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小儿说云断山的故事,县令在一旁听的迷茫。
“太小儿说了这么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也觉得有一种感觉。身上毛悚悚的。”
一方道:“怎么,你也有感觉?我还以为就我这样呢,我这身上也是紧皱皱的。”
一方还要往下说,见稻田向他打了个别说话的手势,一方一缩脖,似乎有所领悟,东看看西瞧瞧,忽然,身上好像有风掠过,他向门外看去,外面一点风丝也没有。他想到了这一定是庙里的神灵来了。
“大熊兽!”太小儿突然惊呼了一声,眼睛向着壁画看去。
一方余光里也觉得壁画掠过一道幽影,扭头一看壁画依旧。
太小儿在壁画里又看见了大熊兽。
刚刚太小儿去了潭汐洞,被太小儿金睛兽挡了回来。他离开了炎帝,金睛兽鼻孔里喷出了烦闷的气息,回到了炎帝座下。炎帝道:刚才的道婴,能一步登天,直接来到潭汐洞府,不是一般的童子,也该有不一般的缘分,应该把这缘分留下来,只是他有缘来见我,我不能亲自应对他。”
金睛兽听了炎帝的话,心有领悟,灵犀一动,有了意念:“刚才我若与他留下善言,缘分就有了。现在也不晚,他现在还在庙里,我去。”
炎帝又闭上了眼睛,金睛兽知道自己刚才的意念已经被炎帝默许了,这才落下云头,来到了庙里,落位画中。
太小儿一声喊,金睛兽正停住了脚步,落在了壁画里。昏暗中,它俯卧下来,摇晃着比太小儿还高的熊头,用两只大爪比划着,一双金光眼,视无旁顾,直射太小儿。嘴里“呵呵”的喘气声,好像呼啸的夜风扫过庙上檐脊发出的声音。
太小儿用出灵犀感悟,通心有知,金睛兽掌语说:“你这么小巧的一个小婴童,能一步登天,我一眼没看住,竟然叫你钻了空子,跑到了我主人的脚下了。我主人说了,你能走到他座下,就该是有缘,还说他的子孙中,你是难得的一个道婴。我才知道,你走遍了西域、南洋,是联系天下华人的使者,功劳比天还要高,这是我主人最欣赏的。我主人还说,只要是华夏子孙,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心中的牵挂。只要大家能齐心协力,万众一心,遍天下的华夏族人便能排除万难,在未来会有更多的如愿。”
稻田脱口喊道:“说的好。有了这话,还取什么真经,求什么法宝,这就是法宝。对西域、南洋,对海外所有的华人来说,这就是不求自有的真经。”
宏正也接住了金睛兽的意思,回道:“先祖能关照我们,实在荣幸,我们的王县令这次来,有意把这庙修缮一新,也好让更多的人们前来朝拜,我们还要去西域,先祖有此言,果然胜过神灵的保佑,我们先感谢炎帝了。”
金睛兽摆掌应道:“你们不修庙,不朝拜,祖先也会保佑你们,保你们是因为你们做了有益于华夏子孙的功德。你们不忘祖族,同甘苦共患难,把海外的华人都联系了起来,这让先祖认可。”巨兽摆了摆黑掌,又转向了太小儿,“小道童,我主人还说他知道你来干什么。”
太小儿猛地睁大了眼睛,急切地问:“我见炎帝老祖爷爷,就是想知道我妈妈在哪,这他知道吗?他说没说我妈妈在哪?”
“你见了我主人不问,谁给你说?”
“要不是你拦住了,我就问了。刚才你说炎帝爷爷知道我来干什么,你是不是来传话的,你快告诉我,我妈妈在哪?”
“不是,我是来看看炎帝说的缘分何在。”
太小儿道:“我是炎帝的小子孙,这不就是有缘分吗?能帮我找妈妈,这就更是缘分了。”
“你把缘分说的如此简单容易,这就好办了。你不忘自己的老祖宗,不忘自己的妈妈,我主人也会说你做得对。所以你放心,老祖宗惦记着你,你妈妈也会惦记着你,所以,只要 你心中有妈妈,你妈妈就会随时与你同在。”
“你这话说的,我好像听了好多遍了,其实我明白,你说的妈妈,不是我自己的妈妈,你说的缘分也不是我和妈妈的缘分;要是我们真有缘,怎么怎么,你也该帮我,帮我找妈妈。你不让我和炎帝老祖爷爷说话,你给我问一问也行啊。”
“看你说的一大堆,把我都给说懵了。我该说的都说了,就是告诉你,现在你能来拜谒祖先,不白来,将来你不会失望的。”
“那现在我不是要失望了么?”太小儿眨巴几下半醒眼,仍然执拗地问。
“我不能帮你是因为我主人有话。”
太小儿一听这话,心里吓了一跳,“怎么怎么,老祖爷爷也不帮我吗?”
金睛兽一晃脑袋一摆掌:“不是不帮你,而是时候没到。将来你有了可能,我也会助你一爪之力。”
金睛兽表情达意,太小儿却觉得越说越远,没了耐心。“你说的我都明白了,你能帮我找到妈妈就行。”
“一言为定。”金睛兽觉得太小儿的话,有了约定,说
道:“就是再过五百年,我也忘不了帮你找妈妈。既然缘分约定了,话不再多说了,就此告辞,我走了。”
不等太小儿回应,金睛兽已经没影儿了。他留下的话,每一个字都钻进了太小儿的心里,太小儿琢磨了起来。
“再过五百年?”
太小儿与金睛兽掌语通心,转意传情,宏正和稻田也暗中观看。庙堂里寂静,庙门外,一方守在门口,见远处轻飘飘走来一人,近了一看,原来又是王公子,便迎了上去。
“义士路过还是特意前来,也是来拜先祖么?”
“你们来了,我也顺便看看。当官的拜祖先,这可是不多见,而且还有道人,这可不寻常。”
一方道:“你说的对,我们只知道拜祖,道人就不同了,他们能与神灵对话,都是来真的。”
“既然有先人显灵,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见识见识?”
一方笑道:“我们看不见,听不着,和人家站在一起实在多余,还打扰人家。”
“此地庙宇如此破败不堪,祖先也该显灵了。”公子感慨道,“祖先在天有灵,就能保佑世世代代的子子孙孙,能少一些争争斗斗,多一些平平安安。大明朝早就安稳了,帝王们无忧了,可是祖先却依然遭此冷落。你看这敬仰祖先的地方,颓败如此,漏雨透风的。如今炎帝的子孙们都安在,却让老祖先这般地寒酸,真是罪过。”公子说完,叹了一口气。
一方问道:“我也听说过有官府要修缮,谁知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当官的也有发善心的,我也早就听说官府要来修缮,却只有雷声响,没有雨点儿下。要修缮,银子从哪里出?这些官人两袖清风的没有钱,贪心的,自己的银囊也是只往里进,不往外出。百姓也有富足的,可是没有人张罗。我也想出一份力,也想添几块砖瓦,可是有什么用?孤掌难鸣啊。”
话音未落,王举正从庙堂里走了出来,冲着王公子一拱手,说道:“义士也有此心,敬佩敬佩,义士孤掌难鸣我也孤掌难鸣,两个孤掌,就不是两个难鸣了。”
一方笑道:“是呀,这就是两掌能鸣啦。”
“见过大人。”王公子冲着王大人施礼道,“大人带着道人来,难道就是张罗此事的吗?”
“顺应民意,本官就是来张罗此事的,如何?”
公子听王举说出“本官”的话来,笑道:“大人果然是微服私访的官人。”
太小儿跟着师叔出了庙门,正赶上王公子的话,小手往前一努,喊道:“你怎么不知道啊,这是县太爷大老爷,不是私访来了,就是修庙来了。”
公子冲着太小儿一乐,又转向王举说:“有大人做此功德,实在难得。现在大明已经安定了,没有战争了,也应该把这一切都恢复了。我报国无门,敬祖无路,今天遇见大人,就是我该有的机会和缘分。大人既然是明白人,我也是个闲人,理当尽心尽力跟随大人。”
王举笑道:“你能如此,你这闲人,该把闲字换成贤明的贤了。做大事者,既是贤人,也是善人。”
王公子微微一笑:“大人过奖了,今天大人来此,真是难得的聚会,炎帝这会儿该不寂寞了。”
王举也指着太小儿道:“与炎帝说话,全靠这小童子。你别看他小,他可是真正的明白人,有了他,本官才有了这般的见识。现在知道了,世上果然有神灵,我决定了,要把炎帝庙修缮一新。”
王公子一拍手:“大人有此话,我刚才的话没白说,追随大人,我就不是个闲人了。”
“我也没想到,炎帝庙前遇见了义士的响应,你算第一人了。”
王举还要发感慨,太小儿突然喊了一声:“嗨!”
众人顺着太小儿的视线看过去,庙外路边,站着一老一小,正是街头杂耍那祖孙二人,红脸老汉放下了挑子,向这边张望过来。
太小儿喊声过后,人已经跑到了灵灵面前,一招小手,喊道:“灵灵大姐姐,你怎么怎么,也来拜老祖宗爷爷么?”
“不是。”灵灵应了一声,话到嘴边,回头看了一眼爷爷,却不说了。老汉迎住了王举:“原来各位官人是来拜庙的,看这破庙,也没有个干净地方让大人们歇息。”
王公子道:“看你客气的,好像这是到了你家。这不算你怠慢了大人,大人们就是来修庙的。”
老汉脸上没有一丝的反应,“前几年就有人要修缮,我们年年都来,见证的却是一年不如一年,各位大人是来修庙的,我看也是和以前一样,来看看而已。”
“你怎么敢和大人这样说话?”王公子压低了声音道,“这可不是一般的县官儿。大人真为修庙而来,你这不是泼冷水吗?”
老汉见义士嗔怪,缓了一口气,依然辩解道:“先祖面前,都是炎黄子孙,何须分明大人小人。都是拜祖,便是同心同德,官爱民,民爱官,不一般的县令,就该是这样,炎帝看了也高兴
。”
王举哈哈一笑:“你真是个老江湖了,说出这话来,咱们竟然就是一家人了。我们首先是来拜祖的,你们投奔这里,不是拜祖是为何?”
老汉笑道:“要说拜祖,我们天天拜。要说投奔,我们便是投奔,而且也是天天投奔。我们四处流浪,无处安身,这种地方,便可落脚,我们是投宿奔来的,已经在这住有多日了。就是破了点儿,这是咱老祖宗住的地方,能容我们住,就感激不尽了。只是看着庙宇残破,我们倒没什么,老祖宗可有些太寒酸了。”
看老汉说话有了缓和,王公子也解释道:“这等破庙,只有流浪汉才是常客,能遮风挡雨就不错了。当官的谁会到这地方来。更不用说修缮了。老百姓发泄牢骚也是有情可原的。”
老汉道:“如果说修缮,大人能带领最好,这是为祖先的好事,功德与否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别叫老祖宗们冷落了,到什么时候祖先都在乎我们,我们心里也不能没有祖先。”
王举道:“你说的对,功德与否没什么,只是别叫老祖宗们冷落了,既然这是得民心的事,那说干就干。我看你们这些百姓,想到那些大老爷前面来了。我要做一个百姓的父母官,也该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一方道:“哥,你说的不对,在他们眼里,你也是大老爷之一,说到了你的身份,这话就应该是先朝廷之忧而忧,后百姓之乐而乐。”
王公子说:“我们百姓也是先朝廷之忧而忧,后官府之乐而乐。这话大人不爱听,但是事实。不管怎么说,为官如愿,先要为官解民怨,如民愿。”
老汉道:“我在街里就看出来了,大人不是一般人。”
“怎么见得?”
“你们在街上出手相助,我看那小童子就不是一般的伸手,大人一句话,那两街霸声也不敢吭地就走了。现在看来,你们真是有功德的人。”
太小儿听了大人们的话,脸上有光,却也不好意思了。他不得插话,转向了灵灵。太小儿拉住灵灵的手说:“大姐姐,他们大人的话,咱们听不懂,我问你一点儿小小事儿。”
“小小事儿?”灵灵对太小儿的话好笑,她看太小儿的眼神特别,不知道这个小弟弟要问什么离奇古怪的问题。
太小儿脸上泛起了神秘的神采:“大姐姐,你们晚上在这里过夜,这里这么荒凉,多害怕呀。”
“这有什么好怕的,越是荒凉越没有人来,连鬼都不来。”
太小儿想说的就是鬼,没想到姐姐先说了出来。“我不信,到了晚上,一定一定有鬼。”
灵灵也板起脸来:“我说怎么你也不信呀。”
“你别不高兴啊。我是说你的胆子太大了。”
太小儿对灵灵的话虽然不相信,又一想,这是炎帝老祖爷爷的驻地,也许那些闲魂游鬼不敢随便来走动,想到这,又追问道:“那你一定一定,一定看见炎帝了么?”
“没看见,我也听爷爷说,这庙里的神灵都是祖先,我们天天在这,也是天天和祖先在一起。我也想见一见祖先老爷爷什么样呢。”
“你应该看见呀,你的眼睛也厉害。”
“看见?只有一天晚上做梦,我在梦里看见了一个人。也不知道是谁。”
太小儿一听,喊道:“那可能就是了。你眼睛能看见神灵,梦里看见的,都是神灵。快说说,你梦见的,是什么样儿的人?”
“那一天的梦,我梦见和爷爷一起上了一座高山,爷爷走的慢,我先跑到了山上。山上有一棵老树,上面都是一条一条的藤,有一根树藤,横着向山涧里伸去,穿进了白云里,我看不能再往前走了,回头看爷爷没上来,就想下山告诉他别上来了,忽然树后走出来一个光着肩膀的爷爷,他说他是守山的大仙,我害怕,总好像遇上了坏人,没听他后面说了什么,使劲儿地跑,就回来了。”
“哎呀!”太小儿把两只小手举起,又收在了胸前,拍出了一个响儿,喊道:“那就是见先祖老爷爷要过的云断山。那个光着膀子的老爷爷,就是来给你们指路的,你怎么还跑了呀,该怕的你都不怕,不该怕的你怎么怕了。”
“你怎么说傻话呀,那是梦,不是真的。”
太小儿又是一拍手,叹道:“哎呀大姐姐,是你傻了,还是你傻了,那是真的。我能带你再去一次,你信不信?”
“你?你也去过么?”
“我刚才就去过了。”
灵灵听太小儿一说,半信半疑了:“你是说,我还能做那个梦?”
“当然啦。”
“不能惹祸吧。”
“不能。我去是有话想问问先祖老爷爷呢,这能惹什么祸。你跟着我走,听我的就行了。”
灵灵心里是满满的不信和好奇,又被太小儿说的心动了,按照太小儿的吩咐,闭上了眼睛。太小儿看看大人们没注意这边,便和灵灵对面坐了,把身形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