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以前,整个江湖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凤凰山庄,就算是在最近的一年中,凤凰山庄在很多人的头脑中也只是个传说,但在最近的两三个月里,凤凰山庄那可是石破天惊,一下子以无比高调的姿态走入了江湖人的视野,一次又一次的震惊了江湖。
先是盐帮焦禄、薛离和崆峒派的程继明、冼仁杰偷偷闯庄,碰得头破血流,焦禄恐怕到现在还躺在床上。
后面又是川中玉龙观的观主杨世光用毒袭击凤凰山庄,结果引出了罗小星的弟子黑魔星段五郎,不光把崆峒山搅了个天翻地覆,最后连杨世光的老窝玉龙观也被他给烧了,杨世光自己也落得个亡命江湖的下场。
后来又传出三月十八凤凰山庄要给俞庄主的大公子俞展飞和凌一天女儿凌旋举行婚礼,尽管没有广撒英雄贴邀请江湖人士去参加,但这么一来总会有一些江湖人士会凑上前去,一睹这个颇为神秘的武林极为关注的山庄的详情,这样也等于是凤凰山庄向整个江湖宣布,凤凰山庄再也不想默默无闻的隐于大山之中了,看来江湖上的事情他们是下决心正面应对了。
还不止如此,隐匿江湖十多年的一代煞星鬼面青狐间无极伴着娇妻邬梅馨高调给邬老爷子贺寿,数招之内就把江南六连庄群豪打得落花流水,要不是凤凰山庄几个年轻人拼死抵挡,邬梅馨以命相搏,恐怕江湖上又要发生一场血洗,邬家庄,间无极又把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氛带到了江湖。
老俞本来在江湖上的仇家并不是很多,但云林堡的内讧由于有外部势力的介入变得极为复杂,老俞的几次出手也让江湖人刮目相看,今日之老俞已经远非当日之云敦复可比,他已经具备足以震撼江湖的可怕实力。
仇恨还在,复仇的决心依然没有衰减,但江湖却多了一丝恐惧之风,并且这股风有点越吹越烈。
赣北葛家庄由于葛韬做了六连庄的大庄主,已然就成了六连庄的总坛,平时也会聚集着江南六连庄的众多好手。
议事厅内,葛家庄的葛韬、西卯坞的席化成、文家苑文启南、云梦山庄的东方婉清、飞鱼寨蒲渝都在,葛韬的儿子葛中谷也在,这几乎廊括了江南六连庄年青一代的所有好手,但就是没有天鹰堡李家的人,面色都比较凝重。
“大庄主,您得拿个主意,”东方婉清眼里充满仇怨,语气依然坚定:“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
“东方师姐,”文启南道:“这事你也不用着急,还是要从长计议。”
“仇人就在眼前,你却还要我从长计议,”东方婉清怨道:“我们这大仇何时能报?”
文启南那天在场,到底是谁放过了谁,他心里非常清楚,要不是凤凰山庄的几位年轻人和邬梅馨,也许他们几个就不可能活着走出那邬家庄。
“东方师姐,”文启南耐心地道:“这江湖仇怨是几代人积累起来的,里面的是非曲直极为复杂,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决的。我们活着,除了报仇,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比方说励精图治,壮大我们的六连庄,我们不能因为仇恨就放弃一切,这也是为了六连庄的未来。”
“如果我们不是为了报仇,我们还苦练这些功夫干什么?”看来一旦女人心里充满了仇恨,要想让她放下,怕是比男人也要难上几分。
“但报仇也是要讲求实力,讲求时机,”文启南尽可能的耐心解释:“凤凰山庄现在高手云集,没有个万全之策,恐怕到时候这仇报不了,还要在搭上无数人的性命。”
“他们人多,难道我们人就少了,”东方晚清道:“我想集我们六连庄之和力,就不能和它凤凰山庄一战?”
“这不是人多不多的问题,”文启南道:“他们每个人都具有超强的实力,不说别的人,就以间无极的功夫,我们一起上也没能杀得了他,这你也是看到的。”
“哼,要不是邬家老大拦着,我早已杀了他。”东方婉清道。
“哼,”在一旁一直听着的蒲渝冷哼一声:“你那一剑,要不是邬家老大拦着,还不知要惹出什么祸端。”
“蒲渝,”东方婉清火了:“你又没有在场,我怎么样也用不着你说吧。”
“我是不在场,但我也会听说呀,”蒲渝道:“我可不想由于一个人的一时冲动,害了大家。”
在这年轻一辈中,蒲渝的功夫不弱,话也不多,但性格却继承了他老子蒲大川,直来直去,粗中有细,光明磊落,做事很有大局观,他早对东方婉清一味的报仇报仇听不进别人的劝解有点烦了,就好像只有他们家与这伙人有仇似的,特别是他听说在别人救了他们之后,还去偷袭间无极,更是感到不屑,他可没有文启南那样的耐心,所以就呛了东方婉清一句。
“哼,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东方婉清还是不依不饶:“要是怕死你就明说,没人要你一定要参与。”
“你……”蒲渝一急,脸都涨得通红。
“东方妹子,”席化成道:“这里没有人怕死,大家都出生入死那么多回,谁救了谁多少次我们也数不清了,说这种话会伤人的。”
席化成年龄稍大,做事也极为老成,他可不想六连庄的年轻一辈中有什么过节,这个时候更要他们扭成一股绳。
“说得轻松,”东方婉清有点不领情:“我爹就死在间无极手下,他们可欠着我们云梦山庄一条命那!”
“婉清,”席化成沉声道:“东方庄主的命是命,我大哥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在间无极突袭洞庭东山西卯坞的那天晚上,席化成的大哥席化栋为了守家,独立当了间无极上百招,最后被打成重伤,不治而亡。席化栋虽然当天并没有死,但这笔帐总归要算在间无极头上,东方婉清的一再执拗,已经惹恼了席化成。
“对不起,席二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东方婉清知道自己失言,赶紧站起来赔不是。
“不用说了,”席化成一招手道:“六连庄同气连枝,不要伤了感情就好。”
“就是!”蒲渝很不满地附和了一声。
“你……”这回轮到东方婉清说不出话了。
“你们都不要争了,”葛韬缓缓地道:“一会我们还是听听两位老人家的想法吧。”
其实葛韬心里十分的矛盾,他自己也身负血海深仇,作为人子,没有不去报仇的道理,但身在江湖,就只能是没完没了的去报仇吗,他总是觉得他们这一辈人,以及六连庄的下一辈、下下一辈人,不应该总活在仇恨里,应该还有更美好的生活,但作为大庄主的他,又不能将往日的恩怨一股脑地放下,如何处理,让大家都能接受,这才是对他最大的考验。
“唉!”席化成深深地叹了口气:“作为父辈,在我们这个年纪已经叱咤江湖了,而我们现在却还要处处让他们操心,惭愧呀!”
“是啊,”葛韬道:“我辈的事情还要靠我辈来解决,虽说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数百年来这仇杀就没有停过,但其实没有人真正的喜欢这些仇杀,我一直在想,在我辈手里,难道这些就不能有点改变?”
“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怕死呢?”东方婉清道,也许这正是她心里的情结。
“说实在的,”葛韬道:“面对死亡,没有人不怕的,所谓不怕,只是一种无可奈何,如果死亡能解决问题,我相信我们在座的诸位谁都不缺赴死的勇气,但如果解决不了问题,只是把仇恨传递下去,我们的死还有什么意义?”
“说是没错,”东方婉清道:“我们的祖辈、父辈们也不喜欢仇杀,但当他们被无谓的地卷入这些江湖恩怨,甚至付出生命的时候,我们也就很难置身事外,作为后辈,这我们能有多大选择呢?”
“我想做些选择,”葛韬道:“哪怕是被人看作是怕死!”
葛韬的声音不大,但这话说得很坚定,这是他在心里想了许久的话,连经常在一起的文启南他都没有说过,被人看作怕死,在江湖、在门派内都是极为没有面子的事,能这么说、这么做,那是需要极大的勇气。葛韬知道,要么自己拥有无比强大的实力,不惜与任何人硬拼,要么就要懂得蛰伏,懂得变通,懂得化解,除非被人逼到无路可退。
“但我们这样就能制止江湖的仇杀吗?”东方婉清还是有些不服气。
“不能!我们只能从我们自己做些努力,”葛韬道:“每件事都有起因,也许都是身不由己,但其结果却都是惨痛无比。就说罗小星和孟旭正吧,本来一对神仙眷侣,但两个孩子无谓被害,激起他们魔性,以至迁怒于江湖,残害无辜之人,父辈们为护家园奋起抗争,虽逼得罗小星避入苗疆,丈夫儿子生死未明,但我们父辈们也是伤亡惨重,就此结下的梁子到现在无法解开,甚至在我辈身上还要延续,难道还要在下一辈身上延续?”
“就算我们有心化解这些梁子,但对方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怎么知道,总不能坐以待毙把!”东方婉清道。
“东方妹子的话没错,”席化成道:“要想息事宁人,不光是要有这想法,还要有这实力。”
“不光是实力,还要有一些智慧,”文启南道:“实力都只是相对的,江湖上就没有那件事最后是靠拼蛮力解决的。”
“我是说有实力才能按自己的想法去解决问题!”席化成道,显然他误会了文启南的话。
“我明白席二哥的意思,”文启南赶紧解释道:“如果没有实力,就算我们想息事宁人,恐怕也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哈哈,”蒲渝笑道:“你们俩倒是客气起来了。”
“哈哈哈!”葛韬也笑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