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远自打回了苏州就没个闲暇的时候,连带着黛玉和雪琪、荣泽三人也要时时的出门做客。这回林氏族长在苏州是大出风头,逢人便说,当年要不是他看在林家母子可怜,准了林致远进家学读书,哪里还有今日的状元公。众人也跟着吹捧,说老族长慧眼识英雄,可少数人还是窃窃私语:林状元在家学呆了总共不到三个月就被沈先生收为弟子了,跟老族长有什么关系!
贺喜的有,奉承的有,争锋的有,吃醋的也有......短短数日,黛玉一干女眷看的是目瞪口呆,怪不得人人都说做官好,就连林家园子里的草木都像是知道喜讯了似的,长的比往年还要苍翠。
开了宗祠,祭拜了祖先,又与林家上上下下的族亲见了面,黛玉累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厨下的管妈妈没跟着回来,黛玉吃的也少,这事儿惊动了林致远,林致远百忙之中从东平侯府借来他们家最好的厨娘,日日给黛玉煲汤。那位厨娘也有几分的本事,黛玉的小脸日渐丰盈,不像稍早时候那般蜡黄。
黛玉在江南只和扬州知府的太太有交情,余下的不过是说些场面话,就连对方的名字也不大叫得出。蒋夫人知道黛玉从京城回来,还专程从扬州赶回来瞧她。蒋夫人虽然辈分大,但是黛玉在服丧的那段日子几乎把蒋夫人当半个姐姐,二人一见面,没来由的先大哭了一场。
蒋夫人边擦眼泪边笑:“瞧我这没出息的样子,来的时候明明叮嘱自己,见了你不要伤悲,拣高兴的事儿说,可是到了最后还是......快,和我讲讲你们在京城怎么样?”
黛玉少不得拣一些风光的故事说了两段。午时又请了蒋夫人在访梅阁用饭,蒋夫人知道此处是黛玉的院子,心里更加的亲近,要知道一般人家待客顶多就是在外院,能将自己安排在内院用餐,这里面的情分可知一二。
等荣泽和雪琪去睡午觉,蒋夫人这才拉着黛玉说起了大半年来江南的是是非非:“好在你们走了,若是留在扬州,指不定被气成什么样子呢!当年林大人替先皇办差,是兢兢业业,我们老爷常和我说,能与林大人同朝为官是他的福分。江南的盐政就从没出过岔子,可是现在瞧瞧......”
黛玉耳朵听着,手上继续给蒋夫人斟茶:“怎么?现在扬州不如以前?”
蒋夫人嗤笑道:“这么和你说吧,我家老爷三年期限将满,这回听他的意思,是打算和你们家一同进京复职,老爷的恩师也曾是朝中元老,打算活动活动,今后就留在京里面。”
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在扬州做官,那银子更像是流水一般进了知府家的私库。
扬州该乱成什么样子,才会叫知府大人萌生退意?黛玉试探的问道:“京城到处是达官显贵,做官不易,知府大人想好了?”
蒋夫人无奈的说道:“不走又能如何?等扬州真闹出大事儿,我们家老爷该是第一个被收拾的人,殃及池鱼,何必呢?不如早早走了,日子虽不如以前,但是心里踏实。不怕林姑娘笑话,我们大富大贵也享受了,今后也没什么奢望,能平平安安才是福气。”
蒋夫人道出了心里话,打新任巡盐御史一来,各方在扬州盘根错节的势力几乎都被打乱,她们老爷家在中间难做人,已经被上峰训斥过几次。老爷无法,只能给在京中的恩师写信。老恩师明白的告诉他们:扬州是不能再呆下去了,皇上迟早要收拾忠顺王,不是今年就是明年,到时候扬州就是个烂摊子,谁沾上谁倒霉。
蒋夫人又道:“黄大人将盐税加重了两倍还有余,老百姓们苦不堪言,江南的盐商几乎要被折腾的倾家荡产,大人昨日和我说,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九家盐号关门了。林姑娘,听我一句劝,和你哥哥早回京城,现在的御史大人处处找你父亲的错,几乎将林大人生前的功绩推翻,林公子又做了状元,他心里指不定怎么憋着坏呢。”
黛玉听罢,心中腾起一股火。父亲在世的时候,不敢说讲江南盐政打理的妥妥当当,但是先帝从来没为这个事儿烦心,林家还有先帝钦赐的牌匾,可是现在,一个黄宗兴,就叫父亲半生的心血付之东流。
“黛玉多谢夫人的好意,这件事儿我会与哥哥商议。”
蒋夫人脸上泛起笑意,目光灼然的盯着黛玉:“我知道林公子有大本事,你们兄妹二人的情谊又深,现在我是真真的敬佩林老爷,万事都想的周全。”蒋夫人想到了自己的伤心事儿,“我若是得了这样一个兄弟扶持,就算是个幼弟,家里有了撑门户的男子,那就比别的强。林姑娘明年就该及笄了,我听你哥哥的意思,是打算在京城里为你寻门亲事?”
黛玉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听了这种话早就羞红了脸。蒋夫人拍着黛玉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傻姑娘,这可是个大事儿,事情关乎你一辈子的幸福。你哥哥的年纪也不小了,很该找个合适的姑娘娶进门,照料你们这三个小的。可是,你哥哥怕你受委屈,迟迟不松口,急的江南这些待字闺中的小姐们每日唉声叹气。”
黛玉忙道:“我与哥哥说过这事儿,他总说不着急,夫人要是见了我哥哥,也帮忙劝着,或是你知道有什么好人家的姑娘,容貌性子都是一等一的,你就悄悄的和我说。”
“若这是这样,林姑娘可就辜负你哥哥的一片苦心了。”蒋夫人笑吟吟的说着,“你是林家的独女,将来出嫁你哥哥包管,可是要有了嫂子......女人心海底针,谁知道她会不会克扣你的嫁妆。女人没钱,说到底心里还是发慌。”蒋夫人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有亲身经历,当年她父母去世的时候也留下一笔钱给了叔叔一家,说是自己将来的嫁妆,后来婶婶把自己嫁给知府大人,只象征似的装了八抬的箱子,那些真金白银都给了堂妹。要不是大人给了自己私房,蒋夫人怎么在继子继女们的面前站稳脚跟?
黛玉倒是不在乎那些小钱,可是一想到哥哥可能会偏向未来的嫂子,她心里就堵得慌。
......
蒋夫人和黛玉约定,等林家定下走的日期,两家一同启程。第二日,黛玉见了林致远就将佟夫人的来意讲了个明白。林致远沉声道:“我昨儿也见了知府大人,江南的局势不好,但凡有点能力的都开始想办法往出调动呢,看皇上的意思,稍后派来的两江总督杜大人就是安插在江南的一根刺,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知府大人的做法很对,他不算是皇帝的亲信,全因他的老师原来得先帝的赏识,才能推举他做了扬州知府,现在老大人余威犹在,给自己的爱徒找个合适的缺也容易。二叔和知府的交情很好,咱们既然回京,两家结伴一路上都能安心。”
黛玉点了点头,不好意思的说道:“还有件事儿,白姨娘那日来求我,她早听说京城里有家观音庵,香火极旺,就想舍身到庵里面清修。”
“不可,不可,”林致远忙道:“白姨娘忙活了半辈子,理应在家好好的享享清福,怎么能到那种地方去?妹妹好好的劝着白姨娘,庵里看着好,其实活重,吃的又不好,远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姨娘要是想求个清净,我愿意为姨娘在园子里修个小道观,或是庵堂,请十几个小师傅在家里诵经也是一样的。”
黛玉的想法很简单,自己终有一日嫁出去,留着两位姨娘也不是办法,遣散了不好,可留着又怕将来的嫂嫂心里不舒服,索性就着白姨娘的话题,将这两位恭恭敬敬的送出去。大户人家不是没有这样做的,尽管名声不大好听,可却是个一劳永逸的好法子。黛玉说道:“哥哥先别急,我再跟白姨娘商量商量,要是姨娘执意,我这个做晚辈的也不好执拗,你说呢?”
黛玉的那点小聪明早就被林致远看穿了,这兄妹二人啊,是你让着我,我让着你。林致远为了妹妹的幸福不愿早早娶妻委屈她;黛玉为了哥哥,想尽快把父亲留下的两个小妾安排妥当。林致远苦笑道:“妹妹不要为了我委屈自己才好。两位姨娘也不易,若是不愿意独自留在苏州,和我们到京城也使得。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要妹妹操心,我屋子里的香萱、慕蕊都闲了半个膀子,你有什么要做的都只管吩咐她们。”
黛玉俏皮的笑道:“哥哥真心疼我,就早点为我找个好嫂子,接了家里这摊子事儿,那才是正经的。”
二人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短且急的跑步声,不用猜就知道,林府里敢这么乱跑的除了荣泽还能有谁?
荣泽个子小,掀帘子费劲儿,多亏外面有个雪雁,见了表少爷像过年放的钻天猴爆竹似的直直往这边来,忙一把拦住,减弱了表少爷的冲劲。荣泽感谢的朝雪雁眯眼一笑,而后又猛地想起,大声冲里面的林家兄妹二人说道:
“哥哥,姐姐,外面有个婆子,说是我的娘!她是吗?”荣泽将头伸进帘子里,撅着小嘴巴,不高兴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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