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的话,宏正觉得有些夸大了,没想到店家认真地讲了起来。
“地方官吏就逼老百姓每年捉蟋蟀上贡。有的人因为交不出,被官府打得死去活来,还罚你银子呢。我儿子就是那时候送了命的。最可气的是,我们在家给儿子办丧事,当官儿的还来催要蟋蟀呢。那蟋蟀被官吏拿去了,结果来了更多的麻烦,说我们的蟋蟀厉害,还让我多抓。奇怪的是,从那以后,我抓的蟋蟀,都能进皇城。人都说我是老天爷保佑的。我也得了个蛐蛐王的歪名。”
宏正说道:“这可有的琢磨了。”
“琢磨啥,从哪以后,这些官吏,就抓住我不放,一定要我再抓蛐蛐儿,我推说斗鸡也不斗蛐蛐儿了,没想到,这也被他们堵住了,让我斗鸡,我实在是躲不开了,也不能得罪人家,只好改斗鸡了。你们还没看见斗鸡呢。”
“斗鸡是什么呀?在哪儿?”太小儿没见过斗鸡,问道,“鸡怎么斗啊?”
斗鸡王看了看太小儿,说道:“怎么斗的都不知道,一看你就没见过,和蛐蛐儿一样,鸡也是用嘴打架。”
“用嘴怎么打呀?嘴不是吃饭的吗?”
斗鸡王笑道:“这孩子还真把我给问住了。人用嘴打架,那时吵架。那鸡打架就得用嘴,那是一边叫一边打。你要是想看,一会儿吃完饭,你到外面这街上就能看见了。咱家门外左边街口。现在就已经有场子了。”
“师父,那咱也看看去呗。”
宏正也想见识一下百姓是怎么给皇上斗鸡的,吃过饭,便带着太小儿,跟着店家,来到了街口。
“斗鸡王来啦,你这是又请来高人了吧。”斗鸡场上的人们招呼着店家。
“哪来的高人,这是我店里的客人,也来看看热闹。你们先干上了,我也凑个热闹。”
“干爹,你的地方给你留着呢。”这是甄小儿的声音。
甄小儿从人群里迎了出来,见了太小儿就喊道:“太小儿,你也来看斗鸡,可好玩了。咱们有地方。”说完,拉着太小儿,来到墙根下。墙根儿下是一块大石头,斗鸡王先请宏正坐,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太小儿站在宏正身前,正面对场子里的一只红毛儿黑尾鸡。
与斗鸡相对,太小儿“呀”地一声,紧张了起来,把灵绳也攥在了手里。原来,太小儿靠前,离着斗鸡最近,他不知斗鸡好斗的习性,看见了鸡,也想亲近一下,向斗鸡“咳”的招呼了一声,又把小手向斗鸡一摆。斗鸡看太小儿有动静,脑袋一晃,“噗”地炸开了颈毛,比太小儿的脑袋还大了一圈儿。斗鸡昂起头,奓立的颈毛顶着尖尖的喙,比太小儿的鼻子尖儿还高,太小儿一脸紧张的表情,“嘻嘻嘻”地强笑着,还不敢笑出声来,也不敢动一动了。身后的甄小儿喊道:“别动,别怕,没事儿没事儿。”太小儿与斗鸡相对,再看这只鸡,头小脸长,尖喙粗短,樱红的冠瘤,深深的眼窝里闪着黑光,正对着太小儿飘动的小手。它高抬腿,轻落爪,用傲慢的眼神看了一眼太小儿,见太小儿的小手慢慢地收回了,这才晃了晃脑袋,收起了颈毛,转身向场子另一边走去。太小儿松了一口气,再看斗鸡,黑亮的尾羽还在
冲着他随意地摇着。
场子对面,另一只斗鸡也下了场。
这只鸡,是一只芦花鸡,它两爪落地,悠哉悠哉地迈出高步,身上的雪点花翎,也跟着颤抖着。两只眼不时地向太小儿这边的黑尾鸡看来。
宏正看这斗鸡果然与普通家鸡不同,论个头,论形体,真是名副其实的斗鸡。
“这两只鸡,我看都不行。”斗鸡王没等开场,已经做出了结论。
甄小儿问道:“从哪儿看出来的?”
斗鸡王说道:“外观其毛色,内审其窝份。纯种的斗鸡,有斗心,有斗性、这从眼神里就能看出来。另外,喙利不如爪利,如果都能打,那就看谁的斗性能坚持到最后了。”他指着太小儿面前的斗鸡说道:“这鸡看上去还不错。但不如那边的芦花鸡,你看那两腿,就有优势。”
甄小儿道:“我看这两只鸡,都没有干爹的那只鸡厉害。”
太小儿想起了刚才的惊险,问道:“什么鸡最厉害呀?厉害了还能吃人吗?”
甄小儿说:“斗鸡不吃人,但也敢和人斗。斗鸡是训练出来的,厉害起来连狗也怕。”
太小儿和甄小儿说着话,两只鸡已经开始打起来了。太小儿看两只鸡,都炸起了颈毛,一阵对攻。太小儿更是兴奋,一边飘起了小手,一边喊着:“打呀!打呀!”一场厮杀未尽,两只鸡停下了,都向太小儿看来。
“你们干什么,怎么看我?”太小儿摆着小手抬头看,见周围的人们也在向自己看来。他这才觉得自己张扬了,惹的众人不看斗鸡,都来看自己。他安静了。
两只鸡又斗了起来。黑尾鸡先发制人,攻势不弱显凶猛,芦花鸡针锋相对,腾身纵爪有奇功。喙对喙,爪对爪,直杀的没了叫声,泛起的黄尘升腾弥漫,让太小儿的小手在面前不停地扇。转眼间,黑尾鸡满头是血,颈毛残乱,芦花鸡抖开翅膀仍不依不饶,直追得黑尾鸡满场乱跑。
黑尾鸡躲避芦花鸡,跑到了太小儿面前。太小儿进场,把芦花鸡挡住,回头再看黑尾鸡,头上血淋淋的,颈毛也乱糟糟的。
“你们怎么,怎么真打呀。哪个鸡也都不是坏鸡,谁也别把谁给咬坏了。”太小儿狠狠地瞪了一眼芦花鸡,用手一指,说道:“看你给人家打得。”话音未落,那芦花鸡不识太小儿的指责,原本奓立的颈毛还没有完全收拢,现在突然又炸开来,直奔太小儿指向它的小手。太小儿急忙往回跑,到了师傅身边,回头看了看没有追过来的芦花鸡,便又举起了小手说道:“你看你,把人家鸡给签的,签死了怎么办?”太小儿说的话,让大家又是一阵的笑,话题从斗鸡转向了太小儿。
斗鸡王说:“斗鸡比赛,其实跟人的争斗一样,有时甚至更残酷,但是你不得不承认,优胜劣汰是自然之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说话间,那黑尾鸡的主人,自知自己的鸡孬,被几个孩子哄的几声,抱着鸡悄声地走了。
太小儿一边听,一边看那芦花鸡。芦花鸡走到了人群的边缘,一个年轻人,突然抓住了芦花鸡,掰开嘴看看,抻开翅膀瞧瞧。旁边一个年轻人还拿出一把米来,逗鸡吃食。两个人不约而同地
向鸡主人看去,见鸡主人还在高谈阔论,一转身,便把芦花鸡带出了人群。
“老爷子,那不是你的鸡吗?”
听到有人喊,鸡主人这才不见了自己的斗鸡,他一跃而起,冲出人群,向劫鸡人追去。
宏正起身看了看远去的两个人影,说道:“一只鸡,值得这么明抢吗?”
斗鸡王道:“你们不知道啊?打比赛能赢的斗鸡可是身价百倍啊。这芦花鸡就值钱了。”
甄小儿也说道:“这鸡比人精贵。你看一个人啥都能干也没人要,这鸡要是能打。能换来一年的不愁吃喝呢。”
宏正突然起身道:“走,跟上去看看。”
宏正冲出了人群,太小儿紧随其后。宏正一边跑一边喊:“太小儿,你敢不敢自己单独接近他们?”
太小儿扥出灵绳,说道:“我有这个。”
宏正说道:“你用骋能追上他们,把那抱鸡的人缠住,为师随后就到了。”
太小儿听了师傅的话,心里高兴,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骋能还会派上用场,身子略一下沉,边跑边旋开两条腿,使出了刚刚悟得的绝技。向那两个歹人追去。
太小儿扥出灵绳,旋开两条腿,使出了刚刚悟得的绝技。向那两个劫鸡人追去。
两个年轻人,劫鸡成功,撒脚如飞,向小街的尽头跑去。这两个愣头青,也是这里的街混混,整天无所事事,偷鸡摸狗,什么都干。闲来无事,也好斗鸡。斗鸡的火爆,让他们想到了这是一条发财的好途径。有一只好的斗鸡,进了贡,就有回报。也能得到官吏们的赏识。更关键的是在这地面儿上,能更好的混下去。从百姓手里弄一只斗鸡,来的容易,他们也暗中打听谁家的斗鸡厉害,就暗抢明劫,斗鸡人家,也经常有了斗鸡被窃的事。
这天,二人闲逛至此,见有人围观,知道是斗鸡的场子,也来看看,正看见了得胜的芦花鸡,二人喜出望外。他们急不可待地谋划起来,正赶上芦花鸡走近了他们,便抓来假装看鸡,鸡主人正对自己的鸡夸夸其谈,狂言谁的斗鸡再出场,也会败在芦花鸡的爪下。两个贼人听了鸡主人的话,更动了贼心,见鸡主儿得意忘形,也不往这边看一眼,便把鸡抱出了围观的人们,撒腿就跑。
太小儿跟着师父,冲出了人群,看前面的两个歹人跑的快,问道:“师父,我先追啦?”
“你敢追吗?”
“我有灵绳,不怕。”
宏正看了看天色昏暗的小街上,只有芦花鸡的主人在笨拙地追赶劫鸡人,街上也没有几个闲人,说道:“去吧,为师随后。”
芦花鸡的主人,腿脚显然不如那两个小伙儿跑得利索,看看追不上了,喘着粗气刚刚把脚步停下来,却见一婴儿从身边跑过。鸡主儿看太小儿这等跑,只见身形,不见腿影,似浮在路面上,向前飘去。
“呦!”鸡主儿惊叹道:“这是哪里来的飞毛腿还是个小精灵,如何这般如飞也。”
鸡主儿只顾看,忘了劫鸡贼。
太小儿骋姿如飞,眨眼追上了那两个混混。看看距离近了,把手中灵绳一甩,直奔抱着斗鸡的大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