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颜缓缓的坐下,低声道:“我无颜再见公责了!”李仪低声道:“父亲,我们现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能先转路回巴郡了。”严颜无子,只有两个女儿,于是招了两个门生为婿,本来这两个门生都愿意入赘,但严颜深知赘婿为世人所轻,所以坚辞不许,只是讲定两个人若有多余的儿子,生下来过继给严颜为孙,传承严家香火就是了,故而李仪、贾熙两个极为感激严颜视他为亲父一般孝敬。
严颜缓缓抬头向着李仪道:“文度,我们应不应该出兵?”
李仪先是一愕,随后惊呼道:“父亲!您要抗命出兵吗?”他们先前虽然也是没有得到刘彰的同意就准备出兵,可那个时候必竟刘彰没有特意禁止,说出来也好混过去,现在刘彰已经下令不许进兵了,他们再出兵就是大罪了。
严颜目光炯炯的看着李仪,沉声道:“公责敢于出兵,吾就不如他吗?”
贾熙有些兴奋的道:“对,我们现在就出兵,抢在张松、法正之前,先破荆州军,我不信胜卷在手,主公还会仪和!”
李仪面色凝重的道:“兴国,若是我们败了呢?”贾熙刚要说不能,但是一想到张任都败了,不由得踟躇起来,严颜长叹一声,大声道:“老夫必然出兵,若是你二人……。”
严颜话音没落,李仪、贾熙二人同时叫道:“父亲!我们的确担心胜负,但是只要您决定出兵,我们又怎么会不随同前往呢!”
严颜满意的的点点头,道:“聚将,问问其他的将领,我们只带愿意随我们走的!”
李仪、贾熙二将把众将都聚到帅堂,严颜手捧帅印而出,沉声道:“诸位,张任乃我西川第一等上将,入袭荆州,亦是为我西川拼力,可是;现在他被困在了宜都,我们身为其同僚,就看着他被刘琮灭了不成?老夫今日拼却这西川巴郡太守的职务不要,也不能看着张公责这样被我们弃之而死,故;老夫决意抗命出兵,诸公若有愿意随我一同前往的,老夫代张公责深谢,若是不愿意去的,也任由自便!”
严颜座下有六将,李仪、贾熙之外,分别是賨邑侯、巴西尉杜濩、列侯、夷帅朴胡、巴郡尉任约、巴郡夷帅何宾,这些人是巴西、巴郡之间的七姓豪帅中的领袖人物,除了严颜之外再无人能制住他们,刘彰向刘备投降之后,由于刘备在巴郡调走了严颜,杜濩等人尽向曹操请降,受曹操的封号之后,与刘备做对,后来被赶出了西川。
杜濩、朴胡、任约、何宾四个都是豪横之徒,平时并不把刘彰放在眼里,只因敬服严颜才听他调遣,刘彰也清楚,所以他们虽然住在巴西,却随着严颜的迁转而动,不管挂什么职衔都在严颜的名下听令。
这会杜濩一撇大嘴,叫道:“严老将军,我们不和你说虚的,我们都是因为敬重您,这才听令而来的,只要您说一句,那管刀山火海,我们都往下跳就是了!”
朴胡也道:“老将军只管下令就是了!”严颜大为感动,先向四位夷帅施礼做谢,然后命李仪为先锋,督二百船先行,自己督五百船在中,贾熙督二百船在后,顺长江飞流直下,直袭宜都,杜濩、朴胡、任约、何宾四将从陆路而进,接应张任。
严颜安排完必之后,道:“你们千万记住,我军兵少,又是违令而进,不可能再有什么援军了,所以你们只要接应到张都督就行了,不必进袭。”
严颜安排完必,突然看到何宾身后一员小将有些犹疑的看着他,似乎有话要说,于是笑吟吟的道:“何帅,你身后那位小将是……?”
何宾急忙道:“这是小人的养子;王平,表字子均。”严颜点头道:“看上去就是一个英雄少年,子均,你可是有话要说吗?”
王平上前一步,道:“回严老将军,小将以为,张都督只所以战败,绝不是不敌张飞,。而是在宜都分兵,导致张飞优势兵力,分路击破,如今张都督被困,张飞并不进攻,可见他完全是在用张都督为饵等着我们上钩,如果末将没有猜错,如今水路,荆州必已伏下人马等着我们了,因此我军不如弃水路而走陆路,抢攻宜都,让张飞无力围攻张都督,等张松别驾求降之后,必能救下张都督。”
严颜眉头猛然皱起,何宾见了急忙叱道:“无知小儿,我们蜀中岂有向人乞降的道理!还不退下!”王平满怀希冀的望着严颜,只见他的眼中尽是失望,不敢再说,只得退后。
严颜也不在理会王平,下令众将立时领军起拔,他们一出白帝城,立刻有人把消息报回给了守将杨仪。
杨仪急忙到了自己府中的后院,来见并没有离开的张松、法正二人,一进门就满面堆笑的道:“法主薄好计算,那严颜果然出兵了!”
张松、法正二人相视而笑,那张松天生一幅丑相,此时摸着自己的两撇小胡子,道:“孝直,刘琮当真会借此机会进军蜀中吗?”
法正肯定的道:“永年不必犹疑,只管前去,你有的那张图在,定可换一番功业在手!”
张松大喜,拱手道:“愚兄若能有一翻功业,自不会忘了贤弟!”
法正深呼一口气,眼中燃起炽热的火焰,喃喃的道:“某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能建功立业!”
张松于是换了衣服,小心翼翼的潜入了荆州,去见刘琮,法正却留了下来,与杨仪共守白帝城。
严颜的大军顺江而下,三日之后已经进入了荆州水域,正向前走,一艘探事船飞驰而回,船上小校报道:“将军,前面被敌军以大船堵路,我们过不去了!”
李仪眉头一皱,喃喃的道:“果然像王平所言,江上已经被荆州军给封上了!”他不敢贸然进攻,命人急速回报严颜。
严颜接报之后,思忖片刻道:“那些船,是破船还是好船?”信报回到:“都是好船。”严颜点头道:“好,让李将军把船让开,然后命我军撞船在前,顺流急下,把那些堵路船都给我撞开!”
严颜军中有二百艘撞船,都是巨大的撞角,就如野牛一般放开,顺着江流急冲而下,半日工夫已经到了江边,狠狠的撞了过去。
周瑜这时正在船舱中坐着抚琴,丁奉急冲进来,叫道:“都督,蜀军船到了!撞船已经撞到了我们的堵路船了。”
周瑜抚琴的手突然停顿,脸上露出一份笑意,沉声道:“命卫温、诸葛直夺他们的撞船!”
堵路船的后面有上百只小船,堵路船一沉,撞船也被拦住了,帅船之上旗幡摇动,卫温、诸葛直二将指挥小船冲了过去,扑上撞船和蜀军杀到一处,撞船上的兵马不多,被卫温、诸葛直给杀得纷纷流入江中,眨眼工夫蜀军的撞船都被刘军给夺下来了。
卫温、诸葛直二人把船夺下来之后,向着两侧行去,而周济、文庆二将过来,就在那些将沉没沉的堵路船上点火,红焰腾空,火气飞扬,这里是长江最狭窄的地方,火船整个把江面给封了起来。
严颜带着水军望着火道只能暂时把船停下,李仪急忙到了严颜的帅船,道:“父亲,这样如何过去啊?”
严颜冷笑一声,道:“他们竟想以区区火道来拦我们,实在是可笑,我们只等火灭再走就是了!”
严颜正说话之间,就听手下军兵慌急的叫道:“老将军,火烧过来了!”严颜大惊失色,叫道:“什么道理!”急忙向着江中看去,原来那些堵路船中藏着大量的火油,被撞沉之后,舱门打开,所有的黑油都滚了出来,刘军在东边催船鼓浪,让黑油不断的向着上游滚去,火也跟着向上冲去。
严颜吓得大叫道:“大船回转!”船队处在逆水之中,想要转头那里那么容易,在前面的几只艘船已经被火给裹住了,严颜急令众将丢了那些船,操控大船转头,向后退去。
周瑜的琴声还在响着,丁奉第三次跑了进来,叫道:“都督,我们的船已经顶不住了!”他们所谓的鼓浪必竟是逆水而行,时间一长就撑不得了。
周瑜看了一眼丁奉道:“鼓浪船丢了不要,我们这几船转头向后跑就是了。”说完把琴推开,微微一笑道:“让吕岱、凌操、徐盛、孙河他们登船就是了!”丁奉有敬畏的看了一眼周瑜,急忙出去,一面下令船向下游而去,一面向岸上发出信号,他们的船向下游走,飞速而行,那些油开始的时候向下急速来追,后来被火点燃流速就慢了,渐渐追不上他们了。
卫温、诸葛直二人带着夺下来的蜀军撞船向着两岸靠去,岸上吕范指挥,近万水军在四将的统领下冲出来,纷纷上船,扭头向着严颜的水军冲去,严颜的水军扭头之间,打乱了整个船队的阵形,等到撞船冲上来的时候,已经混乱得无法再战了。
严颜连续下令,却仍然不能让蜀军平静下来,而刘军水军冲上来之后,只管放火,蜀军都被火焰给裹起来了,严颜眼看败局已定,无可奈何只得带着后军还比较完好的战船向后退去,此时江面被火船给填满,他再想去救张任已经不可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