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儿看刘成转身,忙叫住他,顿了顿,轻轻道,"刘成,这事情,还是我自己跟灵灵说吧。"
刘成却道,"这事情,还是守口如瓶,谁都不要说的好,知道的人,没有多少好处。"
朵儿惊叹市长秘书的素质,好冷静。
关上门,拿出衣服来换,及踝的连衣长裙,桑蚕丝,白色,带摆,风吹起来一定是飘飘的。胸口和肩带处是手编的精致蕾丝。面料做工看品质,不看吊牌也知道好贵。
江钊这是要她穿得跟小龙女一样?穿这样的裙子出去,动作大一点都会被人笑的吧?
为了配和这裙子,朵儿还给自己拧了两条松松的麻花辫。
纯得跟小仙女下凡似的。
刘成回到副市长的办公室,交待事情已经办好了。
江钊挽着袖子,俊眉陇着,盯着一份份的文件,抬头看向刘成的时候,便给了对方一个笑容,把刘成给笑得不知所措了。
江钊把手上的文件轻轻一扔,懒坐在真皮椅上,道,"刘成,知道今天为什么我要让你去送衣服吗?"
刘成道,"这是老板对我的信任。"
江钊轻笑,"其实我是想看看,陈市长的人有没有胆子向他报告我的私事。"
刘成看着故意停顿的江钊,一口气卡在嗓子眼,提不上来。
江钊继续道,"你是郑灵的男朋友,云世诚为什么会出事,你比云朵儿要透彻,他不过是站错了队伍,继而成了权利场的牺牲品。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上次的照片你其实是装醉默许让郑灵偷走房卡的,那些照片没有发布出来,是不是觉得在陈市长那里少记了一功?"
刘成知道江钊的城府,却不想是这样的深,他已经难掩惊慌,"老板,我..."
"其实也对,良禽择木而栖,陈市长的头衔前可没个'副';字。"江钊故意酸了一句。
刘成终于崩不住,脸色大变,立即表明立场,"江市长,我一直是站在您这边的。"他平时跟江钊走得挺近,也像其他人一样,称自己的上司为老板,可这时敬语都用上了。
江钊貌似满意的点点头,便让刘成出了办公室,笑容收起,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目光落在刘成关上的门锁上,瞳仁里的光,越来越深遂,那边接起后,他沉声道,"亦辰,那盘大棋,开始布局吧。"江钊挂了电话,又接到秦非言的电话,"嗯...我知道,但是非言,申教授不喜欢人登门打扰...我知道外公爱极了他的丹青...嗯,行,画的事我来办吧。行,挂了。"
倾身摁了分机,"刘成,查一下今天下午美院的申教授有没有课..."
朵儿下午去了梧桐艺术街找到那个男孩拿画顺便付钱。
男孩看着朵儿的白裙曳地,两条松散的麻花辫拧着,让人觉得特别清新。愣是一下子没回过神来。
朵儿说明来意,男孩却道,"你要付钱,我就把画给扔了,而且画明天你再过来拿,今天没带。"
男孩看着朵儿无奈的样子,恍而一笑,他笑的是,她总是怕他生活困难,可他的生活又怎么会为了钱而产生困扰?
"画没带,你带我去你学校玩玩吧。"朵儿休了学,也没有考大学,对于同龄人的大学生活,她很羡慕。
男孩怔了一下,他在什么地方上学?"我的学校?"
朵儿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大学校校门,"你不是美院的吗?"
大学,真是一个适合谈恋爱的地方,绿树成荫下的长椅上,波光粼粼的人工湖边,曲径通幽的小路旁,到处是你侬我侬的情侣,年纪相仿,郎才女貌。
厚软的草坪上,少男少女,各自枕手而躺,男孩望着天空,突然很想了解她,轻轻问,"你多大了?"
朵儿说,"19。"
"在哪里读书?"
"高三就休学了。"
男孩沉默了一阵,"你叫什么名字?"
"云朵儿。"
"云朵儿,云朵儿..."男孩轻轻呢喃,伸手,修长白 的手指好象被阳光穿透了一般微显透明,张开手掌,眼睛从指缝间望上去,天上一朵朵的,白云。"很好听的名字。"
"呵,是吗?弟弟总说我的名字俗气..."
"怎么会?你看天上的云,很美。"
朵儿闭着眼睛,深深的呼吸进一口空气,带着青草的味道,"那是因为你现在看到的云是像棉花糖一样的白云,它的身后是一片湛蓝的天空,有了蓝天的依托,它便是一种鲜活的美。可是...过几天,一定会乌云密布,天色阴霾晦暗,云便不再是白云,又怎么会美?"
男孩轻轻叹了一声。
朵儿转过身,手臂曲枕在耳边,男孩便也像她一样的姿势侧躺着,看着她。
认真的看着男孩的眼睛,朵儿凝着他澄澈的眸子里那一对剔透的瞳仁,伸手抚过他的眉毛,感慨道,"你是童话书里的王子,怎么可叹气,你应该拥有最美丽的笑容。"
男孩禀住早已难以克制的呼吸,淡淡问,"我是王子,你是什么?"
朵儿眼中一暗,"我...我应该是女巫吧。"
心里被谁冷不防的抽了一鞭,男孩拧眉问,"你没有上学,是做什么的?"
"我?"朵儿转过身,热烈的阳光奈何不了树荫,她舒服的躺在这里看着天上朵朵白云,她是做什么的?
一个靠交易身体来求得平安的女人,是做什么的?
男孩一瞬不瞬的看着已经平躺不再看他眼睛的女孩,看着她眼角滚落下来的泪珠,伸手过去的时候,听见她的声音像是天外飘来的一般飘渺,一丝一丝的,断断续续,"我...我是卖身的...其实开始我也想靠自己,后来,就觉得自己太天真...呵呵,你看我今天穿的裙子漂亮吧,好贵的...不是我自己买的,我才舍不得花那个钱..."
风好象在这一刻都静止了,他似乎听见了眼泪落进草丛的声音,那么响,像一粒粒玻璃珠砸在厚实的钢板上,那破碎的声音可以击穿人的脆弱的鼓膜...
这时,一辆政府专用的黑色奥迪慢慢驶进幽静唯美的艺术校园。
朵儿跑离那块草坪,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以前从来不知道,将自己打碎了给别人看,原来是件这么残忍的事情。
她以为她会很从容自若的去讲述,可还是无法坚持下来,她只是自私的以为,终于可以在一个纯净无暇的人面前剖露自己,把内心里那些垃圾全都倒出来。可她实在不该,去污染了他的世界。
撞上黑色的奥迪,她始料未及,被江钊叫上车,更像是在做梦。
开车的人是刘成,他依旧是一个高素质的秘书,他那么冷静,对她是直接无视。
江钊看着朵儿一个人坐在车门边,也不往他身边靠,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
朵儿挪过去,规矩的坐好,坐姿端庄,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江钊伸手理了理朵儿裙子肩上的蕾丝,又把她的辫子捏在手里玩。
这样打扮还真不错。这丫头可塑性挺强的。
看着她刚才这样跑出来的时候,吓了人一大跳,一转脸看着车子的样子,惊恐的睁着眼睛,这一身白裙子加两条麻花辫,站在那里,跟只小白兔似的,想到这里,不由得把声音放软了几分,"想什么呢,校园里的车子开这么慢你也撞得上,真有你的。"
朵儿也不管前面开车的人是刘成,死皮赖脸的往江钊怀里一钻,脸埋在他的胸口,双手抱住他的腰,她不想跟他解释什么,最讨厌跟他争辩。"想你啊。"
刘成开车,不看后视镜,认真看着前方,他知道,现在车里面最难受的,只有他。
江钊特地把他这个奸细带在身边,最私密的事情让他清楚,若换了以前才刚刚跟江钊,他一定会动其他的心思。
可是现在,江钊的手腕他再清楚不过,这种事情,他不但不能跟任何人提,恐怕还得替他们遮掩。若是外面有一点风声,下场最惨的那个人,怕是只有他了。
江钊坐在车里,有旁人在,即便是调情,也有绅士风度,他绝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像没见过女人似的又摸又揉,虽然现在怀里这只兔子,他很想吃了她。
拉过朵儿圈在他腰上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拍抚着,"晚上想吃什么。"
朵儿坐起来,只是挽着江钊的手臂,靠在他的肩上,"晚上我还要上班,等下随便吃点。"
"我的意思是晚上你跟我一起吃饭,你想吃什么?"
朵儿无语,她有那么笨吗?她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她说得不够明白?她不想跟他一起吃饭。"我的意思是..."
"中餐还是西餐?"江钊声音冷冷的,偏头看着朵儿的时候,下巴崩了崩,询问的语气竟带着摄人的魄力。
朵儿瞪了江钊一眼,这个死男人,他是想把她身上的刺全拔光吗?她就长得一副欠调教的相吗?心中不服便愤然,她偏不听他的,"麻辣烫"
"刘成,晚上订一个泰姬的包间。"江钊淡淡的吩咐,然后便垂眸摆弄着手心里的小手。
印度菜?朵儿吐了口气,她知道江钊时时刻刻在提醒他,不要跟他斗,否则后悔连想重新回去选择的机会都不会有。可她凭什么被他安排?他现在是要把他当官的那一套全都要用在她身上吗?既然注定不能硬碰硬,那么就演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