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谁能奈何你
玉牌之上刻着的是“德昌”二字,汴京谁人不知,此乃太祖皇帝亲自替三殿下赐名。而这玉佩,乃是过时的陇西夫人亲自请了当今圣上刻成的。
官家亲手刻就、一直跟随三殿下……这小小的玉佩来头如此之大,如今却在一个女子身上看见了……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这女子与三殿下莫大的关联!若是将她处死,万一三殿下得知……
知州夫人抚了抚发晕的额头:“快!快去将这娘子……哦,还有那小银匠都放了!对了,好生看待,务必要让人好好的养着,人参鹿茸……花多少银子都成。快去快去!”
众人一听大惊,心道这知州夫人原先为了脱罪于张顺,可是说了将什么事都往这两个人身上推。好容易判了,又要放了……这……这可怎么可能!
当下,那县令就有些为难:“夫人?您看这个?”
“判决了还可以改,这不是没有归档上报汴京么?”知州夫人怒道:“我知道你怕什么,此事我却自有打算,等他二人可以动身,我自然将他们送往汴京,绝对不会牵连到你。此时事关重大,我无法对你言明。只是我告诉你,只要做成这一件事。日后我保你荣华富贵!”
那县令眼珠子一转,心知这知州夫人敢如此行事,自是有些道理,当下一抱拳:“下官遵命!”
那知州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她目光炯炯有神地望着还在昏死中的刘娥,心中忍不住地感慨:“刘娥啊刘娥!你还真是好运,竟然攀上了那样一位。只要这玉牌在你手中,除了官家。还有谁能耐你何!”
刘娥此时并不知道,自己和龚美的命运在此便转了一个弯,从此行到了他们人生命定的路上。
县衙内专门辟出了一个院子供龚美和刘娥疗伤养身。二人一开始还惶惶不安。直到有人说出了知州夫人,刘娥和龚美这才知道,原来这一切乃是知州夫人和县令大人安排好的。知州夫人言道,毕竟刘娥乃是故人之女,怎能忍心见她丧命,因此做出个调虎离山之计。
刘娥心中自是大感夫人大恩。可龚美却觉得,这似乎和那自称是三郎的少年,不无关系,只是此话,他深放心中,没有告知刘娥。
三个月后,刘娥和龚美身体大好,因此派人去问县衙,是否可以给知州夫人磕头拜谢。又过了一月,知州夫人来人只接了刘娥过府。
刘娥敏锐地感觉到了知州夫人此次见面与上次大有不同,上次是自持身份的疏远,恰到好处的微笑。而今日见面,竟笑眯眯地,如亲生伯母一般嘘寒问暖。她心中虽然诧异,却也是深感知州夫人大恩,直到知州夫人说明了,只因原已判了罪名,如今虽是放了二人,却不好再待在这CD府内了,因此要将刘娥龚美二人送进汴京。
刘娥一听,未免有些担忧,她斟酌着开口:“夫人,我二人在汴京人生地不熟,若真去了汴京,可如何生存呢?”
那知州夫人心道,若你去了汴京,只怕那三殿下一早便会派人来找你了。但她不好明言,二则是她存心不想让人知道她已经知道了刘娥和三殿下的事情。需知这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要好。若是让三殿下和刘娥知道,这是她刻意而为,便显得谄媚。若是刘娥和三殿下只以为她的仗义而为。那于他们而言,好处更大。
因此听刘娥发问,笑吟吟地拿了一个木匣子说道:“你是我故人之女,我怎能不为你打算。这个匣子中,有汴京房产一处,供你兄妹二人居住。另纹银100两,以作安家的费用。”
刘娥大吃一惊,慌忙说道:“夫人……这……这实在太过贵重了!”
知州夫人岂不知这礼贵重,只是她心中更是清楚,若是攀上了三殿下和刘娥,日后的好处远比过如今的投入。当下不由分说,按在刘娥怀中:“俗话说,长者赐不可辞。难道我先前教你看的书,都白看了?”
话中严厉中待着亲近,让刘娥忍不住红了眼眶:“多谢知州夫人厚爱。奴无以回报!万死不能报您的恩德!”
知州夫人见刘娥这副模样,微微一笑,又接着说道:“眼下已近深秋,你兄妹二人进京只恐路途不便。不若等开了春再做打算吧。”
刘娥听了,更加感谢知州夫人。待她出了知州府衙,早有一架青蓬马车等着自己,刘娥登上了车,正准备回往县衙。行至半途,忽然听到路边有女孩凄惨的呼唤声,那声音却来得有些熟悉。刘娥急忙掀开车帘,只见马车刚好行过一家酒肆,只见这家酒肆前亮着一盏红栀子灯,用竹笠盖着。那哭声正是从里面传来。
刘娥急忙说道:“车大哥,麻烦您在这里停一下,我要去那酒肆一下。”
那车夫回道:“小娘子,这里乃是个庵酒店,里面都是些个娼户,做些皮肉买卖。你去那里做什么?”
刘娥一听更加着急,只因那哭声实在是耳熟,也不知道是哪里听到过,因此倔强地一线车帘,就要出来,吓得车夫忙停住车,埋怨道:“你这小娘子真是好大的胆子。”
刘娥忙向车夫告了个罪,急忙向那酒肆冲了过去。这酒肆外表和平常酒肆皆是一样的。挂着红灯乃是暗示里面“有娼妓在内,可以就欢,而于酒阁内暗藏卧床也”。
此时酒肆尚未开张,刘娥哪里还顾形象,匆匆走了进去,推开门,只见两个小丫头跪在地上痛哭。那酒肆的老板见有人闯了进来,先是一愣,后又见是个美貌的小娘子,不由笑得咧开了嘴:“这个小娘子,是来挂靠在我这,准备做些皮肉生意的么?”
刘娥气的满脸通红,她“呸”了一声:“不要脸!”
她刚一开口,就听那两个小丫头其中一人忽地抬起了脸,一见是刘娥,慌忙喊道:“姨娘,姨娘!救我!”
刘娥低头一看,难怪这哭声听得耳熟,原来是先前在宋家服侍自己的小丫头杏儿。
一见是杏儿,刘娥慌忙扶起杏儿:“你怎么会在这?”
杏儿抽抽啼啼地说道:“娘子和姑爷下狱不久,老爷就将我和梨儿发卖了,说我们是伺候过姨娘的。谁承想,宋老爷竟然把我们卖做了娼户。前几日发卖到这里。我们姐妹不愿意接客。姨娘,求你救我们出火海吧!”
刘娥闻言,无名之火立刻涌上心头。若说自己和龚美哥哥对不住宋家也就罢了,可这两个服侍过自己的丫头,是可怜无辜的,怎么竟然将她们卖成了娼户。
0贯,买下了杏儿和梨儿两个丫头。知州夫人给的钱,已经去掉了不少,可刘娥并不在意。
钱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两个丫头和自己相处已经有一年,孰能无情,眼见她二人堕了风尘!
马车上,梨儿和杏儿向刘娥拜谢,刘娥说道:“往后你们便像从前那样跟着我吧,只是有一点,我和龚美哥哥依然不是宋家的人,往后你二人只唤我们郎君和娘子。”
杏儿和梨儿连连点头,二人看到马车史进了县衙,这才大吃一惊。没想到刘娥不但没有被判斩刑,反而住进了这县衙大门。这简直让她二人不可想象,一个赘婿的妾室,竟然堂而皇之的带着两个娼户进了县衙。二人相视一眼,心中由一开始的感激立刻变成了敬畏,从心底里,开始将这位娘子视作自己的主人。
杏儿梨儿一道院子,便开始自觉的做起了事情。龚美一开始见到二人,吃了一惊,还是听刘娥说完了经历,才半日无语,最后说了一句:“宋家做事心狠手辣,恐日后不得善果。娥儿妹妹,还是你心善啊。”
刘娥苦笑了笑:“她二人和我相处一年,毕竟有些感情,难不成真让她们被那些臭男人糟践不成。只是知州夫人送的银两却……”
龚美笑了笑:“难不成哥哥我一身本事还养活不了你?”
刘娥美目一亮:“哥哥是想?”
“上了汴京,有知州夫人赐下的院子,我想,我再开个银铺,慢慢将这生意做起来。到时将你嫁了出去,就住在隔壁邻居,往后一家人在一起生活,岂不是好!”龚美笑着说道,他自宋娘子死后,对情事已经看淡了许多,眼下,能让他挂念的,也就剩刘娥一人了。
刘娥眼眶渐渐红了起来,面上却挂着笑:“那岂不是赖着哥哥一辈子了!”
舅父舅母早在当日县衙受审时,当着众人的面,撇清了关系,刘娥此后便如无根之浮萍一般,她心中知道,这世间虽大,但可称亲人的,也只有眼前的龚美了。(未完待续)