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背后的故事

　　上午八时一刻，红日光芒射在他的脸颊上，闪闪发亮呢！

　　那是申豪放千朵泪花所形成的耀眼景象，往事折磨所致。

　　一旁的张金义三人都看傻了。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平时口口声声宣扬男儿有泪不轻弹的申豪放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哭鼻子，而且还跟着曹孟林这个狡诈无比的吸毒者一起抱着，哭得死去活来的，真是滑稽可笑荒唐，这叫他差点没笑出声来。

　　“哈，哈，哈。”

　　陈华任率先发声了。他终究是忍不住这等人间奇闻。两个非亲非故的人，而且身份迥异的兵匪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给我闭嘴，肥佬。”张金义即刻呵斥了这个大胖子，不然后者可是要敞开肚皮的笑，闭着眼睛拼命地笑个够笑个饱为止。

　　而邱路强不哭也不笑，他可是彻底被眼前的情况给搞得晕头转向了，但撕心裂肺的哭喊，在他的耳边回旋，在他的心中激起千层浪，使得他本身有了稍稍的悲伤感，根本开心不起来，

　　毕竟曹孟林的父亲驾鹤西去，而且两人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也叫他怎么也产生不了想笑的感觉了，这时候发笑，在他看来是没心没肺的表现。

　　他的状况及心境，或许，进入警队未久吧，面对生离死别场面极少，常常会触景生情，不由地感叹愤慨起来的原因。

　　“放哥，别这样。你到底是怎么了？你不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吗？为什么现在哭了起来。”邱路强走上去，轻轻地拍了拍申豪放的肩膀，以示关心。

　　“阿放，你到底是怎么了？那么大个人，还跟小孩般哭哭啼啼的，而且还在公共场合，你要知道你是警察，要注意执法形象。”张金义作为申豪放的同事，此刻身穿警服，没受到悲伤气息的一点影响，继续保持着他的铁石心肠，只是，他也不懂自己的心境，脸面竟然莫名绯红起来。不过，他一下子便反应过来了，这是害羞丢脸面的表现，他对申豪放的举动，心中很为所耻。他来回瞧地板，仿似在急寻地缝钻进去，以盼躲藏，免得招人笑柄。他觉得这跟铁石心肠无比，因为他很在乎自己的铁石心肠，他也曾经是心软的人，只是环境使然。

　　申豪放方才情绪失控，而大哭起来，被两人的话语拉了回来，如今才稍微镇定下来。不过，他尽量地擦拭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却止不住，不停地往下掉。看来，他真的被曹孟林触及伤心事了。

　　说起这段伤心事来，他每每想起都会如此反应，这已成为申豪放一个不可触及的柔软处了。这都是那位宠爱他溺爱他的姑姑，救他于危难，给予他力量的姑姑所致。此刻，他触景生情，已是悲伤欲绝。他本不想回忆往昔，只是不断浮现于他的脑海。

　　一年前的某个晚上，他接到一个密令。这是头一回，如此神秘，如此莫测，他根据上级指示上交了手机，切断了和一切外界的联系。旋即，他到了一个密室中，在忘了给家人说明去向后，便在翌日的凌晨三点被蒙上了双眼，听着汽车的发动机声而去。

　　当他一打开眼，脚一到地，便见到一个完全陌生且荒凉无比的山头上。来回望去，密密麻麻的同事，大概有上千人吧！颇为壮观，正在交头接耳呢，从窃窃私语中能猜测着互相在猜疑着去向及行动目的。看上去这次的保密工作做得相当成功，各个毫无头绪，只是心里都明白执行命令就是。

　　此时，广播便响了起来。

　　“同志们，远在十五公里的地方，就是毒贩的窝点。现在就是维护法纪，擦亮金色盾牌的时候了，代表省公安厅就拜托你们了。我讲两点意见：一是各位兄弟要注意安全，二是各位兄弟放开手脚干。”

　　随着“出发”的一声号令，他到了车棚上，还分发了枪支弹药及防弹衣。很快，他置身于某市一镇上，而生死搏杀，枪林弹雨便在下一刻发生了。

　　对于上章节的冲锋陷阵，临危不乱惩治罪犯击毙之的戏码，他也无心回忆，也不想回忆，而且因有这段记忆还恨透了自己呢！

　　但记忆这个坏东西，还是不由自主地进入他的脑海里，令他痛不欲生，令他比死还难受。

　　当日，他击毙了毒贩，被通报表扬，被称为警队的英雄，临危不乱的男子汉，置生死度外的大丈夫，万人称颂的申豪放，一路以来的鲜花及掌声，叫他忘乎所以，叫他开心到疯了。

　　“阿放，你真是英勇，都被通报表扬了，到哪里了，大红花都准备好了。单位的领导说要给你接风洗尘呢！”

　　电话那头，传来张金义的道贺之声。

　　此时，他刚开机，便接到了电话。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可是凡事都有例外的。这次，申豪放扛着一个特警队员走出来时，就注定被永远定格在高大、硬汉子的印象中，因记者正好捕抓到了这个难兄难弟的镜头：他额头上掺着血，一手紧紧拉扯着毫无力气站立的特警队员，他目光坚毅，正好不差地望着镜头，虽已是汗流满面，却脚步很稳。这是多么好的特写镜头，浑然天成，自然而生，配上击毙两人毒贩的事实，他注定成为风靡警队的人物了。

　　在21世纪的网络世界里，电视台及时事微博的宣传，还不过一个小时，他便成了网络红人，成了人尽皆知的禁毒精英的代表了。当然，单位也即刻得到了上级的通报指示，各个都为申豪放额手称庆，开心不已。而单位领导也因出了如此一个正面形象的申豪放而笑得合不拢嘴。

　　“阿放，就是好样的。”

　　“真棒”

　　“牛掰。”

　　“他回来，一定要摆上几桌，好好庆祝一番，这可是警队的英雄，我的荣光呀！”等等诸如此类的赞誉。

　　申豪放的英雄事迹在他在包扎伤口之际，已是传遍了警队上下。

　　听了张金义的一席话，他可是欢愉无比。他顿觉自己是多么地了不起，能堪大用。他愈发觉得自己选择这份职业是无比正确的，是多么庆幸的一件事。因为没有当初的决定，怎么可能换来今日的荣归故里呢！

　　他很开心，很兴奋，开心地都要大跳起来，兴奋地都可要疯了。

　　“这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真实写照。”申豪放自言自语地说。

　　“你真厉害，青年才俊呀！”随行的护士对着申豪放竖起大拇指来，一副崇拜不已的样子。

　　“谢谢！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申豪放被美美地赞誉了一番后，竟然害羞起来，不一会儿便满脸涨红起来，还来回挠了挠头发呢。

　　平静了心神的他，刚挂了单位的电话，又接到了更上级的电话，他可是没意料到会得到市局局长的表扬，这是多大的荣耀。他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他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可爱，这个人生真是美妙，这个职业真是出奇得好。

　　他连续接了不少于二十个道贺及关心的电话，才稍微没那么忙碌了。

　　此时，手机也差不多没电了，于是他把手机往手边一放，等着回原单位咯。

　　果不其然，回到单位，领导及同事已准备好庆功宴。盛情款款，他也很心平气和地接受了。于是，那日晚宴上，酒杯交错，措辞赞誉接踵而来，他喝了个伶仃大醉还笑得合不拢嘴，他终于感受到意气风发的好处了，回到宿舍，他还哼着少年壮志不言愁的歌儿调子呢。

　　那夜，秋风萧瑟，窗外一片衰败之象，肃穆无比。但这样如此伤感的情景，也未能进入这个立大功，受人称誉的申豪放的眼里脑中内心。他不省人事，却因呕吐在半夜醒来了。

　　迷迷糊糊之际，他做了一个美梦，梦见自己因此事得了二等功，破格提拔了。这个梦很美，很诱人，因梦里还有他的姑姑。姑姑的病患也因自己如此的大喜事而不治而愈了。若不是反胃呕吐，他愿意一辈子都不醒，继续作这个春秋大梦呢！

　　“喔，哦，哦。”

　　申豪放一下子便从床上跳起来，还没找到垃圾桶，嘴边便充满了呕吐物，实在忍不了了，便不管不顾地翻江倒海，呕吐起来。

　　“吐吧，就算是立刻暴毙我也觉得值得，尽情吐吧！人生得意须尽吐。”申豪放的胃部虽难受，喉咙虽因呕吐而疼痛无比，但他的大好心情还是没受到一丁点的影响。

　　此时，窗户黑乎乎的，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手机，打算看看时辰，以好准备接下来的时间。但总是开机不了，这才想起手机早都没电了。

　　给手机充上电后，胃部的食物也呕吐得差不多了，头脑也不再晕乎乎的，慢慢，整个人清醒了许多。

　　“还是给家里打个电话吧！喜事当然要广而告之了。”

　　他没意识到此时只不过凌晨三点钟。当他开机后，发现有二十个未接电话，而且是家里打来的。捡了最近一个未接电话的时间看，还是半个小时前呢！

　　他心情更加好了，无比地开心，全身再次灌满了兴奋的味道。

　　“难道家里人也忍不住了？那么晚还来给我道贺。”

　　他正在腹稿怎么跟家人卖关子，而后给他们一个惊喜的时候，这时，电话响了。

　　“是家里的，家里的。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呀！哈哈哈。”

　　“喂，爸。”他调高嗓子，透着无比欢愉的语气。

　　电话那头，还没收完，他默默地垂下了手，手机也掉了。

　　“什么？什么？”他面如土色，顿然从天堂到了地狱。原来两者的距离不过是一秒钟，真是五雷轰顶呀！他敬爱的姑姑在凌晨二时三十分停止了心跳，驾鹤西去了。

　　“不，不，不。”

　　这就是一路来，申豪放情绪失控，时不时泪流的原因，这就是此刻他抱头痛哭的原因所在。他悲伤到了极限，也还管什么形象，什么警匪呢！他拼命地拍打自己，以此来减轻内心的折磨。

　　此刻，他的头脑出现了一个很刁钻的想法，他竟认为那日获得不可解释的力量，是姑姑断气之时给予他的最后一份爱，他认为若自己未处于危难险恶的局面，姑姑也不用如此来拯救亲侄子。他得了二等功，没能见姑姑最后一面，这是他终生难以抹灭的伤痕。

　　往事如烟，却能如刀割般，将这个小伙子弄得如此生疼。他想念敬爱的姑姑，他无时无刻不为自己未能在姑姑弥留之际见上最后一面而自责万分，惭愧无比，悔恨无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