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不尽长河
第十五章 如鱼得水
天空像是一层水幕一般，这似乎是所有池塘空间的共同点，至少陈之归经历过的两次都是如此，现在只是他第三次进入这等空间而已，按照他所推断，这每一处空间应该都有可能隐藏了什么机缘才是，否则浮空岛也就名不副实了，说好的机缘陈之归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发现，除了由剑灵代为保管了一会儿的那一门疑似鬼修功法。
先前本是在池塘边上蹲守，没想到对方似乎很是警惕，而且似乎有些慌不择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此处经历了什么，总之如今灵儿正在吞噬“消化”那女子的魂灵，应该过一会儿就能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也能知道女子是什么身份了，没有再纠结这件事情，他开始观察四方。
这时候，自己似乎是位于一处峡谷，不知道是不是这处空间就是一道峡谷，反正陈之归运用灵目也是看不见这山壁顶部的，先前还没注意，现在心中则不免有些奇怪，怎会如此？
两侧山壁是呈现土黄色，很正常，但是坚固异常，陈之归默默将天应剑从那看起来“光滑”的山壁抽出，带出一串金黄色的液体，他顿了顿，凝神察看。
“这......好像是血？”
居然是血？陈之归瞳孔微缩地仔细盯着指尖上的血液，在山壁上擦了擦，脚步往后退去，手中握紧了剑，左眼忽然眨了眨，这道被那女刀客留下的疤痕似乎有什么奇异的感应，就像是......有什么同源的东西在附近！
陈之归几乎是下意识作出错误的判断，针对那山壁斩出一剑，实在是因为这流血的山壁给了他很大的震撼，出剑他便后悔，因为一剑斩在那山壁之上，其固然坚固，但还是没办法彻底抵抗一位强大剑士的攻击，山壁炸裂开一个大口子，金色液体涌出，在乌黑的土壤上流淌，而正是因此，似乎发生了什么奇异的变化，他见到，在自己刚刚站立的地方，如今被这金色液体淌过之后，却是开始龟裂，不对，准确的说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像是在蠕动！
而就在心神剧震的时候，身侧却是一道碧绿刀气飞来，刀气乃是两道刀气纠缠在一起，弯月般的刀气合二为一，呈现出来的，就是一道圆环刀气，而陈之归也算是警惕心有了进步，几乎是神识有所觉察，立刻有了反应，挥剑稍微抵挡，但还是免不得往边上爆退，狠毒的一击，又是她！
他蓦然转过头，果然是她！
此刻，那女子正单手攀在山壁之上，不知是何时到来，不过陈之归更倾向于对方一直在跟踪自己，自己其实一路上并没有隐匿踪迹，而且也有过疗伤，自然留下了痕迹，他没想到，对方居然没有去保护钱非凡，而是选择追踪自己而来，或许是发现自己进入了这一处空间，便跟了进来，而且二人应该是有一个时间差，不然在陈之归追入这处空间的时候就该出手，那时候时机乃是最佳，另一人会让自己分心。
二人目光有所交集，但都没有开口，已经没什么好说的，只要看对方是要打还是怎么，陈之归现在是并不愿意和对方战斗的，因为如今的他没有把握稳赢，而且此处的未知让他无法集中心思来对敌。
“这里有古怪，我们先离开这里。”
陈之归见对方没有要退让的打算，故而提出了这个还算稳妥的主意，不过女刀客明显不知道自己的心思，也让陈之归确定了，她是刚刚到来，或许就是自己左眼有所感觉的时候。“看来，她尚且没有对这里生疑。”
“什么古怪？”
陈之归指了指那地上正在不断开裂的洞口，洞口还在扩大，可陈之归离得近，已经可以感受到下方传来的动静，或许距离还很远，但余波就已经可以影响到地面，就只是因为这些金色液体吗？
女刀客皱眉看了看那儿，很快明白陈之归的意思，她也是个谨慎的人，心中固然对陈之归杀意不减，可此刻脸上仍然露出笑容，说道：“越古怪，就越危险，你知道越危险就代表着什么吗？”
陈之归心中了然，对方是想要借这里可能潜在的机缘诱惑自己留下，而且听她这意思显然是打算与自己一起留下，还真是小瞧了我，把我当成刚出山的傻小子了。
他很清楚，对方只要在这过程中有机会能够取走陈之归的脑袋，她的双刀可不会讲道理。
不过他心中也有些打算，心中自问：“这次可能就是我这次历练中杀死她机会最大的时候，同样，也是最危险的时候，要不要赌一把？她若不死，我心难安啊......”一个实力强劲的刺客，而且某种程度上克制了陈之归的战斗方式，他向来是正面战斗，潜伏术不够精通，隐匿的法子也就是运用法则和剑宗一些小手段，自然比不上这种专业的刺客，像是她这样
的人，生活在暗影中就如鱼得了水，灵活自如。
一念至此，陈之归顺着对方话头往下说去，面色淡然：“越危险的地方，就越有可能撞见机缘，这道理我还是明白的，不过你们的信息可比我多得多啊，我这孤身一人，要是让你给算计了......”
说到这里，陈之归没再继续说下去，而那女刀客则是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先离开这里。”
陈之归脸上也浮现同样虚假的笑容，双方都知道对方想要趁这个机会要了自己的命，只不过，哪有那么容易？
其实，他们二人也有些相似之处，表面都是果决之人，可心中那一些自信，甚至说自负，总会影响他们的决断。
女刀客没有回话，直接隐匿着消失了，这也是在试探陈之归究竟能不能发现自己的踪迹，陈之归给她这个面子，跟了上去，也是为了不让对方太过小看了自己，但也不能追得太紧，否则陈之归可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忍住趁这时候偷袭，反正对方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偷袭时机，想要正面一战，当然是离开此地最好，不过她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所以她提出留在此处寻找机缘，或许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 因为一旦离开这里她就再次陷入了被动，只能是等陈之归再一次露出破绽，可陈之归是什么人？岂能再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二人很快离开了这异变之地，等他们走后，在那不断扩大的洞穴中慢慢冒出了乌黑色的藤蔓，足足有大腿粗细，而且这显然只是冰山一角，那地底下潜藏的东西究竟有多恐怖已经可以管中窥豹，而这一幕恰好被女刀客留下的一件小法器给记录下来。
......
墨绿长袍的陈之归与此时黑色羽衣的女刀客相对而立，二人来到这一处洞穴的时候就已经是如此了，一头小山一般的巨兽卧在洞穴.里，陈之归本来是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套一套对方的话，他对于这浮空岛实在是知道的有限，不过灵儿已经传来信息，成功 吞噬了魂灵，随时可以将那女子的记忆传给自己，这种方式也不是一般人可以使用，毕竟谁能知道剑灵还能这样？这也是因为灵儿已经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剑灵，她或许已经可以称作新生的生灵了，其实说起来与陈之归的存在状态还有些相似，都是虚实之间，难以掌握，相信只有陈之归自己可以发现她的存在，而其他人想要发现这剑灵，那就跟想要窥探陈之归一样，都是做不到的，这是陈之归方才与灵儿沟通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借着苗头试探了女刀客一回得出的结论，她的实力已经被陈之归所认可，的确不弱，她也无法窥探，就算更高的境界可以做到，那也无伤大雅。
陈之归没有急着浏览那女子的记忆，此刻还是继续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好从对方那里得到更多信息，不论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想要让陈之归留在这里，他都不在意了，反而是想要从那里先得到关于浮空岛的信息，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就是了，且，他的确也有留下来的想法，其实在她开口之前，陈之归心里就有这方面的考虑，那“流血的山壁”的确是很诡异，但也正如她所说，这里很可能伴随有巨大的机缘，而且她直接带着自己来到这里......虽然她掩饰得很好，不过就在她看见此刻洞穴之内那头狰狞巨兽的时候那眼神的变化，还是被陈之归所察觉了。
这巨兽身上气息十分恐怖，让陈之归感觉自己根本无法匹敌，这种怪物......再联想到那诡异的山壁，他从心底有些瘆得慌，这处仿佛没有终点的峡谷让他感到一股压抑，他们是沿着一个方向飞行了很长一段距离，然而却什么也没有发现，路上也没有什么特别事情发生，如果不是大地隐隐的颤动，他可能都觉得这里真的平平无奇。
不仅仅是仿佛没有边界这么简单，那潜在的怪物，还有眼前死亡的巨兽......都让陈之归心悸，尤其是那巨兽身上的那根断矛！
虽说是断矛，可却是从巨兽的头部一直贯穿到腹部，甚至将它的身体都钉在了这洞穴内，就像是从外面轰砸进来，这才有了这一处洞穴，巨兽已经数十丈高了，那断矛的主人又该是什么模样？
细细想去，陈之归只觉得恐怖，甚至心生退意。
如果没有发现这巨兽，他可能真的就留在这里寻机剪除后患，寻找机缘。
然而如今......
陈之归开门见山：“你都知道些什么？”
女刀客双刀始终在手，就如同陈之归从未收起剑一般，二人都在警惕对方，她本意是想要借刀杀人，可惜这刀不知为何已经被毁了，这就出乎她的意料了，本以为像是这种层次的怪物已经不是可以杀死的了，现在看来，这一处特殊的空间里，的确还有其他的秘密，究竟是什么'人'杀死了这怪物？
之
所以说这怪物可怖，是因为牠浑身都长着肉刺，紫青色皮肤上的那些漆黑肉刺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尤其是那一对赤铜般的眼睛直到此时还没有闭上，在陈之归看来像是两颗小太阳，且有着神采，仿佛还未死去，可是在这头巨兽脚下的二人，没有发现任何生机存在。
整体看起来像是一只大狗，只不过天底下真的有这么大，这么恐怖的狗吗？
女刀客感受着陈之归身上开始散发的剑意，她明白，陈之归这次不会再犹豫了，如果自己不说一些东西的话，他或许会情愿与自己速战速决，然后离开这里，不管什么机缘造化。
“我知道的也不多，也是从钱家那里得知，我是影杀组织的刺客，代号青锋，本是不会掺和钱家与你之间的事情，只不过他们给出了一个组织无法拒绝的信息，也正是关于这里的，条件就是，让我杀了你。”
陈之归静静看着她，知道对方还有话未说完。
“不过，我们组织却另有任务给我，不用真的杀死你，只需要在外界假死，然后将你带回组织，让你成为影杀的一员，不过现在自然不可能了，不过也算你好运，还可以自己选择死法，进了组织，可就没有任何自由可言。”
陈之归没有询问对方此言的真假，是不是为了迷惑自己？他也知道对方所说的什么意思，自己杀死了他们的人，她身为姐姐自然不会再继续那任务，当然，按照她所说，那所谓影杀应该是与大多数杀手组织一般的冷血组织，应该不会有什么被杀了人还热脸贴上来跪求陈之归加入的可能性。
“你现在也可以执行任务，来杀了我，不过我觉得你还是继续说吧。”
陈之归对于她并不感兴趣，他真正感兴趣的事情，她心知肚明。
青锋看了他一眼，依然面无表情，眼神闪烁了一会儿，从怀中拿出一面薄薄的水晶圆镜，只见她捧着镜子看了会儿，然后脸色大变，抬头看向陈之归：“你看。”
陈之归没有犹豫，接过了镜子，不多时，他也是脸色凝重，“那是什么，你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青锋冷声道：“那东西与我无关，我只是奉命行事，来此处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青锋没有回答，只是走到那巨兽脚边，然后三两下跃上巨兽的头颅，在那狰狞的兽脸上开始挥舞她的刀，很快，两颗染着青血的肉球落了下来，是那巨兽的眼睛，陈之归看向青锋：“这是......”
青锋用特定的容器收纳了这对眼，然后看向陈之归：“与你无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之归冤枉了她，她的语气有些不好，陈之归脸色缓和下来，但隐隐感觉她有些不对劲。
“这处空间乃是上古异兽噬龙犬的巢穴，而我们组织正好需要这噬龙犬的眼睛，所以答应了这次任务，派遣我姐妹来此，钱家所提供的消息，就是这些。”
陈之归听到这话，却是冷笑出声：“不止这些吧，我怎么听说，本来有两头怪物，当初钱家杀死了一头，后来还想要再来杀一头，只不过发现这怪物即将产崽就作罢了，没想到这一次孕育就是千年，噬龙兽这怪物，在孕育幼兽的时候如果遭遇危险就会吸收幼崽的力量，千年孕育都没有出声，看来是一头返祖的异种，不过怪物此刻已经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你要给我一个解释。”
青锋面无表情地看着陈之归，“你是如何得知这些？”
“刚才搜魂了几个钱家修士，碰巧那几个家伙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了消息，自不量力来这里抓幼崽。”
陈之归依旧是带着笑意，他的话自然没有说尽，不过也混了过去，他是知道钱家修士是如何得知消息的全过程的，甚至还知道此次来这里的本来是三人，只不过他们遭遇了......
大恐怖！
陈之归内心极度不平静，但是没有表露出来，他知道这时候，双方心里都有秘密，只不过由于灵儿的本领让陈之归占据上风，他知道的信息应该已经超过了对方，不过他依旧装作不知。
“如果你不信，可以去找一找，应该还能找到一具尸体，在外面池塘里也有一句尸体，最后一人被我烧成灰了，这三人都是钱家修士，在临死前都不愿告诉我，还算是硬骨头，只不过他们尚未有神识诞生，灵识怎么抵抗我的搜魂，连自爆都做不到。”
他这一番话有理有据，令人信服，集合了那女子的记忆，以及自己的切身体会。
要是青锋还不相信，他甚至可以凭借女子的记忆，编造出一个旁观者视角的......三人寻兽作死全纪录。
现在他也算是明白了那些人究竟是为什么仓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