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优在门外叫我,但我一时止不住眼泪,只好蹲在门边,哭着对她喊:“宝贝儿,妈妈爱你!”
整整一天,女人们都没出去工作,到了傍晚,食堂那边传来锅碗瓢盆的撞击声,过去一看,刚刚还沉浸在悲痛当中的女人们,摇身一变,都成了饕餮鬼,餐桌被拆开来,拼在一起,人人都在擀面皮,揉面团,灶台那边飘来油炸食物的香味,稍加辨认,还能嗅出糖和芝麻的味道来,另一口大锅上架着蒸笼,吐吐地冒着蒸汽,一个女人拿着长舀子,小心翼翼地往锅里加水,雾汽淹没了她半个身子。
进我进去,她们似乎愣了一下,一个女人跑过来,笑着对我说:“今天两个管事的都不在,就让我们打个牙祭吧。”另一个也跑了过来:“我们要化悲痛为饭量,无拘无束一回,你不会告诉她们吧?”
我相信石玉华抬出去时,她们的眼泪是真的,也相信此刻,她们对美食的渴望同样是真的,正因为对人生不再奢求,不再憧憬,她们的一举一动都显得那么真实,那么孩子气。
我把手伸进一只装着寸金的盘里,拿起一根裹满糖粉的胖胖的寸金,说:“谁也没有要我监视你们,谁也没有规定你们今天不能做好吃的。”
满屋子都是热腾腾香喷喷的吃食味道,几乎每个人都在吃东西,不是正在嘴里塞着,就是刚刚咽了下去,嘴唇泛着油光。
狂吃到晚上,油锅慢慢降了温,笼屉上的蒸汽也稀薄下来,咯嘣作响的腮帮子再也鼓不起来了,有人打起了呵欠,有人忙着打扫战场。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环顾一圈,问她们:“阿玲呢?”
有人说:“应该在她房间里吧,她一般不参加我们的集体活动。”
再一看,小福也不在。
匆匆上楼,敲门,没有人应,下楼来拿备用钥匙,打开一看,稍微松了口气,屋里还是老样子,既没有特别整齐,也没有特别零乱,不像是有大动作的样子。
奇怪,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阿玲从没向我透露过要有什么动作的念头,也许是我太小心了吧,毕竟,庄老太走的时候交待过我,要我替她看好西门坡,因为女人们的聚餐,我已经在担着心了,所以我刚才吩咐她们,迅速把一切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厨房里做的东西,能吃完尽量吃完,吃不完宁可倒掉,也不要留着,免得给自己招来麻烦。
提心吊胆地等到第二天下午,阿玲母子终于出现了。两人看上去神清气爽,心态平和,就连小福,脸上都有轻快之色,不再像以前,总是一副闷闷不乐郁郁寡欢的样子。
我问阿玲他们去了哪里,阿玲说:“趁她们不在,我们出去逛了逛,吃了点好吃的。”说罢从怀里掏出一盒巧克力塞给我,说是专门给小优带回来的。“孩子们可怜,连零食都没得吃。”
我感到纳闷,既然西门坡的女人不允许有个人财产,她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