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城,单将军府邸,此时灯火通明,宴会大厅的众将士和沐阳齐齐将目光看向缓步而入的两位大人,一位身材发福,头戴梁冠,正是与沐阳分开没有多久的甄增。另一位则是稍显清瘦,头戴进贤冠,应该就是单弘开口中的太守大人了。
甄增止住了正要添加桌椅的士卒,对单弘开说道:“不必麻烦了,我们就是过来看一下,不扫你们雅兴了,刚刚听到你们众将慷慨之词,老夫甚慰啊!燕北内政有陶太守勤勉恤民,军事有你单家小子众将一心,我们的北方之门定然会安之无虑啊!”
单弘开闻言连忙谦逊的说道:“甄老您何时来的燕北,怎么不告诉小子一声,小子好去拜访您啊,怎么还劳您老亲自来小子这里!不过刚刚您老可是廖赞小子了,弘开受陛下信任,自当鞠躬尽瘁守住燕北城,不过弘开能力有限,还要多劳甄老和淘大人教导才是。”
那位被称为太守之人也笑着说道:“甄老昨日便来了燕北,听说你家的事情便没有前来,怕扰你分神,这不今天听说你家小妹回来了,就赶紧命我陪他老人家过来探望。你呀!也别自谦了,才来燕北城几个月,如今全城百姓和将士们睡不说你单将军好,对你心服。”
甄增也是哈哈一笑说道:“你小子居然也学会谦虚了,看来这燕北城没白来啊!对了弘如孙女呢?此番定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快叫来让我看看。这燕北乃是边界之地,多生匪盗强徒,你二人日后还要努力啊,这次居然把主意打到咱们官家人的身上了,当真是不知死活了!”
两人都急忙点头应是。单弘如也应声来到了哥哥身边,对着甄增盈盈一礼,喊了声:“甄爷爷安好,弘如劳您牵挂了。”
看着并没有什么事的单弘如,甄增欣慰的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昨日听说你的事情,可真的吓坏你甄爷爷了。”
单弘如心生感动,眼眶有些微红,但却并没有流出泪来,说道:“此次多亏沐公子相救,不然弘如恐怕真的就再也见不到甄爷爷了。”
沐阳听到单弘如提到自己,知道是躲不过的,伸手摸了摸鼻子便也缓缓朝这边走来。而这边的甄增显然是还没有看到沐阳,开口问道:“哦,那位沐公子现在何处,我们一定要好好感谢和奖励与他。”
一旁的陶太守也附和道:“是啊,一定要好好奖励一番,此次要是弘如侄女再有什么闪失,陶叔叔可就真的就难逃这治理无方之罪了,更是无颜以对燕北的众将士与满城的百姓了啊!”
“陶大人哪里的话,自古边城多匪祸,何况这镇守维安之事本就是末将的职责!大人为百姓的民生安定已经竭忠尽智、呕心沥血。才有了现在燕北城一片向荣之景。”
听到单弘开之话,陶太守正欲再开口之事,就见一个少年,脸上洋溢着笑容向着几日走来。这少年正是沐阳。
此时沐阳也已经来到几人近前,嬉皮笑脸的开口说道:“甄爷爷,您不是去陌城了吗,怎么如今还在燕北啊?难道是舍不得沐小子?”
甄增闻言看了过来,顿时一愕,开口道:“嘿。你小子不是在普源镇就下车了吗,怎么也在这里?”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喃喃道:“沐阳……沐公子,难道救助弘如孙女的是你小子?”
旁边三人听到两人的对话,再看两人的神情,不免都心生疑惑,单弘开更是问道:“难道甄老与沐兄弟认识?”
甄增和沐阳看着众人疑惑的神情,相视一笑,甄增开口说道:“这沐小子是老夫的一位至交好友的晚辈,此次便是搭老夫的车一道而来,只是在普源镇的时候嫌弃我们碍事才分开的。”
沐阳闻言,立刻佯装不依的说道:“甄爷爷,没您这么冤枉晚辈的啊,小子可从没说过嫌弃您老碍事!”
众人闻言又看着沐阳的神情,都哈哈大笑起来,在这一老一少的调节之下,厅内气氛顿时轻松融洽了。几人又闲聊几句单弘如与沐阳相遇的经过,一时也都唏嘘不已,想到如果不是恰巧碰见沐阳,恐怕真的又要酿出一桩惨案了。
过了少时,沐阳向甄增问道:“甄爷爷,您此番没有去陌城,而是半道来燕北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啊?小子在这里方便吗?如果不方便小子不介意暂时回避一下的哦!”
甄增看着同样投来疑惑目光的单弘开,对着沐阳笑骂道:“你个鬼头,甄爷爷这次过来确实有事,不过你在这里也好,没必要回避。如果你要不吝啬自己那身本事,能帮忙就最好不过了!”
闻言,沐阳一阵气恼自己的好奇与多嘴,不情愿的道:“得!合计甄爷爷您这是来找免费苦力来了。您这作为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怎么就想着算计晚辈啊!叫小子帮忙到是可以,不过咱爷俩可是提前说好啊,出力不讨好的事小子不干,有危险的事小子不干!”
单弘开知道甄老和太守此来定有要事,回头正要示意众将离开,便被甄增给打住了,开口说道:“此番也不免需要他们之中的人出一些力,叫他们留下吧。”说着又转头对沐阳说道:“你小子甭耍滑头,什么叫出力不讨好,什么叫危险,你别以为增爷爷不知道你的实力,在咱们这个大夏王朝内还能有你觉得危险的事?”
沐阳尴尬的挠了挠头,说道:“无论有与没有吧,您这长辈一来就打我这个晚辈的主意,还是叫小子心里不爽。”
看着沐阳这样像是被站了多大便宜,而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一旁的单弘如差点一个没忍住笑出来,连忙回过头去掩嘴轻笑,不让大家看出她的失态。就连那些众将士也是都差点一个忍俊不禁,在两侧强忍着笑意。
甄增看着眼前的沐阳,心里其实也是喜欢的不行,和这个小家伙儿在一起,总是让他能感觉年轻不少,轻松不少。脸上带着笑容说道:“行了,你小子就不要叫屈了,甄爷爷见你与单家小子关系似乎也不错,难道你能看着他有什么危险而不帮忙?如果你不帮忙,单小子即使能安全脱身,恐怕此次任务也很难完成,到时候这朝廷降罪也够他小子受的。更何况如果叫你家的长辈知道,甄爷爷找你帮忙你却没帮,想来我的那位老友也是会要怪罪你的哦!”
听到此处沐阳赶紧打住:“得得得!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活,小子帮忙还不行嘛!您老还是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吧!”
一旁的单弘开也连忙说道:“是啊甄老,您还是说说到底是什么任务,听您的口气,好像并不简单啊!”
甄增点了点头,脸上笑容敛去,正色说道:“此行任务确实并不简单,本来这次任务并不应该落到你们头上的,而是由陌城的罗云涛他们来完成,不成想途中出现了一些变故,没办法只能临时更换了路线,放弃了距离陌城较近的港口,而是选择选择了距离燕北城较近的港口登陆。再由那边的驻军护送至燕北城交由你们护送去京都。还好沐小子在这里,那么此次任务就又了不小的转机。”
理了理思绪,甄增便将此次任务的目的和前因后果便慢说了出来。
原来,在燕北与陌城接壤相交之处的南边有一大片海域,在这片海域之上有几个实力不错的独立小国,几个小国之间也是时常会有相互侵扰。而天月国便就是其中一个相较和平繁荣的国家。只是碍于天月国的军事能力和财力,其他的国家虽然觊觎但终归难有大动作。
只是最近两年天月国的几位王子都已经成人,随着过国王这几年身体的日渐衰落,马上就面临立储的问题,国内的诸多派系开始跃跃欲动,特别是以大将军为首的一派,也是越来越跋扈,更是与国王最为看好的大皇子处处相对,予以为难。其他的几个国家也是趁此机会多番侵扰,似有图谋。
如此内忧外患,国王心力交瘁,身体也越来越差,难以支撑。而就在这时,最北国王看好的大皇子突然提出了联夏之计,希望能与大夏交好,借大夏的实力来助其平定乱局。因此便派出了联谊使团,由天月国的第一美女“幻月公主”出任使者,带着天月国的盛产前来朝见。
其实所有人都明白,派幻月公主前来联谊,虽然名为联谊,其实则有想凭幻月公主的美貌来博取大夏皇帝的赏识,从而能更进一步,进行联姻。
无论是其他诸国还是天月国自己的朝堂之上自然有太多的人不希望这次联谊成功。必然会在路上多设阻拦伏击。故而为了幻月公主的安全与顺利抵达大夏王都,此事自然是秘密进行的,只是提前书信奏禀了大夏王朝的皇帝,得到准奏以后便就将一切准备妥当开始出发。并且还布置了几个假的朝见队伍以幻耳目。
可那些假的队伍只刚出了天月国,就都被伏击,而秘密行进的真的公主队伍,似乎也被人出卖了行程,遇到了阻碍,不得不改变航程,放弃在原定的靠近陌城之处登陆,改为先来燕北,再由燕北这边的军队护送。
沐阳听着甄增的讲述,无奈的要了摇摇头,叹息一声说道:“原来如此,燕北距离皇城如此之远,想必这一路定然不会太平了,看来这还真是一次出力不讨好并且又极危险的差事啊!”
甄增这次并没有出言与沐阳斗嘴,而是神色凝重的说道:“是啊,这次出动了其他几个国家的大部分高手,就连天月国内一些势力的高手也出动了,而且老夫在你舅舅那里探知,目前大夏王朝的一些江湖势力也在重金酬报之下参与进来了。”
说着又看向单弘开说道:“圣上也极为看重这次联谊,但皇城那边远水解不了近渴,一切只能指望你们燕北这边了!天月国公主的队伍大概再有二十多日便就能抵达燕北,所以老夫提前过来通知,你们要做好准备。到时候具体计划你们自行制定,但要无比保证公主能够平安抵达皇城。”
单弘开神色也极为凝重的点头答应。
甄增也是叹了口气,说道:“这次当真有些为难你们了,不过好在沐阳这小子在这。我那老友和我说过这小子的智略胆识和实力都非常人,老夫对那位老友的话一直都是深信不疑。所以你可千万不要不好意思让他帮忙,否则这次任务很难完成!涉外之事无小事,你们可要掂量清楚啊!”
单弘开闻言不敢有异,转身正色对沐阳说道:“如此老哥真要厚颜再请沐兄弟帮忙了!”
沐阳看着一脸诚恳的单弘开,然后转头横了甄增一眼,很是委屈的说道:“您老就这样把坑小子吧,行吧,我就跟着掺和一下,反正闲来无事,和那些所谓的高手切磋一下也好。”
甄增闻言哈哈大笑说道:“就知道你小子也不是闲着的主,不过你们一切都要小心,保全信命最重要。好了,事情传达到了,我们也不叨扰你们了,等到了京城之后咱们再聚。在此先祝你们凯旋了。”
沐阳等人挽留不住,这边的陶太守又嘱咐了几句单弘开,便就和甄增两人离开了。大厅的酒宴又继续进行,只是没有了起初那般庄重,显得随意许多。直至夜深才都纷纷离席回去休息。
次日清晨,沐阳如往常一样打坐修炼,感悟法则培育道种,只是现在的他无论是境界还是对法则的感悟都卡在了一个瓶颈之上,所以进速都很缓慢。
少顷之后沐阳收功,心中并没有多少失落,而是在空间戒指中取出了出村之前锻造的那杆长枪,轻轻拂过枪身与枪刃,口中喃喃的说道:“过些日子护送那位幻月国公主,定然会用到你了,你也不必再在空间戒里寂寞沉睡了。”
说着便提起长枪来到了院子。
沐阳步走如龙、身健如虎、敏捷如豹、时疾如鹰,便在院里武起了长枪,他并没有练习任何的固定的武技,只是在修炼《继焰枪决》技法的基础上自行随意的武练起来。时而枪如长鞭,挞在空气中发出如震雷一般的巨响,时而一刺之间如鹰唳一般发出锐响。此时的沐阳已经浑然忘我,枪随心动,进入了一个玄妙之境。不多时枪尖点在了一片树叶上,树叶疾飞出去无半点枪痕的钉在了石墙之上,又不多时一个石墩化成了齑粉。
而此时闻声而出的单家兄妹与周海等人,看的如痴如醉,呆呆的静立院中半晌没有发出声音。同时被沐阳如幻如影、时厉时猛、亦刚亦柔的枪法和那种玄妙的气息吸引。
周海毕竟武功毕竟十几人中最差的,最早醒过神来,似是自语又似是对着身边的单家兄妹说道:“没想到沐公子的枪法如此精妙,实力深不可测,当真是英雄少年啊。”
他这一出声自然也将一旁的单家兄妹也给惊醒,单弘开心中若有所失,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道:“昨夜甄老说沐兄弟实力强横,在这大夏根本没有能让他感到危险的事情,我还是很不相信的,不过现在看到沐兄弟这套枪法,恐怕就是王朝内第一用枪高手‘云龙邪枪’廖鹰也有所不及吧。”
单弘开同样也是用枪的高手,而且在大夏王朝内所有的用枪高手中可以排进前十之内,眼界自然很高,如此客观的评价一个同是用枪的高手,其中断然没有掺杂任何水分。并且刚刚沐阳进入那种玄妙之境的时候,他这个同为用枪高手的旁观者,心中也多有感悟,如果不是被周海给叫醒,恐怕收货还要更多,而仅凭这些收货就足可以让他的枪法更进一层。
周海更为震惊了,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这么厉害,那岂不是说沐兄弟也有实力进入十大高手行列。”
单弘开点头说道:“是的,我曾经得到过风前辈指点,也见过他老人家出手,就凭风前辈那时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不及沐兄弟。不仅风前辈不及,恐怕就连段将军应该也是有所不及。”
周海震惊更增:“什么,连段将军都不如沐兄弟,那沐兄弟不是可以排进前五了!”
又思索一阵,单弘开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所以我才说廖鹰恐怕也会稍有不及沐兄弟的枪法。”
单弘如听着哥哥的评价,想起了回来的路上两人畅谈十大高手的情景。那句:“日后若是有机会,定要与他切磋一番。”的声音犹在耳畔,想起沐阳听说廖鹰是用枪高手之初的见猎心喜和自己劝诫之后的洒脱与不以为意。原来那一切都是眼前这位龙姿凤舞的少年内心中的自信。又想到当时自己紧张的神情,耳边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许久之后沐阳终于脱离了那种玄妙之境,一套枪法武罢,缓缓收功。直到再次睁开眼睛之时好似才发现这边几人一般。连忙走上前去,微笑的打过招呼。
洗漱完毕,又吃过早餐,沐阳婉拒了单弘开提出的一起去营地教习士兵枪法的提议。言明今日要去看看表哥,日后有机会再去军营看看。便只身出了将军府,来到了大街上。
今天的沐阳依旧还是那身天青色的衣服,背后那柄漆黑长剑格外显眼,头发用一根发带简单的束了起来,使他整个人看起来英气逼人,颇具几分侠气,行走在青石板铺成路面的大街上无比轻松闲逸。
昨夜他就从周海口中得知舅舅韩苑居住在城西,距离这个里也不算远,故此沐阳也不着急,一边看着来往或有匆忙、或有闲淡的人群和卖力叫嚷的摊位,一边不急不慢的行走着。
忽然几声清脆的敲锣声吸引了众多目光望去,只见一行三人,为首拿锣的示意个麻脸,脸上有颗大黑痣的男人,锣声一顿,便扯着嗓子喊道:“今日我潘家堡的潘武公子同听风帮的解庭轩公子相约于正午时分在西城醉香楼街口设了赌擂,来雄争咱们这燕北城年轻一辈第一高手之名,还望老少爷们儿们闲来无事的给捧个场,做个见证。”
声音一出,大街上顿时人声鼎沸,议论纷纷;沐阳心中好奇,礼貌的向旁边正在议论的一人相询。从中得知了事情始末,原来这燕北城里出了地方军政之外共有三大势力。
一是听风帮,以马匹、木材和走镖押运等生意为主,自是不必多说,沐阳的舅舅韩苑便是这听风帮三当家,那位解庭轩公子便是大当家解延风的儿子;
二是潘家堡,以赌场、妓院、酒楼等生意为主,潘家堡落于城郊,堡中的潘家四兄弟号称潘家四虎,这潘武便是四虎中老二的儿子;
三是柏阳街霍家,以收租、放贷和粮食等生意为主,家主霍辰罡,有两个结义兄弟追随,一个是‘金头铁棒’高义,另一个是‘憨熊’熊烈,整个燕北城中有足足两条商街都是霍家的,并且还有大量田产,他们把田产租给百姓,到秋收之时百姓要是还不起租金便就拿粮食充抵,从不欺压百姓,但却也无人敢惹霍家。
而燕北城的年轻一辈中有这样一个排名:“一解二潘,三霍四韩。”都是江湖上人给编排的,其实真正排名不见得就是这样,毕竟彼此都没有交过手,但多少还是有一些根据的。
这一解便是解庭轩,被称为年青一代的第一高手,曾在十五岁之时便一人斩杀了号称‘胡杨三鬼’的胡杨寨的三个土匪头目。
二潘便是潘武,也曾前后分别大战以千术著称的‘百幻手’和‘碎铁刀’付猛,两人也是一死一伤。
三霍是霍辰罡的女儿霍可伊,不仅武功很好,而且长得也是极为漂亮,只是略有清高。曾因被素有风流之名的‘铁扇公子’褚飞用言语调戏而激怒,硬是在其身上留了九道剑痕,据说当时要不是及时被相跟的好友出手相救,这位铁扇公子险些就要被刺瞎了双眼。而这次解庭轩与潘武的赌擂虽然是为了争夺一件同时看中的宝物和那子虚乌有的排名,但其中也有一小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此女,两人这些年明里暗里的较劲都是因为同时喜欢上了这位霍家的大小姐。
这四韩便就是沐阳的表哥韩刑,因为年纪较小与前面三位,也没有怎么与大夏这边的武林好手过招的经历,人们知道的只是此子长期出没边外,击杀了不少蛮人,其中也有不少高手,故此便就给他排在了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