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别这么难懂啊!”孤城在痛心疾首地说到,“什么心化剑音,鼓灵台浩荡……剑音是啥?灵台是脑袋瓜还是灵台穴?还有什么颐指气使,剑则心心以为念……我的天啊,怎么感觉是一篇奴役别人的法术。还心心呢,我倒是听说过男女相爱则心心相印……”
刘痨痛苦地掏了掏耳朵,“心化剑音的意思是,每把剑都有自己固定的鸣音,哪怕是小娃娃玩儿的木剑也是有的!心随音走,把神识与剑音相谐,于灵台发出……哎呀,不是从手指头啊,大师兄!”
孤城在恼羞成怒,“可我看你不是伸出手指头指挥这剑吗?!”
刘痨也红着脸,“这不是看上去比较拉风吗?总不能站在那里,摇头扭屁股吧……”
孤城在恨恨地说道:“你是不是藏私啦?”
“天阶、地阶、玄阶的无更界买不到也买不起。但这个黄阶六品飞剑剑诀就是如此!”刘痨叫起撞天屈,“若有欺瞒,天打五雷轰!我刘痨不得好死!”
刘仪在一旁看的有趣,只觉得目前这境地莫不是在梦中——一别看那岭主对自己宠爱有加,但刘仪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那岭主有虚凰假凤的癖好;被孤城在震晕的男长老倒算是对自己不错,可余光却经常瞥见他如狼一般的饥渴眼神……如今虽然被那劳壮壮种下神识,还要奔波百里护送这三个练气小子、一个凡人去什么神剑门,但总有一种飞鸟归林的爽快感觉。这一路来听曹大力天南海北胡吹一气、看孤城在愁眉苦脸和刘痨吵吵嚷嚷,心中竟渐渐开心起来。
就在孤城终于能将神识同刘痨那柄飞剑的鸣音契合之时,下一步却卡了壳:孤城在自然不打算抢穷酸刘痨的那把破剑,但黄金小剑此时又绝对驱使不动——毕竟结丹期修士的神识还在黄金小剑里。
正琢磨着哪天有空要去聚落买一把飞剑的当儿,却见刘痨遥遥一指远方地平线——只见晨光熹微间,在天与地的交界处一巨大斜塔杳然矗立,斜塔之身犹似一柄巨剑从天而降,斜斜嵌入广袤无垠的大地中。孤城在凝目一望,巨剑周遭隐约可见大小棚屋鳞次栉比,显是一座比无量宫大出数倍的凡人聚落。
“想当初,那位一己之力辟开无更界的大修士就是一名剑修。传说中三招辟界的这把剑,就是大师兄你眼前的这神剑门的山门了……”刘痨望着远方石塔,一阵悠然神往。
孤城在不解,“用……这么大的剑?里面还住了人?”
刘仪在一旁微微一笑,插嘴道:“我从前听岭主说……呃,那位大修士眼见寿元将至,便用毕生修为灌注此剑辟界,神识操控下自然硕大无朋。但无更界开辟的瞬间,剑身中的灵力尽数逸散。千疮百孔不说,自然也恢复不到原初那般模样了。不久大修兵解,一帮剑修就来这里修修补补,住进了窟窿里……哼,一群蚂蚁摸样。”
“长老好像不喜欢剑修?”孤城在从刘仪口中听出蹊跷,不由得问道,“用剑多帅
啊!”
“剑修自古有争议。在大界,只能是天生异灵根的剑根,才能被称得上是真正的剑修。像师弟我这般土火水三属性的修士,实在找不到上好的法诀,才来修得这飞剑……”刘痨讪笑道,“所以为了从剑意炼出剑胎,再到剑心……五行灵根的剑修行事都是很奇特的。”
“剑灵根?我跟你说啊老刘,”曹大力无视刘痨的一脸嫌弃,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有个小弟叫李混儿,可是个刀灵根,绝对不比什么剑修差!”
刘痨心中暗骂曹大力胡吹大气。异灵根哪里容易碰到?整个无更界算上冯爱爱也区区十几个异灵根,多数还没什么战力。这傻大个儿不顾尊卑动辄拍自己肩膀,还叫自己老刘实在大胆!若不是看在大师兄的份儿上,早让你趴地上哭爹喊娘了……
伴随着脚边灌木花草急速生长发出的轻微劈啪声,孤城在一行缓缓靠近神剑门。只见刘痨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简,灌注灵力后轻轻往聚落方向一甩。不多时,三名修士纷纷脚踏长剑御空而来。虽然纷纷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但终究仅离地八尺,而且飞得那般慢悠悠。
即便如此,曹大力依旧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孤城在还好,毕竟他一眼便可看出这三名所谓剑修不过炼气三、四层的实力,所谓御剑不知用了什么独特法门,在战斗上无甚助益。
“收到玉简。诸位可是那个……上古真德无量宫的道友?”为首的年轻修士拱了拱手。
“嗯。”刘痨点了点头,并不怎么开心。迎客不御剑是剑修的基本礼数。更何况自己是来为神剑门长老疗伤的。那边从小被惯大的刘仪更是气得俏脸儿发白。
“甚好!请诸位随我等而来!”年轻修士抬了抬下巴,随即一转身,同两名剑修慢悠悠地引路在前。
“这神剑门怎地如此高傲?”曹大力看不过眼,向冯爱爱低声说道,“难不成咱挣着抢着替他长老疗伤?”
冯爱爱摇头示意曹大力莫要作声。那边刘痨却苦笑道,“他们有本钱!别看剑修修为不高,但一名剑修至少能力拼两三名同阶修士,个个儿都是搏杀好手,轻易惹不得……”
将一柄巨大残剑当作夕栖之地,估计也就只有剑修能想到、做到了。孤城在也说不清这是虔诚还是贫瘠之地的“废物利用”。但当爬了一道又一道长短不一、略显杂乱的木质楼梯后,他实在很想建议这神剑门另立山门,一行人甚至还过了把悠吊索的瘾——偌大的剑身被修士顺着原本的裂缝渐渐凿空,取而代之的是曲折、幽暗的甬道,被歪歪斜斜的楼梯链接,通往大小石室。
一路上或有修士仗剑而行,少数则踩着不知是何材质的扁平“飞剑”缓缓飞行。偶有一两声金属铮鸣之音,仔细望去,却是某个平台处一两个剑修在过招,身上隐约可见淡淡血迹。室外阳光明媚,窄小的石窗却让剑身内一片幽暗。
负责引路的剑修闭口不言,刘仪、刘痨等人也
乐得沉默。也不知道拐了几道弯、爬了几层楼,当曹大力累得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略作调息时,甬道的尽头处突然光芒大亮,孤城在踱步而上,却是终于从剑身“爬”了出去。
目光所及之处,竟是如此登高远望,无更界方圆百里的情与景尽数收于眼底。孤城在头一次到得如此高的地方,不由得心旷神怡,深吸一口气,悠悠然欲乘风而去。
正心思激荡着,忽听引路剑修轻咳一声,孤城在扭头望去,却见这巨大的“剑柄高台”前,立了一座巨大石椅,前上有桌椅条案等家什摆得整整齐齐。最中央,两男一女皆是一身白衣欣然而立,静静的望着孤城等人。
“上古真德无量宫的诸道友,神剑门掌门已在恭迎各位,最右便是我们神剑门长老择锋,年纪轻轻,剑术就已登峰造极,堂堂剑意更是锋锐无匹,”只听那剑修说着,一指刘仪、冯爱爱,“刘道友与冯道友请上前,其余人便寻了位置稍做休息即可,谨慎则个。”
刘仪点了点头,对诸人使了一个眼神,拉了冯爱爱走上前去。那边曹大力刚想跟上,一把被刘痨揪住,“你过去作甚?不要乱跑。”
“我这不想看冯爱爱替什么小长老疗伤吗……”曹大力嘟囔,“况且万一他们扣下冯爱爱呢?”
“宫主既然肯让你我来,他就料定这神剑门不会扣人!”刘痨一瞪眼睛,“剑修都好面子,这般明目张胆的事情,他们可做不来。”
只见远处,那什么神剑门掌门等与刘仪、冯爱爱说着些什么。随即冯爱爱点了点头,那叫择锋的年轻长老微笑着与冯爱爱盘膝对坐,随即被爱爱口中缓缓吐露的一橙色云雾裹卷。
这剑修也是痛快,没有那么多的寒暄就开始疗伤。孤城在寻个椅子坐着,百无聊赖地捏起桌上摆放的肉干、糕点嚼着,心中只是琢磨,一会儿可要问问这剑修能否买上一把好飞剑。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只听那边传来一声长啸,竟是余音绵绵。孤城在从中隐约听得有杀伐之气,却端正得紧。啸音稍落,见冯爱爱擦着额头汗水,面露微笑,向孤城在等人走来。刘仪与掌门、择锋,和另一位面如剑刃般冷峻的女长老跟在身后。
刘痨戳了戳孤城在,“别愣着啊,你现在是大师兄,刘仪长老若是说到你,你该打个招呼,执晚辈礼。”
孤城在一听赶忙站起,待诸人走近,只听掌门对刘仪说着:“……那么择锋小长老的伤算是大功告成,云灵根果不其然,名副其实!”
择锋只是含笑看着冯爱爱,“冯道友辛苦了,不妨在神剑门多待两日,让择某尽心招待一番?”
冯爱爱笑着婉拒,“多谢好意呀!不过宫主那边吩咐了要尽早回去。为择长老疗伤是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择锋轻笑,“在下这条命可不是什么小事。那八十线吐灵虫留的缠魂暗伤,若无冯道友的疗伤圣灵根,不出半年我便要大事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