保佑你们。”

  隋桓问道:“我们说话,老船长都知道么?”

  宏正笑道:“你们不知,刚才他就在大家的身边。太小儿刚才不说还给你传话么。”宏正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这话说的有些玄,你们不信,就让太小儿把刚才的景象说说。”

  “太小儿。”

  宏正叫了一声,太小儿明白,点了一下头,然后转向老督军和隋桓说:“船爷爷说了,他和那么多大明的魂灵,也不想留在这里,都想回去呢。”

  隋桓一听,一声感叹道:“先人英灵不安,老船长英灵不安呀!我们这些人无能,不能把他们的英灵渡回大明,我们对不起先人。你不是说老船长就在这里吗,你能把我们的意思和他说说吗?”

  “既然如此,贫道也要和老船长见一面。”宏正看老船长就在广场上空,便和隋桓说了一声,稳住了身形,一纵身腾在空中。宏正见了老船长,上前礼过言到,“老船长,贫道有礼了。”老船长急忙应礼,“见过道长。有道长和你那小徒弟,我们鬼魂可以与人沟通,真是太方便了。”

  宏正道:“您是受人尊敬的船神,不仅保佑华人的生存,对他们求船的意愿也应该知道,你那沉船复出水面,能修好了再用也好。只要是大明的船,怎么破旧也比当地的船可用。”

  “不行不行。我那船若能修复,我也不会与它同沉了。”老船长话题一转,“有一个情况,可以让他们的愿望得到满足。请道长告诉隋桓。”

  “有船了么?”宏正问。

  老船长微微一笑,把一只船说了出来。

  宏正带着太小儿,见了老船长,说到老船长应该有船。

  老船长道:“道长说笑了,我这里有船也是阴船,阴船也要先有阳船在,才能升来。老夫有船也是你的太小儿要给老夫雕刻的一只船。”

  宏正看了一眼太小儿,也笑道:“太小儿的手段不值一提。不过老船长说的也是,阴船也要从阳船升来。”

  “刚才老夫说的船,是大海的赠与。你去告诉隋桓,他本也知道,在古里海域,有几艘沉船。其中有一只现成的船,这里向南三十里的飞鱼滩,有一艘沉没不久的商船,只因触礁透水而沉。”

  “你是说这船并没有损坏?”

  老船长说:“是的。它只是两块船板触礁漏了水。船主已经把货物打捞了,现在那船,是条空船。咱们只要去人,把它拉起来。”

  “太好了。”太小儿突然跳了起来。

  宏正扭头嗔道:“喊什么,斯文些,爷爷和为师说话,你好好听。”

  太小儿降了声调,“我听见了,有船了,咱们不是能回大明了么?”

  宏正一把搂住了太小儿,“你想回大明,船爷爷也会保佑你的,但是咱们回大明事小,大家能回去才是大事。”老船长也说道:“太小儿也要回大明,那这只船就是爷爷送给太小儿的,因为没有你,爷爷只能空对大明村,没有人能把爷爷知道的,变成大家知道的。”

  太小儿道:“但是,爷爷说的船是在海里,那怎么办啊?”

  “顺着潮向,借潮水之力,利用岸边的礁石,分几步可以把它牵移到岸边,这至少也要二、三十人和几十丈的绳子。船能上岸,然后再淘干水,把那块创伤修补了,虽然比不上我那船,但在古里也是一条少有的好船。”

  宏正道:“只要能经得住惊涛骇浪就行。”

  老船长道:“这船底略平了些,远洋也显得单薄了些,不过你们放心,我把我那艘船的船魂附在这条沉船上,它也比我那艘船一般无二了。再说这一带海面,往大明去的海路,都在我的心里。我虽然不是万能,但是保大家平平安安,还是不成问题的。”

  宏正忽然看了看太小儿,说道:“咱们都上来不行。”他冲老船长一拱手说:“贫道只顾说话了,那边一定等着我呢,我还要把你的意思转达给他们,我们先去了。”老船长也一拱手,身形一晃,也起在了空中。

  宏正回到供桌旁,见了隋桓,说道:“我刚刚见了老船长,他说有船。还说他能保大家坐着船回大明。”宏正把刚刚老船长说的话毫无保留地讲了。几个老人一听,都打起了精神,老督军却 不以为然,“这虚虚实实之事,也就是说说而已。”隋桓道:“道长的话,不会是凭

  空而来的,我相信。能把船说的这样专注,这一定是老船长的话,别人真说不出来。老船长在天有灵,能助力我们华人的命运,此船之事,一定可行。”

  老督军笑道:“你们说的和真的一样,我就不信。还说什么有船,就连老船长有没有,人死灵魂有没有,我都不信。能敬仰和思念先人们,烧烧香,拜一拜灵牌子,把心情平静了就行了,有本事真能回大明,那才是真的。”

  隋桓道:“你看不见的,不等于没有,你说回大明是真的,老船长说出了有船,这就是帮咱们呢。”

  老医官道:“你们别说了,明天海边看看,有船就是真的了。”老督军道:“好,有没有船,自然就验证了。”老列兵道:“老督军说的对,老夫也想见识。”

  老医官道:“看你们这两个老当兵的,你们别不信,如果此事验证了,你们就该知道如何敬奉老船长了。”

  老列兵说:“只有让我信服了,将来华人的墓地里,我给老船长建造一座墓碑,甚至大家回大明能成行了,我建造一座船神庙。也好让老船长的香火不断。永镇西洋。”

  篝火边的几个年轻人听说有船,也凑过来,纷纷要求前去打捞。篝火那边有人唱起了思乡小曲。

  “漂南洋,漂西洋,飘在远洋。远离家,重建家,泊在异乡。想回家,难回家,人在绝地。复孤独,复忍耐,不再梦想。”

  老督军霍地站了起来说道:“你们这些后生,想都不往好了想,还不如不想,悲哀。”

  “悲哀归悲哀,来真的,我算头一个。”老督军扭头一看,笑道:“李默,现在是弄船,不是冒死。”

  列兵说:“还是不行,那船触礁而沉,就是修好了,能走多远?出了古里国,也走不过南洋。前年有人驾船回大明,至今没有消息,能不能回到大明,谁敢担保,万一不成,这可是一船的人,人命关天哪。当年往来大明的路程,就是郑和,也要如何地算计。”

  李默喊道:“哎!这里有冒死一试的活儿,我还是来头一个。”老列兵道:“你就这么想回大明啊,也不看看你师傅怎么看你。”

  “哎,我徒弟这股冲劲儿我喜欢。”老督军说:“要是想当年,他这冲劲儿照我还是差远了。”

  隋桓道:“年轻人就应该有股冲劲儿,如果有了船,我们师徒二人便是回大明的第一乘客。”

  宏正问道:“你们到底谁是这年轻人的师傅啊?”隋桓道:“都是。李默随我是文的,随老督军是武的。”

  宏正道:“好,有文武双全的人,大明人的梦想就不是绝想了。贫道这次来,也是为了探讨此事,见到了老船长,说到了有船,我心中就是一亮。”

  老督军说:“我决定了,船有了,明白人也不缺,航线也知道。那还研究什么,说干就干。”

  老列兵说:“如此说来,咱们不靠天不靠地,就创造了一个奇迹。如果真回大明了,咱那双倍的军饷,如果还有着落,那可不是个小数目,我带头捐献出来,给大家造一艘大船,让郑和这一路上留下的遗民都回家。”

  隋桓说:“你这话说的豪爽,可是你的前提是先实现你回大明。”

  宏正问道:“双倍军饷是怎么回事?”

  隋桓说:“郑和当年设置贸易中转站,告诉我们留下的人,官升品级,饷银加倍。可是我们这一盼,就是二十几年,盼到老的不在了,年轻的也老了,朝廷皇帝都换了好几个了。真回到了朝廷里,找谁要去,就算了吧。”

  “好啦,没有船,你们说的再多也是废话。”老督军说,“那船还在海底呢,能不能见到还未知呢。”

  李默走到隋桓身边说:“老师,明天咱们就去打捞沉船,见到了船,就不用废话了。”

  宏正对李默说:“老弟,老船长说的船,既看不见,也摸不着,你信吗?”

  “道长不用开导我,我只看谁说的对,我就信谁的。咱们现在还没去看呢,也没去摸呢,不能先给否定了。”

  宏正冲着老督军说:“你这徒弟行。”

  “他叫李默,是一个老船工的儿子,所以对船很有心。明天就让他去。”

  “呜呜呜”,不知何处传出了细细的哭声,祭奠广场上,哭声常有,没人在意,宏正却熟悉这声音,他急忙低头,看太小儿在膝下抹眼泪儿呢。

  “太小儿,你又怎么了?”隋桓问,“你告诉老师,老师帮你。”

  “能回家了,我要回家了,我要回家。”太小儿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众人一下被太小儿的哭声感染了,纷纷议论,隋桓道:“这孩子这么小就离开了大明,离开了家,他多么需要妈妈啊。”太小儿听了“妈妈”二字,细细的哭声更大了,他张开了两只小手,扑进了师父的怀抱。

  有船回大明,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广场上顿时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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