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几个人也都不敢出声,静静地听着。这地方只有眼前这头原兽和他们,然而现在却从原兽的方向传来了另一人的说话声,很是低沉,也不甚清晰。
携带者的听力都让他们轻易地将那个人声与周遭风吹树叶的声响区分开来,也因此显得极为突兀。那声音忽高忽低,忽隐忽现,而声音传来的方向...就是那名士兵的尸体!
这是...诈尸?
虽然都是天天和原兽打交道,在刀尖上跳舞的人,但毕竟还是信科学不信玄学的职业。现在天色偏昏,按岛国的说法,正处阴阳逢魔之时,再加上周围残骸四弃,林影幢幢,让这群精英也有些后脑发凉。要不是甲在场镇着,他们早就该胡言乱语了。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都是咽了一口口水,向甲看过来:"组长...难不成这人还活着?"
"那种伤势,就算真的还活着,他出得了声么?"甲问。
精英们闭嘴了。他们这个角度可以很明确地看到那松鼠的长牙已经咬穿了士兵的喉咙,估计声带也早就被破坏了。
"那不会真的是鬼吧..."有人小声嘀咕着,但看着面前自家组长这比死人还死人的脸色也是不敢多说,只能把目光转向旁边的江桦,对比之下好像这位狼牙更让人感觉安全。
江桦皱着眉听了一阵,那声音确实不像是正常人该发出的,不仅声色很暗,还不停地在重复着什么内容。时断时续,就像喉咙里卡了痰一样,完全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等等,重复?
他忽然意识到了些什么,向那士兵的腰间瞥了一眼,随后回过头道:"是通讯器。"
军队用的通讯器虽然技术已经进化到高精尖,但形态都和大哥大有得一拼,可谓风吹雨打都不怕的糊墙小专家,放在那不管电池续航能有一个月。进来的军队有许多都被刚才的暴动打散,这名士兵看起来是死前也没来得及把这玩意关掉,话筒里也浸了血,所以掺杂了噪音,听起来才会很模糊。
"是有人在呼叫他?"其他人被他的话给提醒,都往这个方向靠拢,"难道军队也在聚人?还是遇到了什么情况?"
他们说着话的时候身边却是一阵风掠过,江桦的思维显然比他的话来得要快,给出判断之后直接就已经攀上了墙顶,狼牙出鞘,凌厉的寒光闪现,随后传来松鼠仿佛被掐了脖子般尖细的叫声。
几名队员见状,也都只是默默地拾起武器,跟在旁边上去了。那松鼠也不过是普通的一级种,在狼牙的刀光下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
也就不过是点根烟的功夫,松鼠就已经带着满口的血腥栽倒在地。队员们上前掰开它的三瓣嘴,将那长而锐的门齿从士兵的脖子上拔出来,动脉的伤口出血已不是喷射状,证明他身体里已经没有太多些血了。
默哀的步骤只存在于心里,几个人在把他放下来的第一时间就取下了他身上的通讯器。然而也就是这近距离地一看才发现,这通讯器的最后状态居然不是联络而是录音,由于初始设置的录音都是10分钟长短,录音到头后就开始自动回放,这才会有刚才始终重复的节奏。
"恐怕这头一级种不是他的死因..."甲解下他背上的步枪晃了晃,又将他外面的迷彩服脱下来,露出背上蜂巢似的弹孔,"这才是,而且估计是被什么偷袭致死的。"
"为什么?"还有人思路没跟上来。
"弹匣还剩三分之一,这头一级种身上却没有弹孔,按那录音10分钟的时间,一级种的再生能力应该不至于能让伤口完全留不下一点痕迹。如果真的是遭遇原兽,就说明他没有抵抗就死了,对于边境士兵来说这不太可能,而且遇到绝境的时候一般第一反应都会向外界求援,但是他即使有通讯器也没有这么做,啮齿类的原兽可很难一击致死。但若是被人枪杀,然后又被这头一级种拖到这里,一切就说得通了。"
江桦都不禁多看了他一眼,虽然他在注意到这士兵身上的弹孔时就也想到了这里,但这么短时间就能整理出条理得堪比发言稿的技能就不是他能做到的了,要不是那死人一样的声音,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荆明在这里了。
想归想着,他还是蹲下身来,端详着那个小通讯器:"那这样的话,这里面说不定就有他遇害之前的线索了。"
能在边境之内枪杀他人的,除了夜莺也想不到其他地方。看这样子,估计他们撤退时也只想着尸体终会喂了原兽就没管,结果白送了几人一个意外收获。
甲点了点头,用布匹擦拭着音响处的血迹,血还没有干透,用吸水材料很轻易就能吸出来。他将通讯器放到地上,谨慎起见先按下了保存,又在自己的随身设备里备份了一份,这才按下播放键。大概血液流入让这玩意短路了,混合着不少杂音,但内容还基本能听清——
"这次行动的主使者是谁?"
"代号'母上,本身的实力未知..."
"手下有两员主将,其中一人代号'夜莺';..."
"快走!!"
几个人都是对此知根知底的人,在士兵听来有些云里雾里的内容被他们一解析,顿时就成了另外一番样子。
江桦下意识地摩挲着狼牙的刀柄,按他之前得到的情报,白狼所能接触到的夜莺中人的分布与这段录音所交代的内容是高度重合的。但连他们都只是有个大概轮廓的极密情报,这个说话的人怎么会这么清楚?
能比白狼更了解夜莺的恐怕只有夜莺本身...但那里为什么会有人这么轻易地就交代了如此重要的情报?看最后那喊叫声和枪鸣声,似乎这番对话还被强行打断了,情景倒很像是在追踪叛徒。
夜莺中会出叛徒?这可是任何人都不会去想的方向。
其余的几名灰狼队员显然也都想到了这一点,气氛一时凝重无比。等到录音播完,传来"沙沙"的响动时,几人却依然都处于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