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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家商队渡过西龙河时,天色已经黑了,这西北冬季黑得早,要是不尽早把帐篷搭起来,晚上刺骨的冷风能把人給吹僵了。
年关时节的这次交易,田家只是派出了一个执事,田房俊早在一个月前就带着几块怀表,还有内地稀罕的水伞等轻便物资,回返去了太原府;他和田广林在对待马道关卡生意上,争执不下,只能回家族里让族长他们决定了。
甚至田广林派出的那几个家卫,秘密去了马道石堡,不用想田房俊就知道,肯定是想暗地里擒了西门萧夜,但到现在那几个家卫的影子都见不着,田广林不急他还急呢。
西龙河河面上,层层叠织的翡翠藤,翠绿的碎叶脱落后,露出密密麻麻粗细不一的枝条,交错覆盖在河岸南北的烂泥滩上;冬季河水干涸,一眼看去,河面中央不到一丈的空隙上方,搭建的简易浮桥下,厚厚的冰层里,能清楚地看见冻在冰里的纤细枝桠。
翡翠藤还没蔓延过河面,但是河岸南面那大片的藤草,因何而来,秦石头和刀子想不来,但如果萧夜站在这里,四下看看就能察觉,那来往过路的商家,里面肯定有怀了心思的家伙。
起码,田家商队就是一个大嫌疑,手灯里用的的东西,也只能是那黑色果核加工而来。
田家商队在河南岸休息了一晚,等到第二天天亮,执事和家卫们,忽然发现营地外已经围上了一圈人马,刀出鞘箭上弦;三十几名从老羊口囤堡过来的锦衣卫,谨慎地围住了田家商队营地,并不急着冲上去。
不管田家执事怎么说,这些锦衣卫就是不答理,只要不逃出营地,他们也不会轻易得罪田家的。
等到日头晌午,来自碎石堡的大队马队,赶来支援锦衣卫了,两百多手持武器的军士,在锦衣卫的带领下,四下里闯进了营地;但是,那四个看着一脸煞气的壮汉,再怎么搜也是找不到了。
距离田家营地四里多地的一处土包下,秦石头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满脸服气地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拍在了刀子手里,“给你,你这家伙,眼神倒是厉害的紧,”
收起了银票,刀子死人一样硬棒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不过看起来比哭还难看,“小把戏,能在身后跟着我走的人,藏得再严实,除非他在一里外,要不是百户大人不让随意出手,那两个孙子昨晚就直接捏死了,”
“得,你们侍卫厉害,咱们赶紧走吧,误了大人的事,倒霉的可不是你自个,我还得赶时间回家休息呢,”秦石头赶忙摆摆手,拎着背包招呼了自己手下,起身低头向东面的林子里跑去。
“休息个屁,不就是惦记这那小妾嘛,蓝眼珠子晚上吓死你,”刀子嘀咕一声,领着两个弟兄跟了上去。
被锦衣卫发现了行踪,他们白天就不能随便上大道了,只能晚上赶路,还得有人打掩护,碎石堡里黄富贵合着又有了一笔进项。
就在秦石头他们潜往碎石堡的时候,萧夜却是带着孙小明,急急进了磨坊,外面有侍卫清场封锁了大门后,在康红原的带领下,三人钻进了那条洞道。
康红原带着二十几个匠人,连带家属就吃住在磨坊大院里,没有看守院门的亲卫允许,或许今生他们就只能在大院里过到老了;但是其他匠人想加入到大院里,那是千难万难了,萧夜就不允许添加太多的人手。
与世隔绝,但物资供应不缺,甚至每家每月都有一份酒肉,小孩去私塾读书,长大了还能在磨坊里干活拿饷,这种日子后人难以忍受,但康红原他们可是满意得睡觉都能偷笑了。
手灯的光柱照得脚下亮堂,坐在窄窄的马车上,拉车的矮马熟门熟路地塔塔前行,在洞道里走了一个时辰后,萧夜他们到了石关屯山下的那出地下大厅。
这个大拐角已经成了临时的物资堆放点,山上挑下来的各种物资,会在这里装上马车,调头拉回马道石堡。
下了马车,头顶上的铁管嘶嘶吹着凉风,继续往前走,一个大弧形的缓坡走上去,接着又是一个下坡。
这个下坡,萧夜不记得有,他身后的康红原已是第二次见了,也相当疑惑。
光柱往前照射,萧夜远远就看见,大概是甲字号石堡下方处,那熟悉的洞道不见了,光下下露出一扇土黄色的大门,四方规整,足有两人高。
“呼呼,大人,就是这扇门,也不知道何时有的,前次来还没有,”萧夜身旁的康红原,指着那扇门说道;虽然他和手下的匠人一样,都享用了萧夜的初级强力药剂,但架不住年纪在那里,跟着萧夜快步疾走数百步,还是有点喘气。
没有收到提示的萧夜,很是吃惊面前的大铁门,上前几步,伸手摸了摸大门,又砸了几拳,确认了这门整个都是铁家伙。
还来不及找开门的机关,大门上方散出一道蓝色亮光,不但照在了萧夜身上,也把他身后的康红原和孙小明,覆盖在了诡异的光线下。
刷,铁门无声地打开了,忽然缩进地面的动静,让三个人对敞开的洞道,一时间都不敢随意迈脚。
好在萧夜胆子颇大,举着手灯犹豫片刻,大步跨进了铁门;身后两人脸色刷白,却也紧紧跟着,没让萧夜失望。
进入铁门后,萧夜上下左右打量一番,发现这里已经不是那粗陋的洞道了,而是,而像是进了一间不大的房间,全部是用铁料浇筑的房间。
两人高丈宽的房间,里面很深,左右空荡荡的,地面上有深深的两道辙印,四下里就是不用手灯照亮,也隐约能看到墙壁上漫出一些光亮。
本能地向里面走了十几步后,手灯的光柱照在墙壁上,萧夜就看见,尽头的墙壁再次无声地打开了,墙壁缓缓退向地下。
这次出现在他眼前的,依旧是一间铁筑的大房间,地面上的辙印和外面连在了一起;这种不起眼的辙印,他顾不上看了。
近乎一丈高,长宽十几丈的大房间里,整齐地堆码着各种物资,上前仔细查看,正是萧夜前天就定下的那批货物,军品、民品分类摆放,一类一个码堆。
但是,这间大屋的最里面,萧夜在墙壁上拍了又拍,却是到了尽头,那个不大的地下室,已然找不到了。
摸着冰凉的铁墙,萧夜似乎明白了,那个沉入地下的石磨,或许很难在见到了,除非,除非自己异想天开地引来海水,不过那种事他想也不敢想。
一个时辰后,三人走出了房间,回到洞道里,萧夜走出几步后,停下了脚步,“小明,你去门口站着,”
“哦,”摸不着头脑的孙小明,糊里糊涂地退回去,刚走到铁门前,朦胧的蓝光扫过,那铁门再次无声地打开。
孙小明回到萧夜身边,康红原被若有所思的下次萧夜,喊着也跑到了铁门前,同样也能让铁门打开。
“今后,没有你俩的带路,其他人是进不去的,”萧夜满意地点点头,三人进到房屋里,抗着铁箱下了缓坡。
接下来运货的事,有康红原后天会带着匠人们干,萧夜不用操心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除了必要的执哨人员,其他人大都各回各家,回不了家的就在军舍里待着聊天,等着伙房里大锅炖的肉块煮熟。
为了让大家伙过个好年,萧夜甚至让田房俊请来了一个戏班子,就在马道石堡里架起了戏台,锣鼓响拨地热闹;为此他掏出了一笔不菲的费用。
晚饭后,牛皮大帐里的戏台就要开演,所以各家各户连带着那些军士们,一整天都在谈论着唱戏的事,心急的早早就去土地庙旁的大帐外等着了。
这种连续七八天的大戏,就是甘肃镇那里的庙会,才能有得一比,至于碎石堡,萧夜以前压根就没见过戏班子。
鹰爪堡、盖伦部落、西楔赫部,甚至白龙湖那里,都接到了传令兵的通告,各处挑选出五十人,来马道石堡看戏过年,现在还在陆续地赶过来。
二十几人的戏班子,有着王梓良派人盯着,就算里面有不相干的人,萧夜不信能在堡里惹出花来;鹰爪堡里的黑屋,他可是要继续往里填补原料呢。
再说刀子和秦石头,四人绕道溜进了黄富贵的商铺,在黄富贵热情的伺候下,躺在商铺后院的厢房里过了一个没滋没味的初一后,正赶上商铺第三天要去顾家村送货。
顾家村在甘肃镇西南二十里,走近道必须在山梁里绕山路走,路上这时节应该没人了,刀子和秦石头商议后,跟着这辆拉粮食的马车顺道走。
趁黑摸出碎石堡的四人,等在半道上等来了黄家商铺的马车,斯跟着车夫的黄富贵,招呼了他们大清早钻进了山路。这一趟送货,原本黄富贵不会随行,奈何路上要带着萧夜的手下,他生怕被大嘴巴的伙计嚷嚷了出去,只能裹着皮袄辛苦了。
黄富贵跟着黄家商队去马道关卡进货,王大力不会给他任何优惠,但是他要是独自带人跑上一趟,马道石堡送出来的任何货物,私下里就优惠了不止一成,次数一多,他自是了然了里面的道道。
但是他已经跟着刀子玩了一次黑吃黑,要想不被别人知道,就只能捏鼻子偷摸着給萧夜干私活了;好在每次都有一笔不小的报酬,黄富贵干着干着也就习惯了。
給黄家打下一枚钉子的手法,萧夜已经不知不觉做到了,而他也多了另一个消息来源,免得被田房俊遮蔽了耳目。
四个活计打扮的壮汉,随着黄富贵到了顾家村,把粮食卸到了黄家商铺后;晚饭吃过,秦石头正琢磨着离开,刀子风风火火地跑进了商铺后院。
“石头,起来,起来,”撩起棉帘冲进房间,刀子一把拉起火炕上的秦石头,低声叫道,“石头,有好事,”
所在暖和的被窝里,秦石头猛然被拉起来,自不給刀子好脸色,不过看他那高兴的样子,秦石头决定还是先听听,现在比试摔跤角斗他也干不过刀子了。
“哦,说说看,啥好事能让你这个百户跟前的大红人,乐和成这样了,”秦石头阴阳怪气地嘴巴,刀子罕见地没有在意,反而搓着手在地上转了两圈,这才一击掌,抬屁股坐在炕沿上。
“石头,仁和堂大夫刘易,带着两个闺女就在顾家村,他老婆正是顾家村的人,应该是在娘家过得年,”说到这里,刀子抬眼看秦石头茫然的模样,不由得心里大怒。
“你就会照应着你的猎人队,哦,不是,现在成了千人队了啊,感情当了千户就不会得病了是吧,”刺了一句秦石头,刀子不再打岔,直接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咱们那里就李郎中一个大夫,他的本事也就是看个头疼脑热,哪有刘大夫的本事,他可是給夫人瞧过骨伤的,”见秦石头他有点明白了,刀子压低了声音。
“刘易的老婆顾氏,那可是接生的好手,比咱们堡里的接生婆强太多了,刚才在外面我还听人说她的事呢,”话到这里,秦石头腾地就跳了起来,下炕捡起了皮靴。
田秀秀眼看着过年后就到了时辰,匠户里的几个老婆娘,虽然都有接生的经验,但是这可是西门家萧夜的第一个孩子,不说他紧张,手下的军户、匠户们都在盯着呢。
“干嘛,干嘛,”刀子赶紧挡住秦石头,“他们初四过了才回甘肃镇,时间还有,”
刀子手劲太大,秦石头被按在炕沿上,“那你说咱们咋办,本想着今晚就走了,”
“这个,不好办,得找黄富贵想辙,”刀子盘算了一下,还是拿不定主意,要是强行绑了刘易一家,百户大人那里不好交差,这大夫要是不好好干活,总不能强按着低头吧。
两人找来了黄富贵,一打听刘易的娘家,这才知道原来顾家村五百多号人口,竟然是一个大家族,难怪这里叫做顾家村了。
顾家村四周山丘环绕,粮田不多,但是这里是种植山麻等耐寒药材的好地方,村里大多数人家靠着种药材过活,也是甘肃镇官府辖下唯一的药农村子。
村子里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所以也有了好几个名声在外的大夫,不过他们在外地各有医馆,今次刀子没遇到,否则不定他会多带走几家人去了马道石堡。
“人家仁和堂名声不错,在甘肃镇过得舒坦,不会舍了家业跟着你们走的,花再多的银钱也难说,”黄富贵明白了刀子的意思后,很麻利地摇摇头,他不觉得除了强绑外,这两个军汉有别的好办法。
见刀子和秦石头脸色发黑,黄富贵不禁头皮发麻,仔细想了想,“去年甘肃镇县令的侄子,想娶刘易的大女儿为妾,他以年龄尚小婉拒了,这过了年可就不好说了,”
“要是那个喜好吃喝/嫖/赌的小子不死心,估计过了十五就改上门提亲了,他刘易躲到这里,大概也是逼不得已,”黄富贵的一番话,让一筹莫展的两个汉子,顿时眉眼笑开了。
“走,今晚就去甘肃镇,去会会县令家的这个侄子,”两个军汉背起行囊,招呼了旁边房里的弟兄,连夜直奔甘肃镇。
黄富贵也没想到,他随口的这句话,竟然会給甘肃镇惹起滔天大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