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成和太小儿逗话。
“喘气还用看住吗?累了喘,不累就不喘呗。”太小儿并不在意地说。
“你不喘气能活吗?”
太小儿用鼻子使劲儿喘了几下,又用嘴吸了一口气,再使劲儿地一呼,说道:“这算什么?”
知成板起脸说道:“你把嘴闭上,用手把鼻子捏住,看看你能受的了吗?”
太小儿一试,被憋了一下,面有恍然道:“呃,难受,以前我怎么不知道?”
“看你,功夫了得,怎么才能活着却不知道了,谁活着都不能不喘气。”
“你说的才不对呢。”太小儿似有不服地说,“你不明白,也不知道问。听师父说睡觉的功法,可以不喘气的。”
知学打住了二人的对话,“看你们又谁也不服谁了,再说下去不堵心吗,还吃不吃饭了?知成你也是,没事逗闲嗑,说点儿顺口的,让太小儿吃饭也能顺口,吃完了饭,抓紧时间还要听太小儿讲故事呢。”
“行,我不说了,眼前的饭必须要吃。”知成不再和太小儿理论了。
太小儿吃饭,两个师兄不停地问,太小儿也是不住嘴地说。海上的惊涛骇浪,路上的艰难险阻,天上的天宫玉帝,昆仑山的瑶池王母,讲道祖,说佛祖,还有儒祖和炎帝。
知成忽然问道:“你说的这么多,怎么没说找妈妈,是不是这故事没戏了。”
“什么没戏了。”太小儿脸上显出了不高兴,“你怎么不知道,大明有炎帝,咱们有祖宗教,我想找妈妈,老祖宗就能帮忙,就是没来得及。我还要找爸爸呢,找到爸爸就能找到妈妈了,这就是祖宗教。”
“怎么还弄出来个祖宗教?”
“祖宗教就是大明人的教,咱们是大明人,走到哪都有大明人帮你,这就是因为咱们的老祖宗厉害。”
知成说:“你说的在大明好使,咱们这天竺山就是世外还不是桃园。”
“你说的不对,咱们天竺山,咱们南洋满剌加,古里大明村,到处到处有大明人的地方,老祖宗都知道呢。”
知成道:“咱天竺山你也和炎帝说了吗?”
“说了。”
“你怎么说的,你知道咱们的山变成什么样了?”
知学道:“是啊,现在都变化了。你种的小树都长大了,可以在下面乘凉了,还有……”
“呀!”太小儿不等知学说完,一下站了起来,“我种的小树长大了,那我得看看去。”
太小儿跟着两个师兄出了洞厅,俯看山下景色果然与以前不一样了。太小儿一眼就看见了崖下栽的小树真的成了一棵大树了。
太小儿的玩儿心被唤醒了,他前山看古树,后坡走蔓藤,崖下照溪水,天上看老鹰。太小儿眼睛不够用地看,忽然,他透过树枝间看见了林中有一头人面狮子。
“妖魔!”
太小儿压低声音的喊,知学听见了。他看太小儿有躲隐之意,也打起了精神,往树林里看去。
“太小儿,有什么情况?”知成凑到太小儿身边,
“看!还有象头神。”
知成顺着太小儿的指向看,一头大象,脑门上贴着一枚“卐”。
“真有情况。”知成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他想到了让太小儿躲起来,扭头一看,太小儿已经没影了。
山上来了两个神灵,太小儿知道躲避,急急地进了紫云洞。知成也追进了洞里。
“太小儿,咱们山上来了两个灵兽,你跑什么?”
“你怎么不知道,那是厉害的妖魔。”
“你怎么知道厉害?”
“一个是人脑袋大狮子,一个是象头大神。我和师父回天竺山来的路上就碰见过这个象头神,这个象
头神就厉害,可横了。师父在哪儿,赶紧告诉师父。”
“太小儿,看你都睡懵了,师父刚才告诉你说走了,你怎么没听明白啊。”知成只想和太小儿多说会儿话,故意说了个谎,“你是不是做梦做的多了,往后山上有什么情况,别大惊小怪的。这山上什么灵兽都有,这你怎么不知道了?”
知成打岔,太小儿果然不辨,又说道:“知道,就是你们说师父来了什么什么天书,我没看见。”
“全是你的这等睡,当然什么也看不见了。”
太小儿有了恍惚,“我知道师父要去天上,那天书上说没说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看看你,还知道天书,那是上天召见师父的诏书,赴任天关,能像你这样想回就回来吗?”知成用手往天上一指说:“师父说了,你不醒过来,就不能打扰你,怕你出偏。现在不管有什么事,你都不用怕,有我在,还有大师哥在。看你这状况,想必是你做梦也做累了,需缓几日才行,你就在这别到处乱跑了。”
“那师父不在,象头神他们能不能进来啊?”
“这是咱们的道观,他们不敢进来。不过我也不明白了,他们怎么会跟到这来的?刚才你进来了,好像还有一个人影,像是个和尚。”
原来,太小儿说的象头大神果然是犍尼萨。
自从太小儿路遇了象头神,像头神也看太小儿灵品非凡。它心里有了太小儿,倒也没有想入非非。这一日,正遇上寻找太小儿的油香佛赶来。
油香佛寻找佛童,前番来过一回天竺山没有结果,便又回到了大明。他云游寻访,没有找到心中的童子,这一日落脚山东,正遇上弥勒菩萨。从弥勒口中,他意外地知道了宏正和太小儿。弥勒劝道:“那是道家的童子,这童子虽好,却是有主了。”油香佛听了更倔强道:“贫僧要的是好童子,是谁家的不论。富人家的童子是童子,穷人家的童子也是童子。同理,道家的童子还是童子。”
“你太执着了,这事不能急,无缘无故,有也是没有。”
油香佛似乎对自己莽急的心态有了感悟,笑道:“我寻访童子,只要有故事就不算白跑。”油香佛告别弥勒,便寻宏正进京的踪迹北上,一口气追进了皇城,结果又扑了个空。他又循踪到了五台山,仍不见太小儿。文殊菩萨道:“油香佛,你这等追,怕是又要一场空了。这童子此时应该过了云南大理的原始森林了,你如何能寻得他的足迹?”
“到了西域,贫僧也要将这童子寻得。”
油香佛调头南来,又遇见了观音菩萨。
“菩萨,老僧寻童子走遍了大明,现寻其踪迹至此,不知菩萨是否看见了一个道家的童子。他叫太小儿。”
“油香佛,你我灵山别后,上次见面也有二十余载了,遇上过童子无数,能动我心的没有几个。你说的太小儿,就是当年我和你说过的道童。若有缘分,就该不期而遇,你却曾经寻他,竟然至今还未谋面,你若势在必得,这一路上寻往天竺山,一定能有结果。”
“谢过菩萨,老僧去也。”油香佛话音未落,转身就走。
观音还有话说,一抬头,不见了油香佛,摇摇头叹道:“这老僧,真是急性子。”
油香佛一口气追过了原始森林。仍无太小儿的踪影,却看见了象头神。
油香佛认识犍尼萨,直言问来。
“你说的是天竺山的小道童吧。”象头神也是直言回应了。
“贫僧知道了。”油香佛二话不说,转向了西域。
“呦!这老僧如此急,我一句话未说明,他二句话也不问。怎么像丢了孩子似的?”象头神略一沉思,“唔,想是那童子可心了,要纳为佛童。他有此意,我也该有此心,何不也去看看。”
犍尼萨似有醒悟,口中嘟囔着,起步循油香佛灵迹,也来到了天竺山。
油香佛本已先到了一步,走的急了,匆匆而过,便绕山头转了一周。
犍尼萨到了天竺山,降下云头,不见油香佛,却看见了人面狮子仙正闲步游山,象头神上前打听油香佛踪迹,分了心神,一个恍惚,正是太小儿现身时。太小儿把象头神和狮子仙都看见了。他缩头藏身,躲过了犍尼萨的眼睛,进了厅洞。
油香佛见像头神跟来,便迎住了它问道:
“犍尼萨,你为何也跟来了?”
“油香佛,你问我话,我并没有回答你,你却转身就走,看你似走火入魔了,我便跟来了。”
“嘿嘿!原来你这象头神跟来是为了耍笑老僧,想看老僧的笑话,老僧不恼。天竺山也是贫僧必到之处,你说到了此山,老僧也曾来过,无需你解释。现在来此,看这山静如前,却不似你说的,哪里有太小儿的踪迹,也没有他师父的影痕。你这大神不是看走了眼,就是诳了老僧,既然此行白来了,你们玩儿吧,老僧去也。”
油香佛自解心宽,带着笑声扬长而去。
“不能吧,定是这老僧没看见,也不问一问便就又放弃了。”象头神问人面狮子仙,“你也不曾见么?”
“这片山是我的领地边域,只要婴儿有一声哭,本王也不会放过,本王岂有不知。”
象头神又察看了一番,见天竺山果然寂静。也只好离开了。
紫云洞里,太小儿和知成说了过原始森林,又说与犍尼萨的遭遇,越说声音越小。知成一口,太小儿又昏昏欲睡了。
“看看,你有这么好的故事不说,却天天睡觉。怎么又困了?”
太小儿没有回应,知成看太小儿真要睡着了,便把他抱到了祖师雕像前的蒲团卧了。
太小儿昏昏入睡,心里朦朦胧胧。师父上天去,让他心里纠结,他要看看师父的去处,便坐了起来。他盘腿坐定,举灵升天。出了紫云洞,见一道灵迹直向天空。他验证了师父的去向,便顺着天路直上,迎蒙蒙云雾,看隐隐仙山,正往前走,见一山门,森森肃然,仙雾弥漫中,似有石阶盘上。太小儿甩开脚下云气,走进山门,顺着灵阶往上查看,恍惚里,过了神殿,似有人语。太小儿没有停留,又上了灵阶高处。再看当头大殿,原来是通天殿。
“刚才是通神殿,现在是通天殿,再上是什么殿?”太小儿嘴里叨咕着又往上走,一抬头,见一童子拦住了去路。
“站住,你这小弟弟,如何这般地就上来了?”
“怎么了?”太小儿没有害怕,辩解道:“我走到这也没有人拦着不让上啊?”
“没有人拦你你就闯吗?”
“没闯。我走的挺慢的。刚才有一个神殿,没有人,又有一个天殿,也没有人,你这是什么殿,就出来了你。你是哪位大哥哥,我没见过你。”
“别问了,你说你走过了神殿,天殿,你想到哪去,你不知道天道之约吗?”
“这是谁家,我没有来过,不知道,走的不对,你就告诉我呗。”
“你走过了道家的三重天了,再走就是老天爷的天庭了。你不要命了吗?”
“呀!”太小儿忽然明白了,叹道:“坏了,‘神、天,玄、道,这好像是道家的天阶,我越灵阶至此,闯进了长辈的宫观,这可真是不好了。”太小儿心跳个不停,无心再看,急忙转身,下了灵台,刚要出山门,身后的童子喊来:“那西域的太小儿,你只身独行,有违师命。赶紧回去,别再乱跑了。”
太小儿回头循声,不见说话人,只好用颤巍巍的声音回道:“太小儿知道啦。谢谢大哥哥告诉我。”太小儿说完,冲上拜了一拜,转回身出了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