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周边一个小城市的偏僻角落,薛研正在举行着“婚礼”。
这个小城的火化场,被安置在一所方圆几百里著名的一座庙宇的旁边,庙宇的后面山顶上有一座九层的塔,无论是从飞机上向下俯视,还是远远的,在离这座有塔的山顶,至少还有一公里路径的路边来说,都是此座庙宇的一个标志性建筑。
所以,人们在视觉上是以塔为参照物,而在心目中还是以这座寺庙为标识的。
龙江寺,由此得名。据说每年的香火很旺,也就在方圆百里名声远播了。
到了火化场的路边,看着山上高耸的寺庙建筑,还有那个一眼望去,似乎望不到顶的古塔,倍感庄严肃穆。火化厂的大门是朝北的,路龙江寺的庙门正好相反。
中间也隔出了两条宽敞的路道,然而,走在这火化场所的路旁边,却常被这寺庙的气场感染,对火化场的阴森和恐惧变得毫无综影。
薛余应邀作为一个业余记者来到火化场采访,这也是他从业余事记者工作以来的第一次。
虽说,也曾在大学里学习写作的课程中有过这样的说词,让文字工作者时常去墓地或是火化场这样的地方走走,也许,这种地方才是最能触动人情绪的地方。
然而,他终是半信半疑。
进了火化场,是一个硕大的广场,左侧正南正北方向是一栋办公大楼,大门两边挂着长达三米的几块匾额。
围着这栋大楼的三面,匀是一栋栋类似院墙,又类似厢房的长长的平房。
平房里一间间都是间隔有致的,大致一样的屋子,一样的门,远远看去,倒象是美国加州路边的汽车旅馆。
丧者的遗体,就停放在这一间间的,布置及建筑风格相似的房间里。
死者的家人一部分会站在屋里的遗体旁边,为来往的亲朋好友告别遗体时代死者还礼的。
这种还礼要看来者施的是什么礼,如果是跪拜礼,那么死才家属也要还跪拜礼。
无论是站在离遗体两米外,左右双手下垂低头行礼,还是双手作揖低头行礼,死者家属都要还一样的礼仪。
今天是冬天里很冷的一天,大年初一,家家户户都守在家里,生意店铺也都关了门。
可是,这里的“生意”却照做。
几乎三面的平房里错落好多间的房间都洞开着,里里外外站着来来往往的人。
中间的偌大的广场反倒是空空荡荡。
薛余正想挑选一家准备做个采访,只见一个房间里的人排成两行,有序的往广场走去。
走在前面的人,手里捧的是一张,足有一人高的照片,旁边的人手捧的却是带有长长两条宽宽的丝带的鲜花,这花束的形式。
薛余感觉那人,有些熟悉,这样的场景,却没容他去细想。
原因就是这捧鲜花的颜色,是鲜艳夺目的,在这样的到处充满悲伤和压抑环境里,是那样的不协调。
薛余从下车,一直走到这里的大门前,足有几百米。
他想,这段稍远的路程,也会让人适应这里的气氛。
由于这里,是世界上眼泪和哭声,最集中的是地方,这里也是所有人都收起笑脸和明艳颜色的地方,这里的花朵一般只有白色和黄色,这里人们着装的颜色也大多是白色和黑色,起码也不能说是大红大绿或大花大朵的喜庆颜色。
从进了这个门,薛余发现爱笑的人们,在极力寻找着打招呼的特殊方式。
用敛声屏气,最为恰当。
走向广场的捧艳丽的鲜花的那一队人,引起了他的强烈好奇。
他十分好奇怪,从另一侧斜穿过去,准备先去那里看看。
那队人来到了广场的中央。
这时,薛余才发现广场中央,有一些钢构的架子,足有五六米高。
他们把那幅照片,挂在了架子的正中央。
薛余在人群中远远望去,这是一幅巨大的照片,照片上姑娘的打扮仿佛就是一位新娘。
只是一个人孤独的,微笑的站在那里,穿着一袭漂亮的婚纱。
这样的照片在这种场合,从没见过,而且拍的那么有立体感。
令薛余惊奇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一阵风的吹过,薛余清清楚楚的,看到那袭婚纱在轻柔的随风漂动,新娘头顶的纱巾也在翩翩起舞。
薛余觉得,即便周围站满了人,还是有些头发根发麻,后背有冷汗渗出。
他抬眼观察周围人,却没有一个像他这样的惊慌失措,薛余愕然了。
可他是个记者,这样的职业,不允许来这里当一个莫名其妙的逃兵。
薛余明白,这样的职业特点,就是要捕捉新鲜的奇事和怪事。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慢慢的移到前面的位置,以便能离这张照片更近些。
为了了解这件事实的真相,也是他目前最迫切的一件事。
走到能看清架式周围的地方,薛余终于看清了这张照片。
原来,这张照片,其实就是一张底版。
上边是一位美丽的姑娘的生活照,被放大成了跟真人同等的比例。
而她照片上的衣服,则是完全被裱在照片外面的婚纱所遮盖。
也就是说,这张照片是真实的,婚纱也是真实的。
只是真实的一套婚纱被精致的“穿”在了这张照片上的姑娘身上。
有生以来,薛余真的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照片,漂亮,立体,也充满异样。
薛余只顾着走上前来看照片,却没有注意看看照片旁边的人群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离照片有五米外的地方,都被铺上了红毯。
几个衣着讲究的小伙子,像伴郎,但他们都手捧着花束,胸前还别着一朵鲜花。
鲜花的下边,用红色布条上写着名字。
薛余感觉,在这样的环境里,这些都是如此令人诧异。
薛余想去看看这些人胸前写的名字。
但他们面朝照片,立在一旁,西装革履,无论是头型还是穿着,都太多讲究而笔挺。
这些均与这里的气氛有着太多的违合。
然而,薛余虽离他们很远,却能看到他们落寞的表情。
这就对了!只有这个表情,才是属于这里的。
薛余把自己的眼睛从他们身上移开了,又开始慢慢的往前挪动,不至于惊扰别人。
离前面的架子越来越近了,最前面居然有一排椅子,椅子的上面还坐着两位中年男女。
从他们偶尔侧过身来的胸前,薛余也看到了,每个人都别着一朵鲜花。
而在鲜花的下方,匀有一张红布条,上面同样写着薛余看不真切的名字。
眼前的一切,极大的激发了他强烈的好奇心。
薛余想问问这周围的人,可是,人群里悄无声息,没有人注意到他,更没有人搭理他在这里边挤来挤去。
他们几乎都是那落莫而悲伤的表情。
搞的薛余不好意思去用他的“八卦”思维,去打扰他们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